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聪明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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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聪明的人
我的世界太过安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的轮回。——徐志摩《没有结局的邂逅》
陆铭盛的话无疑在记者中间炸开了锅。猜测时的兴致勃勃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社会标尺的质问:
“陆教授，请问，老师爱上自己的学生，符合教师的职业道德吗？”
陆铭盛微抿了唇角:“不符合。”
“那么请问，您是一位合格的教师吗？”
不是不明白记者的逻辑陷阱，但陆铭盛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答:“不算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她。
陆铭盛的回答刺激了记者兴奋的神经，有人更加大胆地质问:“那么您承认自己三观不正确了？”
沉默，陆铭盛没有反驳。话语权的泛滥，使拥有话语权的人，肆意地施加语言的暴力，这种事，已经并不新鲜。陆铭盛不想对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人解释，他只想做一个交代，然后，回到程佑祺身边。
思索间，继续有人发难:“您以后怎么为人师表呢？”
看到陆铭盛沉肃着脸继续沉默，记者们把这当做了一个失德者的忏悔。
记者正要继续发问，陆铭盛却缓缓抬起头。
“所以，就在决定正式追求她之前，我已经办理好离职。”他的回答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清澈温润的声音像是每次在课堂上安抚学生们的聒噪。
而后，就在记者们短暂的怔忡中，他转身快步走进了楼梯间。
此时的程佑祺，正被X光扫描着受伤的脚踝，但是思绪却仍然纠缠在电梯关门前，陆铭盛那个挺直的背影上。
五年未见，被他的吸引却卷土重来。第一次悸动是什么时候？那是大一下学期的那个暑假，她第一次被他单独“召见”吧。
那时的她，紧张。
脸上的毛孔针刺般痒，细小的汗液正在毛孔中拥挤叫嚣，想看看哪一条好汉先冲出来。然而她的脸皮一定是绷得太紧了，汗液只能做无谓的冲锋。
“怎么不说话？”头顶的声音响起，把程佑祺吓得一个激灵。正巧一阵风穿堂而过，她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呵……”陆铭盛无奈地笑了，“我有那么可怕？”
此刻，程佑祺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出陆铭盛唇边已经挂上的两个浅浅的笑涡。
于是，她老实地用力点头。
“嗯？”本来就十分磁性的嗓音，一个疑问的鼻音，又轻又柔，还带着几分笑意。程佑祺快要喘不上气了。
帝都七月的桑拿天本就闷热，一路自行车飞奔过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谁知就在看见陆铭盛的一刹那，汗意尽消。程佑祺只有惭愧地低头不语，心里无声地抱怨这鬼天气，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陆铭盛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意无意地轻敲着。他的手指指节匀称如修竹、颜色白皙如璞玉，典型的搞艺术的知识分子的手，连指甲都修剪得圆润齐整。现在，那修竹正一下一下地，敲打在卷面鲜红的59分上，显得那么地违和又那么鲜明。
“素描，我教了七年了，你是第一个不及格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和，听不出一点儿气愤来，但是偏就让她心里狠狠揪了一把。
“老师，您有三十多了？”程佑祺几乎就是这么脱口而出，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
陆铭盛敲在卷子上的手指微微抽了一下，正好被程佑琪的余光扫了个正着。
“重修吧。”陆铭盛的声音一下子没了温度，变得简洁明了起来。这终于让程佑祺有勇气抬头盯住他的眼睛。
“老师，我……”程佑祺的嗓子终于紧了，紧得快要挤不出声音：“我现在重画，就在这儿重画！”
“你的意思是，你考试时候态度不够认真？”陆铭盛的目光直直地朝她盯回去，小祺愣住，连眼睛里蓄势待发的泪水都定住了。
“您告诉我哪里不对，我现在就改！”心里那点儿绯红的紧张瞬间蒸发，小祺现在是真的、实打实、百分百的紧张了。
陆铭盛轻轻抿了抿唇，然后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红笔，迅速地在画纸上画起圈来。
“圈出来的地方，都有问题。”陆铭盛语气严肃。
结构、阴暗面、交叉点、透视关系……真的已经没有重画的必要了。程佑祺的心一下子就抽成了一团：“陆老师，求求您，我不能不及格，我要出国的，我的成绩必须在85分以上，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吧！”
程佑祺急得一把抓住陆铭盛的衬衫衣袖，刚刚她在寝室涂的黑指甲才只涂了一半，此刻扣在他的白衬衫里格外显眼。
陆铭盛低头看了看程佑祺的手，然后食指和拇指轻轻在她手腕上一扣，就把她的爪子从自己的衬衫袖子上拉了下去。
“留指甲？我第一节课怎么要求的？”陆铭盛的声音越发冷了。
“那天我迟到了，没听到。”程佑祺声如蚊蝇。
陆铭盛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指甲剪。“剪掉，现在，马上。”
程佑祺听出陆铭盛的隐怒，再不敢试探他的底线，手忙脚乱地剪起来。
“哎呦！”突然，程佑祺一声低呼，指甲剪深了，指甲缝里瞬间渗出血来。
陆铭盛不动声色，却是一下拉住程佑祺渗血的手指，利落地挤出赃血，然后单手从抽屉里取出双氧水，倒进瓶盖，又将她的手指按了进去。
整个过程，陆铭盛只有食指和拇指触碰到程佑祺的手，程佑祺的注意力全在受伤的手指上，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在双氧水中微微冒出细小的白泡时，程佑祺才听到陆铭盛近在咫尺的呼吸，她的心脏一下子猛烈地跳动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下次小心点儿。”陆铭盛的声音就在耳边擦过，清亮淳厚，程佑祺就那么没出息地呼吸一窒。仓皇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时，程佑祺看到陆铭盛长长的睫毛闪了一闪。
陆铭盛垂眼侧头，把双氧水的瓶盖推给程佑祺：“去倒掉吧。”
“还疼吗？”陆铭盛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程佑祺从回忆中错愕地抬头，像极了七年前的那个瞬间。
我的世界太过安静，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心房的血液慢慢流回心室，如此这般的轮回。程佑祺不禁想起了徐志摩的这句诗，然而如同印证，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猜测陆铭盛的心，直到猜对了，直到丢了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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