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舒娘

38、第三七章

　　在徐卉卉郑重其事的说出“我们谈一谈”几个字后，向来识趣的梁非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沙发上站起来，很潇洒的出去了，走之前还不忘体贴地给两人关上门。

　　书房里便只剩下站在半路的唐嘉言，以及坐在沙发上的徐卉卉。

　　有很久，背对着徐卉卉的唐嘉言站立都忘了要动，从徐卉卉突然结婚到现在，两人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待在一起过，而偏偏此次婚礼，唐嘉言又知道了关于jason的过去，徐卉卉宁愿撒下惊天大谎、不择手段地也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唐嘉言的心情不是不复杂的。

　　“对不起。”仿佛酝酿许久，徐卉卉开口道。

　　唐嘉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徐卉卉不是那种随随便便跟人道歉的性格，这个女孩子从来不知道天高地厚、奉行的准则向来是我错我有理，倒是难得有这样乖乖给人道歉的时候。

　　可是唐嘉言情愿她不对他说这三个字，太可悲了，唐嘉言想，因为这意味着他那样漫长的爱恋，最后只输给了徐卉卉‘对不起’三个字。

　　“哈，”心脏痛得有些麻木，唐嘉言反而笑了，他转身，望向沙发上的徐卉卉，“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唐嘉言，明明知道你喜欢我这么多年我还是跟别人结婚了，还是对不起唐嘉言我没有爱上你？卉卉，别跟我说这三个字，那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可悲。”

　　徐卉卉突然想哭，她其实不是那种爱哭鬼，可是就是忍不住，她知道唐嘉言所有的好，这个男人永远是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第一时间赶到她面前的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没有宋清池，徐卉卉无疑会选择唐嘉言，但是谁叫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宋清池，而爱情，从来没有先来后到，她到底是自私的！

　　“都不是，对不起唐嘉言，我跟你说三个字，是因为要提出更过分的要求。”徐卉卉声音哽咽，“别让林冉知道，求你了，唐嘉言，永远别让林冉知道。”

　　唐嘉言闭了闭眼，他突然有些想笑，也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这个场面，然后他就真的笑了，眼前的徐卉卉变得十分模糊，渐渐有些看不清楚，唐嘉言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他花了那样长的时间去喜欢的人......

　　他没有说话，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唐嘉言直直的走出庄园主楼大门，他脚步很快，第一次觉得海岛上的夜风吹得人真的发冷，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发痛，却又不知道具体痛在那里，他睁大了眼睛，强迫自己不要眨一下，因为只要一下，眼睛里就会又没出息的液体滚路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多红，只能拼命的，大口大口的呼吸。

　　然后他看见眼前的一幕。

　　高挑的梁云舟正弯下腰掰着林冉的下巴亲吻。

　　多么熟悉的情节，唐嘉言想，简直像极了那年情人节，年少徐卉卉踮起脚尖亲吻梁云舟的那一刻。

　　而他好像又变成了过客。

　　在他还没有正式确定自己心意的时候。

　　是了，梁云舟好像永远比他快上那么一步......

　　唐嘉言又想笑，他勾了勾唇角，是自嘲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难看。

　　因为大脑缺氧呆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的林冉很快对对方攻城略地，梁云舟的吻起初是浅尝辄止的，浅浅的试探，然后，像是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他的唇舌扫进去，加深了这个让自己都有些意乱情迷的吻。

　　好半天林冉才反应过来，她挣扎了一下，猛地推开梁云舟的钳制。

　　林冉怒目圆睁，吸了一口气，像是不知道可以怎么反应，突然从草地上坐起来，一句话都没说，飞快的跑开了。

　　梁云舟没有追上去，他只是看了一会儿这姑娘跑得跟只兔子似得模样，不知道想起什么，摸了摸嘴唇。

　　再回头的时候，终于看见对面的唐嘉言。

　　两个人都是那样高挑而挺拔的个子，唐嘉言一身宝蓝色西装，还是那副伴郎的打扮，显得比往常严肃而刻板了些，梁云舟换了一件亚麻衬衫搭配休闲裤，比他看上去轻松闲适许多。

　　就连表情，唐嘉言也是满脸讥诮，而梁云舟神色平稳。

　　“这算是你今早为什么突然换人的答案吗？”唐嘉言开口。

　　梁云舟垂下睫毛，仿佛是在思考，很快抬眼，脸上神色并无太大波澜：“要我说声抱歉吗？抢了你感兴趣的姑娘。”口吻却并没有抱歉的意思，“如果我说，我比任何一次都认真呢。”

