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D

1、猫

　　猫

　　一 时间的年轮
　　他安静的坐在窗前的扶椅上，他的视线微微张开，就能够看见窗台上的那盆花。
　　那是他的老伴生前最喜爱的一种植物，他把老伴的照片放在窗台前正对的桌子上，这样仿佛能让她看到喜欢的光景，好使得他心中宽慰。
　　墙上的挂钟滴答响，时间总是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在一个静止的空间里缓慢的游走，阳光下细小的灰尘翻飞在空气里，如同人生无限的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想起的事情多了一些。然而都是浮光掠影般影像的闪过，最后在记忆之中留下的，只是依稀的一些微妙的事情。
　　每天看着相同的风景，但是却总是不断的回忆着。
　　他又将眼睛闭上了。沉寂在光和影的交错中。
　　最近的天气特别寒冷，出门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是很容易了。隔壁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今年上了高中，是个懂事又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常常为行动不便的他带回煮饭的食物和猫咪最喜欢的猫粮，楼下的那个活泼的青年，常常为他换煤气罐，大家都是那么好的人``````
　　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陷入一种微妙的思绪，然后脑子又停止运转，到了某一休息的时刻。
　　感觉这个冬天特别的漫长和清冷。即使房间的暖气，也不能将寒气完全的驱除。从什么时候开始墙上计时器的响声也变成一种使人厌恶的声音。这大概就是时间的残酷。
　　老伴的离去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季，隔现在已经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非常的想她。唯一的一个女儿和一个公司的职员结了婚，因为工作到了隔壁的城市，孙子也在那里上学，最近好像非常的忙，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他把他们的照片放在老伴照片的旁边，时时看着照片上开心微笑的三个人，从中得到一些惬意。
　　楼下的自行车电铃总是能让他睁开眼睛，然而随着铃声远去，他又将眼睛闭上了。
　　桌上的电话已经积了灰尘，或许该擦擦了``````明天``````
　　好像思考着明天的事情也会让脑子变得很疲惫。于是他在躺椅上又如同以往一样沉沉睡去。
　　房门有了一些微小的动静，一只黑猫从门的缝隙缓缓的进来。
　　它跃上了窗台，在那盆植物前蹭了又蹭，梳理着自己的毛发，蹲在那里，灰色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他。
　　阳光在它的身后，染在它黑色光滑的毛上，有了淡淡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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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夜晚
　　静静的雪从天空降落。窗台积起了薄薄的白色物体。
　　二楼的灯光熄灭了，黑猫从窗台拉开的缝隙出去了。
　　外面寒冷的世界笼罩着灯光，它窜下楼，从楼后面的小巷绕上了大街。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谁也不会在意这样一只步态缓慢的猫。
　　街边有个便利商店，它蹲在商店玻璃橱窗下，看到橱窗里闪亮发光的新上市可口猫饼干。
　　“啊，看那只猫真有意思，还知道看食物广告呢！”
　　一个男孩的声音从它的后面响起，它耷拉着尾巴，人类的大手已经不怎么友善的把它提起来。
　　云雾缭绕的烟雾从对方的口中喷出来，另外一只手突然窜出来，打了一下男孩，男孩被迫把手中的物体丢回了地面。
　　“好痛！”高中生模样的他挠了挠自己的头，骂了一些脏话，后面打人的女孩嗤嗤的笑起来。
　　“是那楼上老头家的猫，正好，我刚给这家伙买了吃的。猫咪，来——”女孩蹲下，从塑料带里撒了一些零碎的东西在地上。
　　它嗅了嗅，抬头。
　　“怎么了？怎么不吃？你还挑剔！”女孩又多撒了一些。后面的男孩不耐烦起来。
　　“你还真他妈好人，帮残疾老爷爷买猫粮助人为乐？这么反常！笑死人了。”
　　“在老爸老妈面前总要给点面子装装咯。”女孩笑起来，脸上红扑扑的：“买猫粮怎么了？反正他也出不了门，只要我和他说猫粮在涨价，最近超市有一种新口味的猫饼干，他就乐呵呵的掏腰包。那老头可宝贝它了，什么钱都往它身上花。你以为今天请你吃KFC的钱哪来的？”
　　女孩一边说一边把猫的头往食物上按，“吃吧，吃吧。”
　　“有没有搞错？为了一个小畜生？”男孩嗤之以鼻，拿过女孩手中的猫食物带，看着上面的字，笑了：“你可真够狠的。敲诈人家这么多钱，不就一袋廉价垃圾？新口味，你撒谎蛮专业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老骨头一把，谁知道他能活多久？一个人没精神寄托，养养猫狗，摘摘花打发时间也不耐。不过他要是死了，我的外会就打折扣了``````哎呀！！！这死猫咬我！！！”女孩猛的缩手，黑猫退了一步，她低头，它灰色的眼睛看着她。
