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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槐树滩少年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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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春分时节,天空笼罩着淡淡的尘霾,挂在西边的斜阳缺失了艳阳的光辉,仿佛是一块烧红的铁饼悬浮在氤氲之中,这已是接连数日不变的天气。由此可见,这里多日未见甘霖,地面颇为干燥。即是万物复苏春芽吐蕊之季,野外的春草不及往年茁壮茂密。桃红柳绿的景色也比往年延迟了数日。远处的山脉、村落、树林、土丘等,在氤氲的尘烟,也变得得影影绰绰,轮廓模糊。
此情此景,正如后人所言: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
此处有一条大道贯穿东西,西通长安,东疏潼关至洛阳,是古今闻名的崤函古道。崤函古道沿途村庄连连不断,十里一村,八里一庄,烟火随处可见。因时间和和天气的影响,道上行人稀疏,道路两旁的荒野上不时还刮起一阵冷风,吹得尘土飞扬。
在这人影稀疏大道上,有一少年孤独前行,他是这条道路上唯一可见的行人。此人身材端正,生得眉清目秀。顶上梳着半束发,一半披在肩头。身穿一件月灰色汉服,外套半臂。腰上缠着丝绦大带,上面斜插着一管足有二尺多长的紫竹箫。肩上还斜挎着一个青布行囊,里面装得鼓鼓囊囊。说是月灰色的衣服,忽然看上去基本与白色相差无几。在不知此人来历之前,先称他为白衣少年。从此人行迹来看,他是个行走江湖之人。一半风度翩翩,一半风尘仆仆。
白衣少年脚步匆忙,有时也会前瞻后顾一眼,大概是想结一个行路的同伴,或是有路过的车马捎他一程。因为天色尚早,他还想再多走二三十里路,直到下一个村落找店歇脚。
他一路向东,过了赤水镇,到了槐树滩。此处荒无人烟,道路两边的荒滩上挺立着许多老槐树,星罗棋布。这些老槐树年头长远,久经岁月摧残,大半已变成了枯木。树杈左拐右转相互交错,丫丫叉叉,无限延伸。仿佛是一棵棵驻扎在这野外张牙舞爪的群魔。若是有人深夜经过这里,此情此景会让人不寒而栗。
他走了半天的路,也未见车马行人路过,四处也是一片寂静。举目往前看一眼,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小丘遮住了路的尽头,看不见还得有多远才能到达下一个村庄。白衣少年往前再有几步,路边栽着的半截石壁上刻着三个大字——槐树滩。他不由得触景生情,浮想联翩。他在想,这一大滩的老槐树到底是什么时候栽上去的,到如今究竟生长了多少年?为什么这里叫槐树滩,这地名是谁起的?还有这石壁上的字是谁亲手刻的,刻字人姓甚名谁,现在他的子孙后代多大年龄了……他一边行走,一边低头胡思乱想。
天下地名多如牛毛,不管地域大小都有它的来历。石壁上的字当然是文人雅士刻上去的,至于他姓甚名谁,自有前人知道,谁吃饱了没事干去管那闲事。白衣少年不过是触景生情,胡思乱想而已。
就在这时,籧然间从不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打破了此刻的寂静。白衣少年猛然抬头寻着马蹄声极目远眺,前面那座土丘背面忽然闪现出一匹乌骓马,马背上骑着一个黑衣人,绕过土丘向这边奔驰而来。随着距离的渐进,才见得马背上的人穿着不同寻常打扮,而是一身令人惊异的夜行衣,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斗篷。
青天白日竟然有人穿着夜行衣,白衣少年不得不心生怀疑。他趁黑衣人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急忙闪身躲进路边的一棵大槐树背面偷窥来者的一举一动。
乌骓马一路狂奔,黑衣人肩上的斗篷被风卷在身后,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正因斗篷被风卷起在身后,肋下斜挂鬼头刀,右手抓住马缰绳驾驭坐骑,左臂下还夹着一尺多大的一个紫檀雕花木匣子。
