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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1.过去篇&相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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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相介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论是赤羽根家族的使命(如果真有那种东西的存在),或者父母临终前的嘱托,还是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允许他再犹豫下去。
自己马上要十八岁了,快要成年了,不应该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他应该主动负担起家族的重托,主动清洗家族历史上沾染的鲜血,可是……应该怎样去做呢?
没人指导他,没人教育他,他只能自己摸索。
四岁那年,父亲死了,死前跟他说了很多有关家族的事。幼小的相介心里其实根本没有过什么“家族”的想法,因为一直都只是父亲母亲和他三个人在一起,连个亲戚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家族?但是父亲临死之前跟他说了好多话,聪明的相介一一记下,后来常常想起——可惜的是,他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父亲所说的话上,父亲的长相却被他给忘记了。
再长大些,轮到母亲离开他了。母亲不是忍者,只是个普通人。在相介步入忍校一年之后,她心力交瘁而死。母亲太柔弱了,就像菟丝花一样。在相介的记忆中,母亲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为去世的父亲流泪,余下的时间,她为相介做饭、睡觉、还有教导相介“记住父亲的话”。
相介把任务完成得相当完美,母亲很高兴。然后就变本加厉地为父亲流泪。
……所以后来母亲去世了,相介在刚开始的悲伤情绪过了之后,也很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可能太冷血了。相介爱父亲,同样爱母亲。他也承认母亲爱自己——不然的话她不会为他做饭哄他睡觉给他教导——但可能她更爱父亲吧。
一个为爱而生的女子。浦源后来看了一本书店推荐的畅销书,里边就有这句让她感觉雷人到死的话,她把这书推荐给了相介和羽林让他们同雷。两个人本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态度看完了。相介觉得这句话还蛮符合母亲的特质的,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
而赤羽根家族的使命是什么呢?好像也没什么。父亲当年说的话主要是“复仇”而不是“振兴家族”。既然答应了父亲,相介觉得自己要做到。
反正以自己的资质肯定也是要做忍者的,那就找机会复仇嘛。反正复仇对象也就在木叶村里,自己会有机会的。而那个复仇对象……出乎相介的意料,居然就是油女家的人。
说了这么多也总要介绍一下赤羽根家族的实际情况。按族系来讲赤羽根家族是油女家族的远亲;按忍术分类来讲与油女家族同属秘术系,也就是说,赤羽根家族同样是鼓捣虫子的。不过与油女家族不同的是,赤羽根家族的虫子绝大部分并不寄生在体内,而是有专门的容器,不经召唤不会随便跑出来吓唬人;另外,他们与虫子签订的是血契,这些虫子并不靠查克拉来生存,而是直接饲以鲜血。相介左手上一直有一处伤口就是专门为了取血而来的,所以他常年在手上缠绷带——幸好这些虫子食量并不大。
以上原因,导致了赤羽根家族在外形上与油女家族的明显区别:相介不戴墨镜,不戴兜帽,不刻意把自己装扮得像个恐/怖/分子。拜母亲所赐,刚进忍校时相介还是那种胆怯、悲观、毫无安全感的孩子,不过时间长了,尤其是母亲去世之后,他的性格逐渐变得温和起来——相介心想,我天生就应该是这种性格才对嘛。
相介喜欢浦源的原因当中有一个就是——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虫子。在忍校期间,学霸们之间的接触不少,所以相介、浦源、羽林几个人对彼此的忍术了解得都很多。羽林对虫子有一种故作镇静的无视——其实她后来承认自己并不喜欢虫子,对它们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但可以克服。而浦源嘛,她的态度要积极的多。羽林有一次提到她发小的学校里女孩子们发起的流行风:养蚕。浦源对待相介的虫子的态度就跟那些女孩子们面对憨态可掬的蚕宝宝差不多。
也有可能是我的虫子比那些除了吐丝什么都不会的蚕漂亮很多的缘故吧,而且也有用啊。
单单是这些不够解释赤羽根家族的悲剧。于是上帝赋予了赤羽根家族以下属性:人丁稀少。相介看过自家族谱,同样看过日向家族谱。日向家族谱的形态看上去像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果树,自家族谱就像是一根光秃秃偶尔分几个小杈的竹子。既然说到“家族”,首先要保证人多吧?可惜,往前数十几辈,每辈最多也就两户。也就是说每个族人的后代最多两个,而且生一个的几率要远大于两个。相介对这种情况感到很无语。
更令人无语的一个属性在于赤羽根家族的秘术——本命玄蜂。
玄蜂这东西大部分的功能和油女家族的寄坏虫类似,可进攻(毒),可医疗(解除宿主特殊状态),可辅助(侦查)。不过比不上寄坏虫的是:寄坏虫是群体出动,而玄蜂——一个人只能拥有一只……一只玄蜂,你让它怎么进行防御?而且,玄蜂只有在宿主成年后才会出现,所以说赤羽根家族的人在成年前是无法拥有这种被设定得相当bug的……bug的。
说实在的,相介从来没见过自己家族这种虫子。他和父亲是赤羽根家族的最后两个族人,而父亲并没有在他面前展示过玄蜂长什么样,平时相介也感觉不到身体里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以至于他经常会觉得……该不会是父亲胡编乱造出这么一个东西来让他对家族历史产生敬畏的吧?