　　男孩一脚踢出去，它闪避过，飞快绕开街上行走的人窜进旁边的胡同，只需半晌就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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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孤独的蹲回了窗台，看着雪的积水缓慢的从玻璃上滑下，汇集成细小的线。雾气中，远处的灯光一片蒙胧。
　　那盆植物就在它身边，静静的绽放。
　　房间里有某些东西在游走，那是一些在生死的界限里徘徊穿行的生命，最近这样的东西在这个房子里越来越多了。
　　它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另外一边的房门，那些游走的灵魂在门前站立飘忽。
　　它看着影子，眼睛在黑暗里有幽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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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第一位访客
　　雪静静的下着。
　　这天下午，他如同以往，坐在窗前的躺椅上。
　　如同昨天，前天，这很长时间里的每一天。
　　他的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来，其实他的老伙计从未如同今天这样失踪一整天。他想去楼下找找他，但是他的身体行走起来已经很不灵动了。
　　电视静静的放着一段家庭喜剧，这是他的小孙子最喜欢的节目，记得上次来的时候，那孩子非常准时的要打开电视看这个节目，看得哈哈大笑，想像着这个时段，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在电视机前看得很开心呢？
　　电视的画面有些模糊了。
　　楼道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隔壁那个女孩的脚步，声音有些迟缓，但是却在门边停下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虽然心里有少少的期待，却显得很犹疑。电话没有响，孩子们来的时候，是一定会先打电话来的``````
　　但是房门却敲响了。
　　沉闷的空气里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沉睡的寂静。一连敲了两声，他起身，步态蹒跚的去开门。
　　打开门，站在门口的人，是女儿的丈夫。
　　“爸爸！”
　　一身黑西装的男人有些生涩的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大的包裹。
　　门里的他，看着门外的人，突然觉得竟然有些高兴得不知所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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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满桌的香肠，笑得合不拢嘴。
　　他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女儿和孙子为什么没有一起来。他心想，或许他们有别的事情在做，当父母的不能总给孩子们添麻烦。
　　香肠堆得如同小山一般，他想给孩子倒杯水，但是好像起身很不方便。看到那孩子自己摸进厨房去。
　　“茶在左边橱柜的第二层。”他好心的补了一句。这孩子总是不记得那些烦琐的东西放置的地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把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抬出来了。总觉得这是很快的。
　　“你总算是记得我这些老东西放的地方了。”他觉得很高兴，不明所以的高兴。“今天怎么有时间来？也不是周末``````”
　　“也没什么``````因为前段时间加班，公司今天放了假``````爸爸，来喝茶。”男人有些腼腆的把茶杯挪了挪（有些献宝的动作）“就想来看看你。”
　　“果然是很忙。”他一边喝茶，一边有些感叹：“也难为你了，难得的假期，跑这么大老远``````我一把年纪了，耳朵也不中用了，听不到你的车停在楼下的声音了。”
　　茶杯浮现着隐隐的雾气，茶叶飘在水面上，他看得直乐。
　　男人微微愣，立即说道：“爸爸，不是你的耳朵不中用，我今天没有开车来``````”
　　“是吗？”他满脸讶异：“可是从你们那过来坐电车的话``````”
　　“蛮远的。真不容易呢。我们的车今天进了清理站，呵呵。”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
　　“这样啊``````”他若有所思，看着那个孩子，他笑了：“难得来，不急着走的话陪我下一盘棋吧。很久没有和人下棋了。”
　　老朋友们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最后连说话的人也没有了。这样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似乎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或许脑子也在时间的流走中变得越来越迟钝，但是这样一个日子却异常于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来。