黑衣黑马黑斗篷,肋下斜挂鬼头刃。白衣少年为之吃了一惊……
接着从那匹乌骓马经过的地方又闪出一匹乌骓马,马上骑有一人。两匹坐骑一前一后,相距在百步开外。因为前者黑巾遮面,不见其人真面目,但后者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身着深红色汉服,顶上梳着单螺髻,玉簪搔头。她左手握着一柄长剑,右手攥住缰绳驾驭坐骑,不时双脚踩住马镫碰一碰马肚子,催马加速。
就在两匹马前后相距不到百步开外之时,之见那女子把右手的马缰绳暂时换到左手中,腾出右手再从系在腰带上的镖囊中摸出一枚飞镖,对准前面乌骓马挥手就打了出去。
“嗖——”的一声,前面寒光一闪,直听得黑衣人的坐骑突然哀嚎一声,当即马失前蹄栽了个大跟斗,摔得狼狈不堪。
黑衣人的坐骑一跟头正好栽倒在白衣少年附近,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是白衣少年的存在没有被对方发现,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躲在树背面静观其变。
方才一路奔来两匹坐骑两个人,但一时不知他们是敌是友。此刻红衣女子用飞镖打翻了黑衣人的坐骑,眼前情形随之一目了然。原来他们是同道不同门,是敌不是友。
再看乌骓马上的蒙面人,是否也中镖和他的坐骑摔得同样狼狈,事实完全不同白衣少年所料。就在乌骓马中镖失蹄栽倒的一霎时,黑衣人觉得情形不妙,惊慌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撒开手中的缰绳,紧接着双足点镫人马分离,使了个“一鹤冲霄”腾空飞起两丈有余。随后转变为一式“长空落雁”,将身形轻飘飘落地。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一气哈成。
“吁——”。随着红衣女子的一声使唤,她□□的乌骓马长嘶一声,也收住四蹄立马大路中间,堵住了黑衣人的去路。后者的乌骓马还没站稳身形,红衣女子急忙甩镫下马,刷啦一声长剑出鞘,摆出了一式“仙人指路”,并且厉声道:“大胆盗贼还往哪里逃?留下手中赃物,本姑娘就当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想离开!”
黑衣人的坐骑摔得狼狈不堪,挣扎着爬起身来早就逃之夭夭,不值一提。但黑衣蒙面人却不慌不忙,落地后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见此女子言行傲慢,于是冷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气!即便我不逃走,你又能奈我何?”
女子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受何人指使盗取别人的东西?”
黑衣人先是仰面大笑几声,然后说:“你不觉得你的话问得很可笑?我是谁,有必要告诉你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姑娘想知道我的尊姓大名,又想讨回丢失的东,西倒也不难,只要你能战胜我手上的这口鬼头刀,东西自然归你。”
黑衣人言词充满了挑衅,一场恶斗在所难免。红衣女子柳眉一挑驳斥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姑娘我今天就教你如何做人!”
女子话音未落,使出一招“踏雪寻梅”挥剑向黑衣人刺杀过去。黑衣蒙面人来不及多说什么,单手一按刀鞘弹簧,仓啷一声鬼头刀出鞘,于是单刀对长剑,两人战在一处……
〔二〕
其实在黑衣人一个腾空飞起两丈有余,落地时又身轻如燕的一瞬间,红衣女子心中已经暗暗佩服对方的身手。但她绝不能只因心里惧怕对方就放他自由离开,怎么也得要与其在实战中一见分晓。
躲在老槐树背面的少年从他们的谈话中早已听出了其中的所以然,原来是黑衣人盗取了女子的东西,她是为了追回被盗的赃物两者才发生争斗。白衣少年躲在大树背面仍不露面,但也做了个心中有数。