但是随着一天天接近成年,相介终于知道父亲没有故弄玄虚了。
最直观的感觉是手上的伤口开始发热。开始只是每天热一小会,就好像伤口轻微发炎的感觉,但看看伤口周围完全没有红肿的迹象。后来隔几个小时就会发热一次,伴随着轻微发痒。相介默默想着,这和父亲留给自己的有关玄蜂接近成熟时宿主产生的症状一模一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据说在自己满十八岁的当天凌晨,玄蜂的幼体会从伤口中钻出来让人一睹其真容——估计也就是个小不点的蠕虫——幼虫会吸取另外一个被称为“人饵”的人的鲜血,然后回到宿主体内。据说再经过半年到一年的蛰伏,玄蜂在宿主体内长为成虫,然后脱离宿主的身体,和其他虫子一样生活在罐子里。据说玄蜂身体很小,在战斗中灵活度很高,而且有毒。据说玄蜂最逆天的一点是,它会通过吸血将“人饵”所掌握的一切忍术复制下来,完完整整地带给宿主,宿主就可以在特定的时间段内将其施展出来。而这恐怕就成了赤羽根家族人悲剧的开始。
相介对以上N多个“据说”感到无以复加的无语。他真是不知道自家祖先都干了些什么才导致家族历史的缺失。你看看人家日向家族,光是家族史就占据了图书馆的一面墙。XX年XX月XX日有人来日向家讨嫌□□/翻,这可是家族光荣史,将来要留着教育下一代的,必须记下来!!XX年XX月XX日日向家族人去XX家讨还欠债□□/翻,这可是家族耻辱史,将来要报仇的,必须记下来!!换到赤羽根家族……由于人太少,为生计打拼就够族人们一呛了,哪来的谁有闲工夫写日记啊。于是相介看到的就只有墙上的竹竿型族谱,记住的就是父亲告诉他的话——时间所限,父亲也没来得及跟他说太多。
既然这样,也许赤羽根家族就不应该存在,或者说,就应该被优胜劣汰掉,在木叶历史或者是忍者历史上占据那么不引人注意的一段时期,然后默默消亡。
但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情况下,相介觉得有必要好好筹划一番。
据说(又一个“据说”,相介厌恶透了这两个字)玄蜂在刚成熟的那一刻吸血,复制忍术的效果才最好。而且人饵的情绪一定要保持平静,即使出现一丝一毫的恐惧或厌恶,也会导致整个过程的失败,甚至可能直接杀死玄蜂。相介考虑了下,觉得大概是因为人在恐惧或是厌恶的时候,体内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生物碱,而这种东西恰好克制玄蜂——总之不管怎么说,他只能保证玄蜂的吸血对象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戒心,对自己完全信任的人。
他的队友们。
一年前当相介和浦源双双成为上忍的时候,他曾经很犹豫地告诉过浦源有关玄蜂的事。他考虑过了如果浦源不同意的可能性——那就再找别人呗——虽然他也不确定应该找谁。结果浦源很爽快地同意了。她喜欢相介,连带着喜欢相介的一切,所以为了相介能提升实力,她乐意提供帮助。而现在提供帮助的方式只是需要她付出那么几毫升的鲜血,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她又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不过在同意之后,她也非常负责任地提醒相介,如果说他真的通过玄蜂复制了日向家族的忍术,那么在将来遇敌的时候,如果不能灭口,就一定不要在惠比斯班以外的人面前使用出来。如果说日向族长大人得知日向家族的忍术通过这种方式外流了,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相介欣然受教。
羽林嘛,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就直接把她略过了。虽然要是相介提出让玄蜂吸取她的鲜血的要求,羽林多半不会拒绝,但是……她对虫子天生的恐惧感是不可能消除的。相介也就没打算去询问她的意见。
也是,有了白眼,夫复何求啊!