　　“哈，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来赶着给我道歉。”唐嘉言自嘲，但到底有些不甘心，“宋清池呢？如果林冉知道这一切，恐怕不会轻易原谅。”

　　“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知道。”梁云舟显得满不在乎，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抬腿走向唐嘉言身后那栋楼。

　　“这还真像梁云舟的回答。”唐嘉言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突然发现他们几个人都是一样的，根本谁都没有站在林冉的角度思考过，就连他自己，即使抱着极大的同情，除了昨晚一时冲动，想要揭发以外，从今天开始，从刚才走出那间书房门开始，他已经没有丝毫告诉林冉真相的打算了。

　　因为，大抵，隐瞒是他可以为徐卉卉做的最后一件事。

　　“怎么办，我好像更加同情这个傻妞了。”唐嘉言低低地说了一句，有些悲凉。

　　梁云舟停在他身侧，“最好不要！同情、可怜、爱慕、喜欢，这些以后统统有我来做，就算要哭也是靠在我的肩膀。”颇有些宣誓主权的意思。

　　唐嘉言心里更不是滋味，有些火大地回了一句：“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安危吧，梁叔这次不把你揍得下不了床我唐嘉言三个字倒过来写！”

　　闻言，梁云舟就轻轻皱了皱好看眉头。

　　唐嘉言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可是那个傻妞到底知不知道跟梁家的独子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宣誓结婚意味着什么呢？

　　第二天，林冉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回家。

　　其实，姜家当初定的回程机票也是今天，只是这次，林冉在头等舱里遇见的再也不是唐嘉言，而是昨天因为姜景姿失踪找了整整一天，却得知林冉代替女儿成为新娘的姜母以及姜父。

　　没有控制住情绪的姜母当场给了林冉一个响亮的耳光：“不知羞耻的东西！”

　　姜父比姜母冷静许多，他是典型的知识分子，良好的修养让他不得不顾及周遭的目光，当即抱住情绪失控的姜母：“你冷静一点，这也不单纯是小冉的错，是景姿太不负责人了，到现在还联系不上。”又回头去安慰对面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林冉，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换个位置吧小冉，看看经济舱还有没有空位。”隐隐叹了一口气。

　　林冉捂着被打得生疼的脸，没有去看周围人们惊讶的目光，她垂下睫毛，甚至不敢去看对面两位父母的眼睛，恭恭敬敬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姜叔叔。对不起，姜阿姨。”就拿着行李离开了头等舱。

　　她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冤枉，出了这种事，姜母的这一巴掌已经算是轻了的。

　　她更担心的是，姜父会不会因此生气，宋叔叔还在医院，需要姜父的照佛，而自己的工作，也是托姜父求来的。

　　宋阿姨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林冉想了一路，眼睛也红肿了一路......

　　一直到下飞机，林冉有些茫然地拖着行李，她还穿着在海岛上一样的短衣短袖，然而A市早已进入万物凋零的季节，一出机场，林冉便被外头吹来的冷风打了一个哆嗦，大约是感冒没有彻底好的缘故，频频打起喷嚏。

　　她抱着手臂，想从行李里翻出一件外套穿，揣在短裤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

　　林冉以为是宋阿姨，毕竟宋阿姨是知道她今天回来的，翻出手机一看，却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

　　犹豫片刻，林冉才迟迟接起电话：“喂？”

　　“为什么不告而别，你习惯性逃跑吗？”那头，居然是梁云舟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林冉又想哭，都是他，她想，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挨姜母那一巴掌，如果不是他，她就不用忐忑不安地去面对宋阿姨！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你哭过？”梁云舟的声调拔高了些，他趴在床上，修长的背脊上满是交错的鞭痕，梁老爷子下手比任何一次都要狠，梁云舟当晚就发了高烧，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得知林冉已经拿着行李离开，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当初调查的资料，拨通了林冉的手机号码，此刻，大约是因为情绪激动不小心扯到背部的伤口，令他不得不倒吸了一口冷气，溢出一点痛苦的呻吟，林冉正觉得怪异，却听他又问，“为什么又哭了，在哪儿？”口气有几分急切。

　　林冉咬住唇，抬手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