须臾之间,黑衣人与红衣女子刀来剑往,已经斗了好几个回合。从马上到马下,从出招到过招,黑衣蒙面人腋下夹着的雕花木匣子从未离身。他是一手抱着木匣子,单手单刀战红衣。即便如此,那女子也未得占据半点上风。
十几个回合后,那女子甚是不服,瞬间变换身法使一招“白虹贯日”,长剑向黑衣人拦腰砍去。对方瞥见女子使出了狠招,猛然也使出了一招“拨云寻月”抡圆手中鬼头刀急架忙迎。于是刀剑磕在一起,火星四溅。
这一招不知黑衣人用了几份功力,红衣女子只觉得握住剑柄的虎口被震得有点发麻。她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转身又使出了一招“鹞子翻身”连环式,逼得对方一边舞刀接架,一边步步后退。
红衣女子心里清楚,她的这套剑法算是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即便暂时占了点儿上风,那也是好景不长。要想彻底战败黑衣人,光靠手中的长剑尚不能取胜。既然如此,那就趁对方毫无防备之时再抛出飞镖打伤他,让他与自己的坐骑伤得一样狼狈。
想到此处,红衣女子挥剑虚晃一招故作姿态,假装无法取胜对方,转身使了个“惊燕离巢”飞身而去。
黑衣人感到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战胜对方,却不知红衣女子为什么要仓皇逃离。就在此刻,他忽然想到方才自己的坐骑中镖的一幕,黑衣人刹那间才明白红衣女子居心不良,原来她想用飞镖伤及于他。
红衣女子双足刚落地,就使了个“凤凰旋窝回身转”。只见她挥臂衣袖一扬,一把就抛出了数枚飞镖。
嗖嗖嗖……
果然不出所料,黑衣人瞥见眼前寒光飞来,惊悚中急忙左躲右闪,手舞鬼头刀上遮下挡,极力抵御。
红衣女子一把抛出了六枚三刃旋风镖,尽管黑衣人身手敏捷,只挡住了其中的五枚,剩下的一枚让他在劫难逃。只听得嘣的一声,三刃镖的一角尖刃已经扎进了黑衣人的左臂上。
江湖中人常与刀光剑影打交道,区区一枚飞镖若扎不到要害,根本就伤及不了他的性命。虽然事实如此,但也让黑衣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本来打算只要能顺利拿走盗窃之物,也不想与谁大打出手。谁料此女子出手狠毒,趁其不备用飞镖伤人,这可彻底激怒了蒙面人。
他先把一直夹在腋下的木匣子和鬼头刀暂且放在地上,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三刃镖,一咬牙猛地拔了出来。随着飞镖一出,伤口上流出了少许鲜血。
这时候黑衣人目露凶光,想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来个以牙还牙。两指夹着拔出的飞镖对准不远处的红衣女子挥臂甩了出去。
要玩转任何一件暗器,都需要经过千百次的训练才能掌握其中的技巧。黑衣人虽然精通刀法,但是不会打飞镖。他想用手中的旋风镖回击对方,那才叫无的放矢。红衣女子连躲都没躲,飞镖就从她身边飞过。别说是伤及其身,连挨都没挨着。
黑衣人见飞镖打空了,情急之下才伸手摘下脸上遮面的黑巾,再脱掉披在肩上的黑斗篷。他认为三招两式战不胜红衣女子和稀里糊涂中了对方的飞镖完全是蒙在脸上的黑巾和披在肩上的斗篷干扰了自己,所以迅速将它摘掉。实则这是有点乏驴怪纣棍,有没有的躲开对方的飞镖,全然怪自己学艺不精,与脸上的蒙面巾毫无关系。黑衣人摘下面巾后,这才露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露。
红衣女子定睛一看,见此人生得满脸横肉,鹰钩鼻子三角眼,两道剑眉覆舟口。看年龄四十有余,上唇留着两绺八字胡。即便如此,红衣女子也不认识此人。
再看黑衣人把脱掉的黑斗篷迅速收成一团,接着使了个“彩楼抛球”,一掌把手上的斗篷击上了路旁两丈多高的树杈上。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鬼头刀面带狞笑对女子吼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那今天就让你看看,免得以后不知自己死在谁的手上!”
红衣女子毫不畏惧,借机讥讽了一句:“果然生得贼眉鼠眼!”
