《心谎》归裀

5、猫叫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湛蓝的像刚出世的孩子眼中的蓝。
　　林尧一转身倒了热茶给她，随机坐在离她较远的地方，满是疏远，如同初次来访的客人般。
　　他想，他不该，也不能多亲近的，终归是不一样的人，怎么会走到一样的路上？
　　她接过茶杯，双手握住轻轻哈气，惨白得吓人得脸色倒映在瓷白色得茶杯里，震动带起圈圈涟漪，水中人瞬间模糊了面容。惨白的脸色终是有了那么丝血色，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显出本来得倾城容貌。一切的动作还是那么熟悉，没变的，是她。林尧一远坐着看她，不说话，等她将手边的茶喝了一半，才说道：“什么事？”
　　她一怔，手上的茶险些倾倒出来，显然是没想过他开口这么陌生，面上显出不自然得神色，手指紧紧握住茶杯，食指轻轻抚摸这茶杯的花纹。
　　她在紧张。
　　从小开始她便是这幅模样，紧张就会紧紧握住一个物体，细长嫩白的食指打转，都一贯是她的性子。犹豫再三，才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鞋。“没什么的，就想来看看你。”
　　他脸色无常，没看她。“嗯，我很好。”
　　她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如同次瓷一般的牙齿，“你过的好我们就放心了。”林尧一没答话，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无以言对。她想了想，说：“我和哥哥都很担心你，尧一，过去就算了吧，别放在心上了。”他轻笑。过去？他心底的东西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姗姗，我的事，你还是别管。”
　　“怎么行？我们在一起长大，我们不会就这么让你这样堕落，你不可以这样，失望的是我们。”
　　“那你就要让我忘记那些？忘记了那些我还要记得什么？让我记那些所谓的好，温情？你不...”他的情绪突然暴怒起来，却想起什么突然停下来。
　　他差点忘了这是赵姗姗，市长的女儿，差点忘了，这是赵烨的妹妹，差点忘了，这是陪伴他长大的那个人，但是显然他刚才说的话不能收回来，只能颓坐在破旧的沙发上。
　　赵姗姗的脸色很不好，煞白煞白的，如同布娃娃般。她没想到林尧一会发脾气，会对她发脾气，那时候他是多么疼她，从舍不得大声呵斥她一句，可现在...她想到了刚才，眼眶突然红起来了。
　　“姗姗，你不该来这里的。”
　　她连忙说：“不，尧一，我该来看看你的，哥哥今天有点事情没来，但是你不要生气，明天我会把他押过来的，所以尧一，你不能这样...”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不合适来这里。”
　　“怎么会呢，我小时候来这里很多次，很熟悉了，你忘了吗，我们在这里玩着长大的啊。”
　　“够了！姗姗，回去吧。”他站起来，巨大的阴影罩住她弱小的身体，她连忙站起来，矮了林尧一差不多两个头。
　　赵姗姗还想再开口，但是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盯着林尧一看。
　　他以前比现在强壮，更阳光，脸上的笑是最吸引人的地方，她最喜欢他笑了，仿佛万丈冰川在他笑容面前倾塌。他的眼睛会把人迷得很深，像旋涡，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是，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人，都没有了，仿佛只是长了一张一样的脸，根本不是那个曾经阳光俊朗的他，她有点恍惚了，这个人，很陌生。
　　她叹气，轻轻摇头，拿着伞就走了出去，“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天不用来了。”
　　赵姗姗在门口打开伞的手一抖，再没了动作。林尧一也不动，就在她的背后紧紧盯着她，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洞来。他竟然连让她来看他的机会抖没收了？她不过是过来看看他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会来的，我会带着哥哥一起来。”打开伞，迈步走了出去，没有丝毫停留，那么坚决。

　　白昼代替黑夜，东方泛起鱼肚白，鸟儿开始早起觅食。
　　林尧一套起黑色的外套，额前的刘海稍长了，遮住了深沉的黑色眼眸里翻滚的波澜。
　　他开门走了出去，早上的人虽然不算多，但也是他厌恶的范围了。
　　比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许久以前他在一本书上读到的，现在这句话理解起来真是符合现实。人就是贪婪的，你得不到的，总想得到，认为那东西就像稀世珍宝一样，不计代价也要抢到手，呵，得到后呢？不屑一顾，毫不犹豫的丢在身后，仿佛万人嫌弃的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
　　真恶心。
　　他避着人群，绕往一旁的小巷子里。晨起，因为刚下雨，湿气很大，今早在有些地方便形成了白色的雾气，小巷里便是被白雾遮住了前路，远看，就像通往地狱的通道，一旦踏入将永不复返。他丝毫不犹豫，双手插兜悠步走了进去，他穿着黑衣服，在白雾里穿行，就像地狱使者，看不清脸。
　　走了许久，他也没有停下来。在城市的小巷里，总是许多条交叉在一起，形成许多的岔路，各通往不同的地方，稍不注意便迷失在其中。他一路上绕绕转转，却丝毫不迷糊，漫不经心的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小宅院外。
　　这里已经被荒废了，周围没有一个人来往，离犹记嘈杂的地方也很远，所以相当安静，他静下心来，听到了里头传来的轻微声响，毫不迟疑的推开门，木质的大门因为年久失修发出刺耳声音，门上隐约见门上贴的辟邪的图。他细细的听，耳力极好的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便是起伏的猫叫声。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里院去，原中央的海棠花已经有了许些生气，不再是一副枯死的吓人模样。他嘴角轻佻，学着猫叫了几声，不几分钟，竟从里头的涌来了十几只猫，黑白相间的，黄色的，白色的，都兴奋的跑着出来，在他腿边蹭着，一副讨好的模样，他轻说了句小东西，就从上衣的兜里掏出许多饼干，放在猫的面前让他们吃，猫也不客气，大吃起来，有些不够吃的竟然抢了别的猫的饼干，看着看着，他只觉得好笑。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看着这些猫的模样，他竟然想起了那个女孩，傻乎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