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未央》紫鱼儿

44、第 44 章

　　一线天崖，又是一轮明月夜。

　　琼烈与大楚的军队平分秋色，各自将崖顶围住一半分别驻守，竟是一副河水不犯井水的模样。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种场面也许会平平静静的结束，可也许就是轰轰烈烈的爆发，然后两败俱伤。

　　无论如何，在两方统帅没有发令之前，该安营的安营，该扎寨的扎寨，甚至相隔不远的还会举起手中银枪向对方致敬示意，气氛甚是怪异。所有人的耳朵都竖起来仔细聆听着来自崖边的只言片语，可除了呼啸的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月色正浓时，崖边便燃起熊熊篝火，并按照琼烈的习俗摆起了几桌简单的酒菜，远远的支起屏风样的布，将里外的人象征性的隔离开。
　　屏风后，坐着烈焰、容皓天、容覆歌。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执迷不悟的人可以抛开束缚，那么这场聚会该是宾主把酒言欢的。可偏偏不是。

　　烈焰身上穿的竟是20年前在琼烈宴请楚谋和月儿的那套纯红帝袍。想必因为那帝袍对他有着绝对不同的意义。代表着他历尽磨难夺回的皇位，也代表着他20年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有了与楚谋夺爱的决心。今天他又穿上，做为自己的大婚礼服。
　　不可否认，连容皓天都感叹于烈焰经过这十九年的历炼，早已是名符其实的“火焰之帝”。可即使是“帝”，即使拥有了绝世的权利，却还是留不住月色，留不住那个月亮似的人。

　　烈焰端着杯酒斜靠在主人席上慢啜着，脸上挂着一种志在必得的微笑。

　　如果说容皓天因为知晓过去的种种瓜葛，对烈焰还有一着一丝同情的话。容覆歌却是对他极端的厌恶和鄙视，他对待月儿如亲姑姑一般，自是不希望烈焰得逞。

　　“焰帝，好久不见，想不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再相聚，更想不到你会邀请我们今晚来赴这个宴。只不过，这宴总该有个原因。”容皓天爽朗的声音，首先打破了沉默。
　　烈焰锐利的盯了他一眼，笑笑说：“之所以选一线天崖，是因为这地方对你我来说都不陌生。当年我和她在崖底是你先找到的，可却又将她拱手让人。”
　　“她不是物品，谈不上拱手二字，况且有些事情谁先谁后根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容皓天和烈焰的话中暗藏机锋，覆歌自然是听的云里雾里。
　　烈焰皱眉摇了摇头：“所以你放弃了，而我坚持到最后，就能得到她。”
　　“焰帝，我知道月姑姑现在也在一线天崖，为什么不请她出来？为什么今晚不能带未央同来？月姑姑身体不好，让她舟车劳顿从琼烈来这么荒凉的地方！恐怕不妥”容覆歌有些心急不想再听下去，不想再浪费时间猜测烈焰的想法，大不了和他拼了，他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覆歌~~”容皓天毕竟老成持重，他担心覆歌的态度会惹怒了烈焰，毕竟现在月儿和楚谋并没有出现。
　　烈焰却并不以为忤，反倒是认真的看着覆歌，半晌才摇着头说：“皓天，你这儿子真像是当年的你，可惜他对未央的心血很可能到头来也会付之东流，这点更像你。”
　　“付之东流？”容覆歌冷笑了声继续说：“我对未央如同亲妹妹一般。”
　　烈焰朝她摆了摆手说：“有情人未必终成眷属，你再大些就懂了。至于云卿的身体，这一路上我安排尼沙玛照顾她，尼沙玛是云卿当年最信任的宫女，她现在身体很好。还有未央丫头，你们想错了，我的本意是请她一起来赴宴，是云卿不同意，我也不想违了她的意思”
　　烈焰一口一个云卿，语气无比的亲昵和骄傲。
　　容覆歌刚想再辩，却被容皓天打断：“焰帝，你千里迢迢来一线天崖想必是另有深意的，月儿又怎会不想见未央，请直说吧。”
　　“嗯，自是，皓天兄，你还是急性子。”烈焰哈哈笑着说，眼中真的含了三分的赞赏。
　　容皓天并不答话，只是越发担心烈焰这样的情绪必是有古怪。
　　“今晚是我和云卿大婚的日子，你们都是云卿的亲人好友，来做个鉴证吧。”烈焰放下酒杯，坐直了身子。
　　“你！”容覆歌大惊起身，冲上了前去说：“焰帝贵为一国之君，怎么也和那街头恶霸一样做些抢人的行径！定是你阻拦，不然月姑姑怎会不想见未央！”
　　“凭你一句街头恶霸，我就会放弃我的帝后吗？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不齿，又如何？我还是琼烈的战神，皇帝！至于云卿为什么不想见未央，她只说是不想让未央因为她的大婚而伤心，就这么简单！”烈焰冷笑着回答。
　　“你还记得自己是皇帝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皇帝，你为了一已之私擅自出宫，领兵数万竟只是为了来这里大婚。你致琼烈的子民于何顾，就不怕朝臣反了你！”容覆歌紧接着质问。
　　“子民是我的子民，朝臣是我的朝臣，谁敢反，必诛之！”烈焰一字字的说着，杀意顿起。
　　“你什么都不在乎，难道连月儿的感觉也不在乎吗？你认为她会心甘情愿的嫁你吗？”容皓天拍案而起。
　　烈焰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失神，却马上回复正色：“我曾经在乎过她的感觉，我曾经耐心的等过她。可根本没用。反正没办法得到她的心，索性不要她的心！”
　　“可是没了心的月姑姑，还活得下去吗？”一想到月儿，容皓天竟是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得活着，因为楚谋还活着。他也在这里，在一线天崖。”烈焰英俊的脸上显出扭曲的笑容，火下映照下无比怪异。
　　“即是活着的，就请他出来见面。况且你即然要与月儿大婚，月儿总也要在场吧。何不请他们出来！”容皓天不想跟这个接近于疯狂的皇帝再拖延下去，他只想确认月儿和楚谋是平安的。
　　烈焰笑了笑：“可以，不过我正在满足云卿唯一的愿望，一会儿她自然会出来。”
　　“什么愿望？”容皓天立即追问。
　　“我答应了云卿不杀楚谋，所以她答应嫁给我。现在她与楚谋做最后的告别，之后永远不见。大婚之后，你们可以安全离开，还可以带走楚谋。”烈焰有些兴奋的说着。
　　容覆歌的心沉到谷底，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楚姑父是月姑姑的最爱，她当然会拼了命救他，甚至舍弃自己的幸福。
　　“你，你用楚谋的生命威胁月儿？”容皓天一反镇静的神情，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着问。
　　烈焰不屑的表情点点头。
　　“现在月儿和楚谋单独在一起？”容皓天提高了声音。
　　“这是她大婚前的心愿，我当然让她如愿。何况他们也逃不掉。”
　　“你，你，你害死她们了！”容皓天大喊一声，冲上前来揪住烈焰的衣襟，脸色无比苍白，眼睛犹自满含恨意的盯着烈焰，口说喃喃的说着：“烈焰，你害死她们了。”

　　烈焰愣了下，认真的思索片刻，原本的自信和笑容荡然无存，脸色刹那间一片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