黑衣人闻言愈加气急败坏,即刻挥刀刺杀过来。红衣女子再想打出几枚飞镖,可是准备的数量有限。算上黄骠马中的一镖,一共打出了七枚。此刻她连一枚都拿不出,只得靠手中长剑御敌。
这次黑衣人出手毫不留情,出招刀挂风声,一招一式都想将红衣女子置于死地。他上八刀使了个“乌云盖顶”,下八刀使了个“夜叉探路”。左八刀使了个“八仙祝寿”,右八刀使了个“老君开炉”。
红衣女子接了二八一十六刀之后,感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不由得向后倒退不止。对于黑衣人的刀法套路,只有接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即使如此,她还是咬紧牙关勉强抵住了对方的四八三十二刀。
〔三〕
一直隐藏在老槐树背面的白衣少年早就看不下去了,再若不出手帮助红衣女子,只怕她性命难保。此时他大步流星走了出来高声断喝道:“大胆狂徒休得行凶伤人,给我住手!”
这声音清澈洪亮,字字真切。此话一出,即刻分散了黑衣人的斗志。他收住手中的鬼头刀跳出圈外寻声一看,路边的老槐树旁走出一白衣少年迈着健步朝他走来。红衣女子也随之一愣,站立一旁定睛观瞧。
白衣少年的出现,对黑衣人来说是一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他以为是女子的援助赶到,但通过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黑衣人发现白衣少年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过路的客人,这才扯着嗓子气冲冲吼道:“你是什么人?”
“路人。”白衣少年回答了两个字,已经走到了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说道:“既然是路人,你只管走你的路,不要在此多管闲事!”
白衣少年站稳脚跟说:“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行走江湖之人的本分。今日遇到这等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听你的意思,是诚心找死?”
“阁下的作为,实在是令人发指!请你把东西还给这位姑娘,此事我就与你不做计较。否则的话,这事儿我管定了!”
“呵呵!年轻人真是大言不惭!你也不仔细瞧上一瞧,你是在跟谁讲条件?”
“耳闻江湖中有这么一句传言:乌骓马,鬼头刀,名臭四关并雍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人称江湖第一杀手刀惊魂?”
黑衣人闻言暗中吃了一惊。因为与他厮杀几十个回合的红衣女子都认不出他是谁,竟然半路冒出个过路的少年揭穿了他的真实身份。刀惊魂瞥了白衣少年一眼威吓道:“既然知道我的威名,还不赶紧逃命?”
白衣少年毫不在乎的说:“倘若我此刻一走了之,岂不是有意纵容你继续胡作非为?”
刀惊魂气得咬牙切齿,于是将手中的鬼头刀一抖:“既然年轻人把话说的不留半点余地,那我也实在无颜退让!今日能否保住你的小命,就看你造化如何!”
言罢,刀惊魂刚要出招斩杀白衣少年,一旁的女子急忙呼喊道:“且慢!”
女子说话间来到白衣少年面前打量了他一眼说:“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只管走你的路,这里不需要你插手!”
白衣少年说:“我知道姑娘心里是怎样想的。你不是不愿意让我插手,而是怕为了自己的事连累了无辜; 姑娘请放心,鄙人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就算我败在刀惊魂的手下,也绝无怨言!”
红衣女子的心思被少年一语破底,她顷刻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刀惊魂在一旁对他二人嘲笑道:“哈哈哈哈!说到底,是遇上了一个为你卖命的,好感动!你想做个英雄救美,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听了刀惊魂的羞辱,红衣女子顷刻恼羞成怒,只想挥剑再与他一决高下,不料被白衣少年伸手挡住了蠢蠢欲动的她,并且劝说道:“姑娘请退下,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说话间少年将红衣女子推在一旁,然后转脸对刀惊魂说:“有多少能耐,尽管使出来!”
刀惊魂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那我今天让你既救不了美,也救不了己!”