　　“下棋？？”男人的表情有些夸张，意识到自己的表情，随即有些收敛：“爸爸，我很久没有下棋了``````”
　　“没关系。”他乐呵呵的说：“棋谱在桌下面的抽屉里。”
　　男人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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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钟后。
　　棋盘上的子乱七八糟。
　　“你的这一步我怎么也想不通呢。”他似乎有些苦恼。“我果然是年纪大，脑子不太中用了。”
　　“爸爸，随便摆吧。不要想太多了，伤神。”男人局促的说。
　　“怎么能随便摆？你爸爸我曾经可是高中大学时代的围棋亚军``````虽然是亚军！”他非常固执的说。
　　“爸爸``````”似乎很没办法。
　　“老实说，”他突然从棋盘上抬头，小声说道：“你和她吵架了吧。”
　　“绝对没有的事情。爸爸``````”男人脸上绽露出的似乎是对父亲突发小孩心性的无措。
　　“我和你开玩笑的，看你紧张的样子。呵呵。”他笑道。突然有些感叹：“不过是觉得很想她了。很久没见她，今天难得你来，孩子也还好吧。”
　　男人的面容微微一顿，道：“她和孩子都好，只是今天有点事情所以`````` 爸爸，别下棋了，我给你讲个评书好不好？”
　　“讲评书？”他眉毛一弯，笑开了，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好，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那讲个什么的评书？”
　　“讲个三国演义的张飞大闹长板桥。”（这个评书太杀气了，可以到时候大家一起想一个创作空间比较大的东东。）
　　男人绘声绘色的说道。
　　他眼睛陡然发亮，这是他从前每天早晨必听必看的电视评书。下棋的事情，已经抛到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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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第二位访客
　　墙上的时钟快要指到三点，评书讲了精彩的一半。
　　那孩子讲得有模有样，不知道哪里找出来的小道具也用上了，真有那么回事。
　　计时器在行走，他有些困，但是还是听得很开心。
　　总是觉得冬天人异常的疲惫，他在躺椅上似乎依稀睡去，睁开眼睛时，男人已经停下手中的道具，贴着他的膝盖，小声对他说，“爸爸，突然有事，我要回去了。”
　　“是吗？”他有些费力的站起来，揉揉眼睛：“你看看我，听个评书都想睡觉``````怎么了，还是不能留下来吃饭吗？”
　　男人的眼睛闪烁着某种无言的东西。“似乎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要回去处理。”
　　“这样啊``````”他会意，点点头。“那回去小心些，注意安全，我这里还有些小家伙喜欢的糖果，你一同带去给他，他们娘两都很嘴馋。”
　　男人也点头，想开口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爸爸，我走了。”男人站起来，拥抱了父亲一下，“对不起，评书没有讲完。”
　　“下次可以听听后话，你讲得很好。”他笑着说：“只是记得下次泡茶要先放茶后掺水。你看看，都被惯坏了。”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习惯性的挠挠头发，似乎是很赶的出了门。
　　屋内恢复了清静，茶水似乎已经凉了。他看了一眼窗台，猫还没有回来。
　　感觉到心中有小小的失望，他又在那个躺椅上坐下歇息了。
　　冬天的雾气凝结在窗子上，雪一直没有停。这时突然有个急匆匆上楼的声音。
　　“咚咚咚。”门再次响起来。
　　他再次确认不是自己的耳朵坏了。
　　“咚咚咚。”
　　难道那孩子忘记了什么东西？他狐疑着，开门。
　　一身黑色裙子的女人将他抱了一个满怀，他顿时踉跄后退了几步。
　　“爸爸，我来看你了！”女人抱着他，脸在他的脸上磨蹭。她手上的塑料袋抛在地上，散开来，是很多很多的鱼。
　　房间瞬时被满满的鱼腥味充满了。
　　“他刚走你就来了，所以``````”
　　他简直有些惊喜，看见许久不见的女儿。但是这是多么的巧，那一个才刚离开。
　　桌上的茶水再度热起来了，只是这一次茶水再也不是没有泡开的。
　　鱼和香肠堆在桌上，比小山还要高了。
　　“我做饭给你吃，爸爸。”
　　女儿这么说了以后，就拿着鱼和香肠急匆匆的去了厨房。他一点也没有来得及问别的。只知道女儿和丈夫在路上错过了。一个回去，另外一个刚好过来。
　　今天孩子们都来得很突然，像是准备好的惊喜。给他带来各种食物，这是多么难得。他们以前过来的时候虽然是三个人，但是带的都是外面的快餐配送，厨房也很久没有听到声音了。以前老伴在的时候，那样的锅铲声是多么让人幸福啊``````
　　片刻，桌子上的香肠和小鱼都变成了装在盘子里大小不一的食物。
　　“爸爸，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女儿高兴的说。夹着一块鱼放在他的碗里。
　　这孩子，明明现在四点不到啊。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看着自己面前大小不一的盘子里盛着的各种鱼，香肠，房间里鱼的味道更浓了。好像这些东西切得很不上手。