所以一切就需要等到他十八岁的那天凌晨才见分晓了。
三代是个好领导,对受他直接领导的忍者们来讲,的确如此。在完成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三代没那闲工夫去关心下属们的私生活,所以鸽派的忍者们大部分乐得轻松自在。而相介他们了解到的团藏大人——也就是鹰派首领的御下之道就绝不是这样了——要比三代严酷得多,限制也更多。相介很高兴三代是个温和的人,同时对团藏大人的手下抱有森森的同情(虚伪!其实就是幸灾乐祸嘛!!)。
惠比斯班的三个人在羽林的上忍考试之前已经接了任务,是运送情报到霜之国的A级任务。来回大约十二天的时间,相介的生日正好在回木叶的途中。他们想好了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如果羽林没有通过考试,那么两个上忍加一个实力接近上忍的中忍,做这个任务正合适;而羽林如果通过了考试,虽然三个上忍都跑来送情报稍嫌浪费,但……由于之前已经按照二上一中的情况接下了任务,想来三代也不会太在意这些细节——即使在意,三代老头那么好说话,求求他应该也就过去了——大不了回头多做几个任务补上这次的损失就好了嘛。
然后呢,三个人的脚程快一些的话,回程就完全可以称之为游山玩水的放松阶段,不光可以帮助相介升级,等回到了木叶,还正好赶上浦源那个精英后辈——日向宁次的毕业典礼。
此行计划得如此周密,两个人的心情无以复加的好。不过他们俩还没有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羽林的想法。羽林总会把事情考虑得更加周到,这没错。但是,两个恋爱中的小鸳鸯总要有点小秘密吧?况且,虽然没告诉羽林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带着她可比带着其他人要安全得多了。首先她绝对不会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就大惊小怪;其次即使那件事被羽林不经意间发现了,她也绝对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哪怕面对的是他们都喜欢的惠比斯老师。至于羽林会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而感到别扭,浦源和相介否定了这种可能性——羽林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好像一本教科书,“别扭”这种情绪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计划很完美。浦源和相介都这样认为。
于是在天上下过一场透雨之后,三个人告别了惠比斯老师,踏上了旅程——一段让他们每个人毕生难忘的旅程。
任务完成得与浦源和相介想象当中的差不多。虽然霜之国并不算什么大国,树敌不多,但这好歹也是A级任务啊。半路跑出来拦路抢劫的山贼和意图夺走情报的忍者们也算是有那么几伙——其中还零星夹杂着几个上忍级别的敌人。但这一切在优秀的日向家族、赤羽根家族的精英们面前,并不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作为刚刚晋级的上忍,羽林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于是在揍翻了几堆忍者,又把被通缉的山贼头子扭送到执/法部门领取了相应的奖金(羽林: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啊)之后,三个人差不多是兵不血刃地抵达了霜之国,完成了任务。
算算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四天。这几天三个人抢时间争速度,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尽量缩减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任务,身心俱疲是不可避免的。当天可以好好休息,正好第二天就是夏日祭(八月十五),三个人可以在霜之国再耽搁一天。第六天早上离开,第七、八天赶路,第九天(八月十九)就是相介的生日,第十天返回木叶,正好赶上毕业典礼。恩,完美!
霜之国的夏日祭和火之国也没什么不同。不过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浴衣的色调比较清淡,不像火之国那样五颜六色。但是!!颜色素淡不代表穿上了就不好看!!主要还是看脸啊(相介补充:还有看人)!!