话音未落,刀惊魂已经挥刀劈来。白衣少年紧抱双臂暂不出手,只是躲闪不攻。斜挂在少年肩上的青布行囊,随着他身形的剧烈晃动也在吧嗒吧嗒的乱甩,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女子强忍心中怒火,立身一旁把对手交给了白衣少年。方才她担心白衣少年会被自己无辜拖累,不忍心让他管这棘手之事。此时红衣女子心中暗想:既然他敢与江湖第一杀手正面交手,就必有他的把握。我先在此静观其变,待他有需之时,我再助他一臂之力。此时若与白衣少年携手共战刀惊魂,一来,就算赢了也是胜而不武。二来,如果白衣少年有战胜刀惊魂的能力,自己出手帮助,岂不是夺取了他的用武之地。
白衣少年轻轻松松地躲开刀惊魂的六刀之后,他变换身法使出一招“金龙探爪”摆开攻势,开始空手赤拳大战刀惊魂。这一出手动作灵巧,风驰电掣,一招一式都打得虎虎生风。少年在对方刀法威猛处左躲右闪,招式空虚处拳掌齐发。数个回合之后,他掌挂风声,趁其不备使了个“单掌开碑”。
只听得砰地一声,刀惊魂噔噔噔向后倒退数步。白衣少年又摆了一招“金鸡独立”再次摆开招式。这样对方攻可御,败可守,不失威风。
其实白衣少年的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刀惊魂已经站不稳脚跟。倘若少年用十成的功力,先不说会不会伤及对方的筋骨,定会把他一掌击出九尺开外。刀惊魂吃了少年一掌,才觉得白衣少年的身手根本不在他之下。此刻他想再大战白衣少年几十回合,毕竟自己左臂还有镖伤。若认输逃走,不但颜面扫地,到手的东西也得物归原主。
刀惊魂无奈想到此处,为了保全颜面,不论胜负如何,还得卷土重来。他刀尖直指白衣少年的胸膛怒吼一声,便摇刀二次刺杀过来。白衣少年不慌不忙,等到对方的鬼头刀到一定的距离时,他变换招式双掌和揖,来了个“东海礼佛”双掌死死夹住刺来的利刃。紧接着少年气冲丹田一挪步,侧身用力一夺,刀惊魂不得不撒开手中的刀把子。这还不用说,他连整个人都朝前栽了两步。
白衣少年夺取对方的利刃之后又一掌击飞。厚重的鬼头刀像一支离弦的箭,飞出六丈开外。听得“哐”地一声,飞刀剟进了路边粗壮的老槐树上。刀尖扎进树桩半尺多深,整个鬼头刀像一根大铁橛子钉在树桩上。
好一个空手夺白刃,不得不让人拍手叫绝。这时白衣少年收招站立一旁,气不急喘,面不更色,然后对刀惊魂耻笑道:“人称江湖第一杀手,原来也不过如此!”
刀惊魂没料到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过路的少年,而且还败得如此狼狈。他听得少年这般讥讽,只能强忍心中怒火,瞬间一脸惭愧的说:“年轻人身手不错,在下甘拜下风,听凭处置!”
白衣少年回答道:“分晓已见,再若处置便是欺辱。我跟你无往日之冤,更无近日之仇,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但愿日后阁下改邪归正,少做不义之事。”
白衣少年不但没有惩罚刀惊魂,而且还网开一面放他离开。其实刀惊魂心里也清楚,他在白衣少年面前已经是手下败将,输得心服口服,还有何颜面继续纠缠。他一脸惭愧,再没说什么。当他转过身去的那一刻,又是一脸的不服气,对白衣少年产生了仇恨的目光。然后大踏步走到树桩前伸手拔出自己的鬼头刀,缓缓送入刀鞘,并且迈开阔步向他坐骑逃离的方向走去。须臾之间,他的身影进了远处的一片小树林。
摆放在地上的雕花木匣子,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有白衣少年在此守护,只可惜刀惊魂没有能耐一起带走。
再说白衣少年的身手和他的所见所闻,不得不让一旁的红衣女子肃然起敬。其实她还想从刀惊魂口中想得到什么,可是听少年说了一句“分晓已见,再若处置便是欺辱”,这表白了白衣少年的心胸是何其的大度。本来战胜刀惊魂就不是自己的功劳,岂能借他人的本领壮自己的威风。再说被盗取的东西没有带走,她也无需多此一举。再没多问一句,就放刀惊魂自由离开。
〔四〕
此时夕阳西下,不久便是黄昏。一阵晚风吹过,卷起一道尘埃向这边刮来。刹那间拂过他们身旁。白衣少年和红衣女子怕风沙弥了眼睛,不约而同用袖子遮住了脸颊。虽然已到春天,但大风吹过还不是那么温暖,颇有寒意。
一阵风过后,红衣女子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雕花紫檀木匣子,用衣袖轻轻地抹一抹刚落上去的尘粒,一手揭开盖子往里仔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点点满意的笑容。然后合上盖子,上前几步来到白衣少年的面前,对少年恭恭敬敬的说:“多谢少侠出手相助!”
