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花】缘君顾》微萤之翼

4、四

　　四

　　已是傍晚。
　　顾惜朝归来的时候，满身酒气。
　　纵是未醉，也难免微醺。
　　也难怪，他心情不好，便只能拿黄汤撒气了。
　　其实倒也没多大事，不过是听茶楼的说书先生说了个江湖故事。
　　故事里有个义薄云天的大侠，还有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真巧，那个小人姓顾，名惜朝。
　　顾惜朝微哂，一脚把屋门踹开。
　　他气个什么？打从他在连云寨对戚少商出手开始，这类的话就没在他耳边断过。
　　他听的还少了？
　　顾惜朝抬眼，屋里静悄悄的，桌上摆着一双筷子，一碗米饭，一盘青菜。
　　桌边，油灯灯盏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托着颗夜明珠照得满室生辉。
　　夜明珠旁边，一个青花瓷瓶静静地立着。
　　不知道是不是顾惜朝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夜明珠似是比昨夜要亮堂了些。
　　他这是顺了个田螺姑娘回来？
　　顾惜朝走上前去，捡起筷子夹了根青菜放到嘴里。
　　味同嚼蜡。
　　怕是没放盐。
　　又端起碗来，刚抬到唇边便皱起了眉头。
　　一股糊味。
　　顾惜朝放下筷子，看了青花瓷瓶一眼，随即抬手，将碗筷一并扫到地上，便转身向里屋走去。
　　里屋的门被甩上的瞬间，夜明珠一闪，便没了光亮。
　　青花瓷瓶依然静静地立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第二日，顾惜朝是在头痛中醒来的。
　　心中暗暗抱怨昨日的酒太差劲，一边伸手在枕边摸索发簪。
　　触手觉察不对，才想起往日用惯了的那支已经被他送给了一个小妖精，如今枕边这个，是他在摊上随手买来，凑合用的。
　　顾惜朝揉着暗痛的额头，起身去找那个小妖精。
　　方进入堂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狼藉。
　　顾惜朝才慢半拍地回想起昨晚被他迁怒了的一桌饭菜。
　　这时候想起来，顾惜朝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内疚——他实在没法想象，小妖精那么小小一团……究竟是要花多大功夫，才能弄出那样一桌饭菜。
　　哪怕糊了饭，哪怕没放盐。
　　心中有疚，态度也难免软了几分。顾惜朝伸手碰了碰瓶子，叫它：“小妖精。”
　　瓶子半点动静也无。
　　顾惜朝轻叹口气，将瓶子捧在手中，柔声道歉：“小妖精，莫生气了，昨日是我不好，糟蹋了你的心意，你出来刺我一剑可好？”
　　瓶子躺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顾惜朝等了片刻，想了想，便将瓶子放回桌上，转身欲走。
　　然后袖角便被什么扯住了。

　　顾惜朝回头，就见小妖精坐在瓶口，两手扯着自己的袖口，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委委屈屈地瞅着他。
　　瞅的他心都软了。
　　顾惜朝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欢喜，嘴上却道：“我这人脾气不好，总是讨人厌的，处处不被人待见。便是好声道歉，也没人理会，真真可怜极了，不如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孤苦一生，也好过总教人嫌弃。”说着连声叹气，做出一副伤心模样来。
　　小妖精闻言，顿时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竟又滚出一串泪珠来。
　　顾惜朝没料到小妖精的眼泪竟如此不值钱，一时慌了手脚，忙好声劝道：“我方才哄你来着……我这是要去寻笤帚来打扫一下，你看这地上……便是你看着不生气了，我见它也内疚的很……”
　　小妖精眨眨眼睛，慢慢收起眼泪，却也不放手，只扬着个脑袋看他。
　　顾惜朝看他眼睛通红，暗自猜测怕是掉了一夜的眼泪，心下更软，忍不住又伸手揉了下他的脸，叹道：“小小模样，气性倒挺大，偏我还对你心软……莫不真是专门来治我的？”
　　专门来治他的小妖精只抓着他的衣袖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