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舒娘

46、第 46 章

　　林苒吓得心脏都微微紧缩，宋母极少这样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宋叔叔的病情是不是又恶化了。
　　她想也不想，推开车门准备立刻回家。
　　梁云舟仿佛看出她的心思：“去哪儿，我送你。”
　　车门上锁，推不开，林苒十分着急，也不再推脱：“我想回家，宋叔叔可能出事了。”
　　梁云舟没有多话，立刻启动手刹，见她急得小脸发白，连手指都微微颤抖，忍不住伸手从置物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别着急。”
　　林苒手心里积了一层薄汗，宋母说完那句话就挂了电话，林苒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宋叔叔不能再进医院了，上次医生就嘱咐过，依照宋叔叔的情况，再有下次，是不敢再动手术的......
　　“喝点水。”见她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浑然没听见自己说话的模样，梁云舟不禁重复了一遍。
　　“哦！”林苒这才发现他递了水过来，有些呆呆地接过来，却也不晓得开瓶。
　　梁云舟便隐隐叹了一口气，到底不是沉稳的性子，一如当初她救他的时候，声音比他还要抖，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从车窗里拖出来的，只是失明前的那一瞬，唯一的感觉便是那双颤抖的手......
　　“老人家......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大约是为了缓和她紧张的情绪，梁云舟一边开车一边状似随意问道。
　　好半天林苒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脑溢血，上个月刚动完开颅手术。”
　　梁云舟的眉拢了拢，有几分不解：“我记得开颅手术后为防止患者引发肺部感染，一般医生会建议患者在医院进行一段时间的观察。老人家没有住院？”
　　林苒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才道：“阿姨说在家里照顾也是一样的。”声音极低。
　　梁云舟忍不住垂眉看她一眼，想起前几日送她回的老旧小区，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上个月突然晕倒的？”
　　林苒摇头：“是三年前，宋......宋大哥出事后，宋叔叔受不了刺激，突然发作的，后来就神智模糊，半瘫换了。”大约是有人说话，林苒发现自己并不那么紧张了，连提起三年前的事，也平静得并无太多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因为惯性，林苒整个身体都往前扑了一下，她忍不住去看驾驶座的梁云舟，却见他面色并不好，有些失态。
　　“不好意思。”梁云舟重新启动手刹，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露出细细的青白的血管。
　　林苒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梁云舟不说，她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好奇而发问的性子。
　　好容易控制住情绪将她送至宋家小区。
　　“谢谢！”林苒拿上包，推开车门，匆匆跟他道别。
　　“林苒......”梁云舟突然叫住她。
　　林苒回头。
　　“我会在这里等你，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可以下来找我。”
　　林苒心中蓦地一软，梁云舟态度真诚，并不是随便敷衍她的样子。
　　事有轻重缓急，要是真的是宋叔叔出了事，家里没有男人，确实需要人帮忙，林苒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又飞快地跑上楼梯。
　　见她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梁云舟才微微倒在了真皮驾驶座上，有些疲倦的阖上双眼。
　　“是三年前，宋大哥出事后，宋叔叔受不了刺激，才突然发作的。”耳旁，又响起她方才清脆又细冷的声音。
　　三年前。
　　怎么办？知道越多与她相关的事，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了......
　　却并不是徐卉卉的事，林苒一回家，发现客厅里堆满了土特产，宋母坐在沙发上，脸色青白交加，带着一丝恍然。
　　“宋阿姨，这是怎么了？”林苒视线扫一圈递上杂乱的东西，有些不明白。
　　宋母抬头看她，眼睛里晕着怒火：“今天你姜阿姨来退这些东西。”
　　林苒脸刷得白了。
　　“我这辈子被人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说我教不好女儿。”
　　“宋阿姨……”林苒颤了颤，脸色惨白，嘴唇张了张，欲解释。
　　“你姜姨说你代替了你抢了姜景姿的未婚夫，我不相信，小苒，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婚礼的新娘不是你？”
　　“我……”林苒喃喃，极力想要辩解，但是她从来笨嘴拙舌，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母最是了解她，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闭了闭眼。
　　“你给我滚！”素来清高的宋母厉色道，指着大门方向，“我们家没你这样没脸没皮的人！”

　　林苒抱膝坐在宋家老旧的楼梯道口。
　　夜幕低垂，此刻旧小区家家灯火通明，房子隔音不好，隐约的传来孩子的嬉闹与父母的唠叨声。
　　也有炒菜的香味飘出……
　　生活气息非常浓烈的傍晚，大概每个下班的行人都如同归巢的鸟儿般，找到属于自己最温暖的窝。
　　然而她坐在冰冷的阶梯上，有些不确定宋母的会不会消气。
　　场面太混乱了，宋母说完那句话后，一言不发得开始收拾她的行李，把她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得往外扔，扔得时候她自己也默默的抹眼泪。
　　轮椅上的宋父歪着脑袋咿咿呀呀得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林苒想起宋清池去世的时候，宋家亲戚来吊唁，也有人在宋母耳朵里叨念‘林苒不详’话，宋母虽然从来不信，但打那时她看她的目光就不一样。
　　林冉知道宋母心里憋着一股火，从宋清池去世开始，这股火就没有下去过。
　　如今，那股火终于是发出来了。
　　林苒不觉得气头上赶她走的宋母不对，她在宋家待了这么多年，宋母从来没半点亏待她，这个老人只是跟她一样，被生活压垮，也从来没有真正走出过宋清池死亡的阴影。
　　她唯一难过的是：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从来也没有一个真正的家。
　　宋家，大概是不算她的家的吧。
　　想到这里，林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再抬头的时候便看见对面的梁云舟。
　　他站在花坛那里，深秋时节，穿了一件低调的驼色风衣套牛仔裤，五官明朗，面容沉静，单手插兜，正目光笔直得看向她。
　　林苒眨了一下眼睛。
　　时光仿佛倒流了，与林苒记忆里某个场景重合，她记得也是这样的一个傍晚，她下来倒垃圾，碰见这个人靠着一辆suv，她还反应了好几秒，以为对方是真的找来还钱，没想到姜景姿很快跑了下来，她记得那天的姜景姿很活泼，开心得仿佛一只鸽子，扑簌簌得冲进对方怀里。
　　是姜景姿的新男友啊！
　　挺帅的！
　　也看起来挺冷的。
　　那就是林苒那个时候对梁云舟的全部印象，以至于她有些紧张且尴尬得都忘了问他还钱的事了。
　　时光幽转，那个看起来很冷得男人几步走到她面前。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很冷的人视线滚烫灼热，被人赶出来的那个眼睛湿漉漉的，仿佛无家可归的孩童。
　　梁云舟抿着唇，一只手插在兜里，就那么看着台阶上的林苒几秒钟。
　　然后，他把手从兜里抽出，递到她面前。
　　林苒看着那只手。
　　是配得上他整个人的一只手，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且骨节分明。
　　视线往上，缓缓落在梁云舟的脸上。
　　他正一眨不眨得瞅着她，目光专注且疼惜，宛如看什么遗落的稀世珍宝。
　　那目光是温柔的，炙热的，缱绻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似得……
　　林苒喉头滚了滚，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让她差点哭出来，也是那股委屈让她冲动得伸出手，慢慢得抓住了对方的手掌。
　　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般……
　　身体被对方拽起来。
　　四目相对。
　　林苒的唇动了动。
　　她晕着水光的眼睛盯着他，让梁云舟疑心她随时可能哭，可分明的，她仿佛竭力隐忍，好不容易开口，是从从喉咙里努力挤出来的声响：“你上次的提议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