白衣少年方才与刀惊魂交手,也未曾仔细去看红衣女子。此刻她站在自己面前,少年略微打量了她一眼。只见此女子生得貌美如花,超凡脱俗。仿佛是荒漠中盛开的一朵火红的玫瑰,稀奇而娇艳。她若莞尔一笑,是人都想多看几眼。她若轻轻一怒,是人都得敬而远之。
白衣少年移开目光谦逊的回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战胜刀惊魂若不是姑娘先用飞镖伤到他,只怕我一时也难以取胜。”
“你客气了!小小一枚飞镖岂能伤及于他。若不是少侠相助,我更本不是刀惊魂的对手!”女子言罢有点愧疚的低下了头。
这完全不是红衣女子因自己不是刀惊魂的对手自愧不如,而是在说话间从睫毛底下扫了白衣少年一眼,有点羞涩的低下了头。他见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白衣少年接上女子的话称赞道:“姑娘谦虚了,能与刀惊魂大战几十回合毫发未损,不亏是巾帼须眉,女中豪杰,小可佩服至极!”
“少侠帮我在刀惊魂手上夺回了被盗的东西,又救我一命,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红衣女子言罢移开目光,并且侧身一旁等待少年的回答。
白衣少年急忙说道:“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谈报答二字。在下有言在先,只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女子又回过头来看了看白衣少年说:“看少侠武功盖世,侠义凛然,不知尊姓大名,来自江湖哪门哪派?”
白衣少年向女子躬身施礼道:“姑娘过誉啦!在下本是无名之辈,岂敢担当如此赞誉。再说天下姓氏皆一般,哪来什么尊姓大名,还不是姑娘有意抬高鄙人的身价。”
女子听罢少年的回答,他的言辞如此谦卑。既没有说出自己姓甚名谁,也没有妄自尊大自称英雄。女子还想问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没好开口。即使是再问一次,对方未必也能实言相告。
想到此处女子说:“既然少侠不愿说出,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不管少侠来自哪路豪杰,我西门红月一样心存感激!在下家住华州城,距这也就二十里地之遥。少侠与其一人赶路,不如同我前去寒舍一趟,家父一定会重谢于你!”
“这就不必了!想必姑娘还有许多要事,趁天还没有黑,赶紧回家。江湖险恶,这里很不安全。”少年劝慰道。
红月想想少年的话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心怀感激的看了看白衣少年,然后转身走过去牵回自己的乌骓马,一手抱着雕花木匣子,单手轻轻一扶马背已经飞身上马。她在马背上再次回过头来对少年说:“既然少侠不愿跟我同去,我也不勉为其难。但是,倘若日后还能与少侠有缘再见,我西门红月一定不忘少侠今日的见义勇为!”
其实西门红月最后一句是说一定不忘少侠今日的救命之恩,如果把话那样说出来,自己和对方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她只能改口说不忘少侠的见义勇为。
白衣少年朝马背上的女子抱拳谦逊的说:“今日遇见,不过是巧合而已,姑娘可以忽略不计。再说抱打不平是行走江湖之道义,遇见了岂能冷眼旁观;我们不会再次相见,姑娘早点回家,就此别过!”
少年的回答让西门红月片刻无言以对,她只是深情而遗憾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只说了一句:“保重!”
红月的一句道别也干脆利落,随后她拨转马头催马便走。那匹乌骓马顿时撒开四蹄,朝不远处的华州城奔腾而去。
白衣少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可敬可佩,直到红衣女子的人马完全消失在一座土丘背面,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