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fz混传说]关于骑士王的二三事》水骑

2、请回头看看我

　　黄昏时分，酒馆里悄无声息的走进来一个人，带着狰狞的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满身风尘仆仆。他应该是位骑士，自然的带着贵族的优雅与高高在上，正吩咐店里的仆役照顾好他的马。我竖起耳朵，觉得他声音好听，措辞也讲究，是很容易招到我这种十五六岁的少年崇拜的那种人。
　　只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好吧，尽管我自认为偷偷瞥他的动作已经很隐蔽，但是在我目光刚落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就敏锐的回过头来，扫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眼睛是冰绿色，看我的目光很像那些远离尘世的妖精。

　　至于为什么我会见过妖精们……那就要提到曾在村中住过一段时间的一位魔术师了。他曾笑嘻嘻地对我说，普通人的话，还是不要和妖精们做朋友的好哦。
　　然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长着翅膀的妖精们正环绕在他的身边嬉闹着。所以听见他的话不由都生起气来，纷纷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往他的头上砸。魔术师便“哎哟哎哟”的笑着到处跳着躲，只是仍然不可避免的被浆果搞脏了衣服。
　　当然，我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头上被坚硬的苹果砸起了好几个包。妖精们生气的时候，是不会在意我这个小小的无辜者的。
　　魔术师说的话或许有一定道理，因为后来我也不止一次的见识到了妖精们的枉顾常理肆意妄为的行动——当然不只是砸砸果子这样的恶作剧，如果不是有那位神出鬼没的魔术师，说不好会酿就怎样的灾祸。这也从侧面印证了魔术师曾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妖精怎么能和人和谐共处呢？”
　　“啊？你说我？我不是人啊，我是魔术师。”
　　后来他又说：“也不要太相信任何一个非人类的生灵。就算他是救了你的人也好，甚至是陪伴并抚育你长大的导师也好，可能他们想看的是你的毁灭呢？哈。”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挺奇怪的。反正我也听不懂，就略过去了。虽然在他离开后，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这句话来，这句话救了我好几次。

　　自魔术师离开许多年后，我又看到那种如妖精一般的眼睛了。
　　那位混杂了妖精与骑士气质的客人在旅店里暂时住了下来，与我们格格不入的同时，却也显出一些热心肠的骑士做派来。老板前几天刻意向他提到我们村子时常有盗匪骚扰，他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喝下了两瓶酒。
　　我看见老板偷偷地叹了口气。
　　然而第二天清晨我走到村头打水的时候，正看到他牵着马慢慢地从村外回来。朝阳在他的身后冉冉升起，血红的光辉披在他的身上，与他银红色的盔甲交相辉映出摄人的颜色。长枪握在他的手里，另一只手提着几只头颅。
　　鲜血在他的身后滴了一路，我发现马身上的鬃毛也沾湿了一大片污渍。
　　我好像被蛇发女巫的眼睛盯住了一样石化了。
　　他没有看我一眼，径自把那些凶神恶煞的头颅扔在村口，绕过我走了。
　　而我傻在原地，手脚冰冷，只知道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走向前来，与我擦身而过——我看到的仍旧是他冰冷的绿眼睛。
　　那种眼睛，是我现在想起都会打寒颤的。毫无感情，阴郁而漠然。与其他骑士都不一样。
　　或许这是因为我见过的骑士实在是太少了。

　　金色的太阳终于升起来了，为他在背后投上辉煌的光。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与太阳升起的方向背道而驰的他，踏着铺在他前行的路上的阴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野中了。

　　他在村里得到了隆重的感谢和欢迎，这是无需明言就可以知道的事情。
　　而我，尽管对他怀着莫名的恐惧心，也忍不住的开始接近他。他身上具有一种可以致命般的吸引力。“成为他的侍从，或许这样我也会成为一名骑士。”我这样想着，开始与他进行小心翼翼的接触。尽管这似乎背离了那位魔术师的教导。但是……毕竟他只是一位特立独行的骑士罢了，就像被湖中仙女抚养长大的第一骑士，虽然远离尘世的长大，进入亚瑟王的王朝之后，照样是令人追随仰望的存在。