　　也没什么，只要高兴就好。他看了一眼窗台，他的老伙计还没有回来。于是他乐呵呵的夹了一块女儿夹进碗里的鱼，咬了一口。
　　虽然过了油，但是好像有些夹生，他想，女儿因为平时很忙，自然是不会做饭的。只是这样的心意已经很好了。
　　“好吃吗？”女儿的眼睛晶亮。
　　“好吃。”他和善的说道，夹了一块鱼在女儿的碗里：“爸爸老了，胃口不太好，你也和我一起吃吧。你们住得远，来一趟不方便。来，一起吃。”
　　女儿点点头，开始用筷子，但是后来觉得不方便，把筷子甩在一边，直接用手吃。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停下自己的动作，专注的坐在一旁看女儿吃东西，感觉回到久远的时间，女儿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馋嘴的吃着骨头，吃得满嘴都是。
　　现在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啊。都已经是一个男人的妻子，一个孩子的母亲，在吃东西的时候却还是流露出一个孩子的神情，这样看着自己的孩子，他觉得很幸福。
　　“慢点吃呢。我记得你小时候被鱼卡到，最怕吃鱼了。”他呵呵笑，伸手为女儿擦去嘴边的鱼肉，女儿微微一愣，舔舔手上的食物的痕迹，对他一笑。
　　“你这孩子的吃相，和猫没两样。”
　　他自顾自的说道。
　　女儿突然被卡到，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喝水，弄得他一阵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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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好意思，好像是我自己吃得好多。”
　　风云残卷，女儿却因为自己吃得多而很愧疚的说。
　　“一定是忙着赶来，路上没有吃饭，所以饿了。”电视大开着，他温和的对坐在一旁的孩子说，“这么大的人了，吃鱼还会被卡到``````不过你妈妈当年也是和你这么粗心。”
　　“恩恩恩。”
　　女儿有些不安的应道。心虚的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的视线在看电视，有些音乐流泻出来，电视上正在放映一部电影，影片到了中段，屏幕上的男人和女人正在相拥跳舞。
　　“你妈妈年轻时候最喜欢这首歌。”父亲感叹的说。目光中充满了回忆的慈祥。自己轻轻哼唱起来。又道：“我和她只跳过一次舞，那时你还小，只记得她当时拼命的踩我的脚。年轻真好，可是时间易逝，看看我，连门都走不出去了。”
　　女儿微微愣，随即说道，“爸爸，你也可以和我跳舞啊。”
　　“什么？”他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
　　“和我跳舞吧。”女儿撒娇的拉着父亲的手。
　　“我这把骨头，哪里像你们年轻人？”他苦笑连连。
　　“没关系，我们慢慢的走，感觉一下音乐就好。来吧。”
　　女儿说。
　　握着女儿的手那一刻，觉得她的手心很温暖，仿佛突然有了那么一股奇妙的热源，他站起来。然后看到女儿很开心的脸。
　　“一定行的。爸爸。”女儿说：“现在邀请老先生和我共舞。”
　　他失笑，很绅士的伸出手：“很荣幸邀请可爱的小姐和我来一曲。”
　　音乐在房间里清缓的播放，他搂着女儿的腰，在房间里二人缓慢的滑步。
　　这个房间终于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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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最后的来访者
　　“那么，我走了，爸爸。”
　　五点差一刻，女儿站在门口。
　　“快去吧。”他替她系上围巾：“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今天，真的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女儿凝视着父亲，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抱了一下父亲：“我走了。爸爸。快进去，别着凉了。”
　　“下次，下次和他们一起来吧。”他说道。
　　女儿点头，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他关上门，回到窗边。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窗前，他伸手擦拭了一下窗前的雾气，看见女儿的背影，不怎么清晰的消失在雪景里。
　　天边的黑暗降落，他回到躺椅上，回忆着这美好的一天。虽然感觉疲惫，但是身心却都是完全的快乐。
　　他的猫还没有回来，他不免有些担心了，而且今天孩子们带来了许多鱼，他的老伙计一定会很乐意分享这些东西的。
　　他又听到了上下楼的脚步繁杂的声音，人们下班了，纷纷回来，回到温暖的家，锅铲的声音，自行车来往的声音，这些细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灯光渐渐渗透了黑暗，世界上总有人要依靠着这样的灯光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他没有开灯，静静的坐在躺椅上，觉得这天的天色竟然非常的美，不同以往。