相介换衣服比较快,他穿了件颜色极浅的蓝白色浴衣,腰上扎了根墨蓝腰带。女孩子换衣服真是慢啊,他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在走廊里等待。
羽林换好衣服先走出房门。她的身材纤细,而这件浅黄色带紫色西番莲花纹的浴衣显得她并没有那么瘦弱。短发一般不适合繁复的装饰,所以她只是在头上别了一个紫色小发夹。这会她在门口稍微整理前襟,之后抬头冲相介笑了一下。
“很漂亮。”
相介由衷地评论道。羽林本身的气质有点清冷,不过脱离了忍者制服的约束,她整个人显得线条柔和很多,也温暖了很多,更贴近于她不过才十七岁的年龄。
“嗯。”羽林心安理得地点头接下了相介的赞美,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你看着也很不错。”
相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蓝白色浴衣,抓了抓头。
“嗯……我就是随便拿的这件蓝……不对,是白色……额……”
“这是月白色。很适合你。”羽林歪了下头,与相介擦肩而过,“我先走一步啦。你继续等着浦源吧。”
“哎,羽林,跟我们一起吧?”相介叫住了羽林。“你一个人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放心啦,我不会去人少的地方,”羽林带了一脸的“我是上忍你居然告诉我一个人出去不安全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然后她一挑嘴角,露出一个近似于调皮的笑容——这可太少见了,“再过会我怕你把持不住……而我没有围观的习惯。”
怕我把持不住?围观?相介目瞪口呆地看着羽林一个人走出旅馆大门。这两句话有什么逻辑关系?
不过马上他就知道羽林为什么会那样说了。一回头的功夫,浦源已经关好房间门,略有局促地站在他面前。于是相介把一切都忘记了。
淡淡粉色带着细碎樱花图案的浴衣包裹住浦源姣好的身躯,腰带同为淡粉色,只不过没有图案。在相介的记忆中,浦源从来都是散着紫黑色长发。这会,她把头发在脑后梳成发髻,旁边插了朵旅店房间里插瓶用的粉红色玫瑰,额头上的咒印被她用碎刘海稍微遮住,看起来就像是浅绿色线条的额饰。其实浦源的长相偏大气美艳,配粉红色很可能显得俗气,所以相介从来没见过她穿粉红色。但是今天浦源破天荒地这么一穿,相介几乎有种心脏被射了一箭的感觉。
十七岁正是女孩子最好的年纪,即将脱离稚气走向成熟。面前的浦源非常完美地把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一起,一点违和感也看不到,相介只觉得,浦源如果能天天这样打扮……就好了。
见相介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一言不发,浦源有点不确定地低头看看衣服,走到相介面前问道:
“羽林帮我挑的衣服,我穿这个颜色……好看吗?”
相介这回也词穷了。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不,不止是好看,相介眼中的浦源从来都是好看的,只不过今天晚上,她是出乎意料的好看,好看到几乎让他产生了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于是他咧嘴笑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了浦源,吻了她。
……这回总算是懂羽林为什么会那样调侃了。她根本就是算准了自己在美丽不可方物的浦源面前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的嘛!!!