　　事实上，虽然我一直对非人生物保持着戒惧之心，但在我的心里，一直认为与妖精们相处的一段时日是非常美好的时光。这大部分是因为那位魔术师——他实在是一位很有趣的好人。
　　那位魔术师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长得很年轻却是一头银发，为人也十分跳脱，总之看起来很不庄重的样子，实在很难令人相信他也会是一位魔术师。毕竟，在歌谣的传说里，魔术师们都是不苟言笑的老头子，与年轻招摇的骑士们完全不同。他们吟唱获得神谕的咒语，燃起骑士们的斗志并带给敌人伤亡。尤其是王城里那位首席魔术师，伟大的亚瑟陛下的老师——梅林，更是具有过去与未来之眼，足够拨开遮蔽未来的重重迷雾，决胜于战争开始之前。
　　我曾对那位魔术师满怀憧憬的谈起对他们的印象，可气的是，当时他就乐不可支的笑倒在桌上，半天也没爬起来。
　　“你不懂梅林大法师的强大！”我当时气得要死，“你这么年轻，一看就学艺不精，还笑我！”
　　“是是是，你的幻想却是很有趣，我不该笑你。”他眼泪都笑出来了，酒杯都被他打翻，整个袖子都湿哒哒的。他“呀”了一声，急忙翻出手帕来擦，都这样了还不忘回击我：“只是梅林这么厉害的话，王那算无遗策用兵如神的名声又是怎么来的呢？”
　　“呃……”我竟一时语塞。
　　“就算是梅林，也有很多他预料不到的事。”他的注意力转移开了，又开始陷入那种时不时出现的沉思状态，“比如说我。有些事情，觉得很有趣就去尝试做了，到了最后才发现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已经无法更改了。”
　　“所以你出现在这里了吗？”我尝试着跟上他的思路，“不想看到令人难过的结果？挫败之后想要放松一下心情？”
　　魔术师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对呀，你真的很聪明。”
　　“那你为什么不去王城看骑士大比呢？”因为自幼就十分想成为一名骑士，我对这场盛世浩大的骑士选拔赛十分关注，就算自己去不了，也要怂恿别人去，“这次的选拔可是为圆桌骑士团选拔新骑士，特别盛大呢！你知道高文骑士的弟弟们也会去吗？他们一家都好厉害！”
　　“嘛，这个啊……”魔术师笑着，最后也没有回答我。

　　可惜的是，就算我犹疑地违反了魔术师的忠告，迈出了对我来说可谓是惊险的一步，我也没有和那位客人熟悉起来，相反，他令我真正害怕起来了。
　　他确实是一个与一切格格不入的异类，这不仅仅体现在他始终带着那顶狰狞的头盔不肯取下，还在于他异乎寻常的冷漠态度。
　　这与我想象的不同。我本以为他是内向，又或是与村民不熟，才会少言寡语。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大概是天生的对人没有兴趣。
　　他在村中呆了大半个月，而我也只和他说过几句话。
　　那是在我称赞他的眼睛的时候。

　　“您的眼睛真是美丽极了，”我真心诚意的称赞他，“我从未在别处见过这样纯粹的绿色。”
　　他端起酒杯的手停下来了，过了半晌，正当我讪讪的想要道歉的时候，听见他“哼”的笑了一声，笑声很冷。
　　他说：“你知道居住在卡梅洛特的，高高在上的那位王的样子吗？”
　　我自然是没有见过的，我今年刚刚15岁，还没有出过这个村子。骑士都没见过几个，何况大名鼎鼎的骑士王呢？
　　他也并不想要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声音很沉：“王如宝石般美丽而毫无感情的绿眸，你会有幸得见吗？我又有幸得见吗？”
　　我愣了半晌，脱口而出：“你这么说，就是已经见过陛下了嘛！这就不是有幸得见啦~！”
　　不知是哪里触到了他的逆鳞，他浑身的气场突然暴戾起来了。那种感觉非常恐怖，我无法形容，而且动弹不得。但是慢慢地，他又平静下来了。
　　“伟大又高洁的骑士王啊，”他用一种极度怪异的腔调笑着说，听起来又有点像哭，十分瘆人，“他会注目于谁呢？高文吗？兰斯洛特吗？哈！”
　　之后的他又恢复了沉默，直到离开酒馆时才对我说了最后两句话：
　　“我是莫德雷德。”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幽幽的闪着光，仿佛鬼火一般：“你不用记住这个名字，因为你将不得不知道它。”

　　我从此远离了他。

　　他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我没有去送他。但是我跑去了旅馆，主动提出要帮忙打扫他的房间。
　　在一堆杂物中，我翻到了几张羊皮纸的碎片。好奇心与窥私欲使我用了一个下午将它们好好的拼凑在一起，在一片潦草的涂涂抹抹中，将还算清晰的一句话照着描了下来。
　　我并不认识字，照着他写的东西描下来，对我也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体验——唔，写字真的很累啊。
　　我练习了很多遍。虽然我不知道那一句话说了些什么，但是却将这一行字刻在了心里。
　　后来有一天，我遇到了其他经过的骑士，将这一行字写在沙地上，请他们帮我翻译出来：

　　他是我灵魂战场上求生的欲望，我却只是他四处奔走路过的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看了毛姆之后忍不住尝试了第一人称，希望大家不要说我代入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