　　他不想开灯，就这样看着窗外凝固里变幻的景色，仿佛自己已经和那样的世界混合在一起了。
　　房门再度的，响起来。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刻。
　　“爷爷，”
　　这个声音将他整个人从一种欲罢不能的昏睡中唤醒，因为门口是他那可爱小孙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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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光亮起来了，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他坐在躺椅上，电视大开着，他看着孙子对着电视上的家庭喜剧节目做各种滑稽的动作让他开心，甚至把自己画成狸猫扮演狸猫太朗。
　　这一天真是很奇妙，这个孩子突然就来了，说是和朋友一起来这附近自行车旅游，遇上大雪回不了家，就这么很突然的来了。总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这孩子个头一点没长，但是学起电视上那些，和他爸爸一样有天赋。好久不见，人却是懂事多了。献宝似的说给他带了好吃的糖果，他自然是笑着说，爷爷年纪大了，糖果是粘牙齿的。
　　孙子说要在这里过夜，他很是吃了一惊。毕竟孙子从小到大在自己父母身边，自然有些宠腻，他总是担心孙子过不惯。没想到那孩子拍着胸脯用那张自己画得如同花猫的脸说：“爷爷，我睡沙发，不碍事的，我就想陪陪你说话，明天一早才走。”他一边说，一边俯身过来用脸磨蹭他的膝盖。
　　他觉得孩子们都真的长大了。心里充满了感激。
　　当晚，那孩子果真就在沙发上睡觉，炉子里燃烧着热气，房间有从未有过的温暖。
　　那一天是他觉得最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他起来的时候，孙子已经走了。沙发上人影空空。桌上有一个漂亮的牛奶糖盒子。旁边有一碗牛奶，一碟小鱼。
　　他觉得生命非常惬意。
　　那天下午，雪停了，出了太阳。他坐在躺椅上，照旧享受阳光。
　　感觉到有东西跳上了他的膝盖，原来是他的猫回来了。他乐呵呵的说道：“我的老伙计，你终于回来了。”
　　猫咪灰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叫了一声，继续趴下。
　　这天他的心情很好，哼了昨天和女儿跳的那只曲子，和猫咪讲了一些故事，最后无限感慨的对他的老朋友说道：“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已经不孤独了。”
　　猫咪在他的腿上打起了呼噜。这个老朋友陪伴了他十几年，这一刻，他只感觉到它和自己一样，能够明白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心思。
　　他抚摸着它的猫，闭上了眼睛。
　　总觉得阳光很温暖，很舒服，就和猫咪给人的感觉一样，让人觉得无限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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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那以后``````
　　一辆车停在楼道下，放学回来的女孩站在车旁，抬头，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的从车上下来 ，走上楼。女孩也跟上楼去。
　　二楼的房门开着，围了一些人，其中有人的哭声和劝慰声。
　　男人越过门口的人，上前去，搂着一旁哭泣的妻子，低声安慰。
　　一个老人静静的睡在窗前的躺椅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人却没有了呼吸。但是他的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微笑。
　　房间里很冷，炉火已经烧尽了，只剩下一些残余的灰烬。桌上有一个漂亮的糖盒子，有些鱼腥味从旁边的碟子里散发出来。
　　一只黑猫伏在老人的腿上，一动不动。
　　人和猫，都已经死去多时，僵硬了。
　　窗前的一盆植物，开了小小的花。
　　人声嘈杂，女孩将漂亮的糖盒子，悄悄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下楼去，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打开，开心的嘘着口哨，将糖盒子里的小方块糖抛了一粒在自己的嘴里。
　　“呸！什么玩意儿！！去他妈的---------”女孩满口粗话的将嘴巴里的东西吐出来。
　　皱眉，这东西是``````
　　“臭老东西，死就死，还把猫粮塞进糖罐做这么无聊的事``````”
　　她骂骂捏捏的，顺手将糖盒子抛进了白色的雪地里。
　　糖果散落出来，五彩晶莹。

　　---------------------------谨以此文，献给天下所有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THE END 全文完

　　PARADISE D
　　二00七，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