两个人出了门,身影融合进前去游园的人群当中。霜之国的节日活动和火之国也差不多。他们吃了章鱼烧和棉花糖;用沾水就破的纸网子捞金鱼、捞水气球(没用查克拉作弊);一人买了把折扇,还顺便给羽林也带一把;然后在投飞镖的活动中,两个人先是用在忍校当中排名第二和第三的投掷技巧(第一是羽林)赢到老板内牛满面,然后又把奖品统统还给老板换来他的破涕为笑。两个人大笑着牵手跑开,相介的腰带上还挂着给浦源买的气球。
最后,时间稍晚,在夏日夜空的绚丽烟花中,相介又一次吻了浦源。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不过,相介觉得,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个吻,记住这个美妙的夜晚。
第六天他们出发。没有了节日气氛的调剂,相介觉得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就好像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而他就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瞎眼蛾子一样,奋不顾身地将自己的脆弱身体凑近那足可焚毁一切的火焰。身边的浦源握紧他的手,用笑容鼓励着他。
由于之前并没有把整件事告诉羽林,抱着“解释起来太麻烦就干脆别说了”的想法的两个人依然忠实于自己的最初想法。
第九天也就是相介的生日,八月十九。于是在八月十八晚上,两个人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生日礼物在他们出发之前已经送过了,浦源送了他新的虫罐,羽林送了他一本他一直想看的历史小说,惠比斯老师则给他的虫子们买了几包零食——除了吃他的鲜血,虫子们也喜欢其他营养品。浦源自告奋勇做饭,于是羽林乐得袖手旁观。夜间他们轮流守夜,八月份的黑夜时间总共也就那么八九个小时,每个人差不多三个小时。羽林第一个,到了半夜十一点多,她叫醒一直在装睡的相介让他换班,自己则钻进睡袋闭上了眼睛。
等到羽林的呼吸声变得轻缓漫长,浦源也悄悄起来,和在即将熄灭的火堆旁边有点坐立不安的相介一起离开了他们的宿营地。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浦源问道。相介这会已经把手上的绷带拆了,露出手掌上一道泛红的未愈合的伤口——一周取两次血,不可能愈合。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低声说道:
“还是发热,到十二点再看看吧。”
于是他们沉默着在月光下坐了半个小时,等到手表上的时针和分针同时指向数字12,两个人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感召一样,同时望向相介的手掌。
一条小手指粗细的乳白色半透明蠕虫,慢慢从相介手掌上的伤口处探出头来。刚开始有些胆怯,但后来似乎对能呼吸到林中的清新空气感到十分受用,那小虫一拱一拱地努力从伤口中爬出来,在掌心打了个滚。这会能看到那小虫差不多也有小手指长,全身居然不带一丝相介的鲜血,这让两个人感到很奇怪。
“疼吗?”
浦源好奇地问道。
“恩……没什么感觉。”相介仔细端详着掌中传说中的玄蜂幼体,回答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跟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浦源略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来举到相介的手掌下方。
“是不是应该让它来我这了?”
相介点了点头,挠了挠下巴——他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这样。他小心地翻过手掌,那漂亮的小虫子就掉到了浦源的掌心里。
小虫在浦源的掌心里爬了两圈,似乎对浦源手中的陌生气息感到很不适应的样子,试图往外爬,但是都被浦源推了回来。小虫很有些不耐烦地爬到虎口处,停了下来。不多会,便看到小虫原本半透明的身体里浮现出一根细细的鲜红血线,那血线逐渐扩散,直到虫子的整个身体都变得血红。
“怎么样……疼吗?”相介担心地看着浦源的脸色,小声问道。
浦源慢慢摇摇头,像是怕惊扰了小虫进食。玄蜂在吸饱了浦源的鲜血之后,并没有贪得无厌地继续下去,而是松了口,歪在一边像是在休息。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干吗啊?”
是羽林!!
两个人吓得差一点把玄蜂扔出去。回过头去,就看到羽林丛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就好像在说“你们这两个捣蛋鬼背着我在做什么”。然后她一眼看到了浦源手心里的血红色蠕虫,受了惊吓一般赶紧别过脸去。
相介长吁了一口气,刚要回答,就听到身边浦源“扑通”跪地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浦源那白玉一般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些淡紫色斑纹,而那斑纹正在飞快地向手臂上蔓延。浦源已经捏紧自己的手腕,求助一般望着他。
相介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结果他被快速跑来的羽林一把推开了。
“这是中毒了!”羽林手脚麻利地掏出她的白刃,迅速割开浦源的手掌并往出挤血。见血的流速太慢,她干脆直接把浦源的手掌捧在嘴边吸了起来,然后将吸出的血吐在身边地上。
相介这会觉得自己简直是废物一个。眼看着浦源在羽林的帮助下躺在地上,羽林在帮她吸着血,羽林在帮她扎着止血带……所有的一切都是羽林在做,而他,他能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那条虫子?”羽林回过头来怒视着相介,“你们到底在干吗?那虫子是你的吧?”
相介这时才想起玄蜂来,他烦躁地扫了一眼脸色苍白意识逐渐模糊的浦源身边,见那条血红的虫子还在地上一拱一拱地蠕动,心里便说不出的恶心。他上前一步把玄蜂捡起来握在手心里,恨不得直接捏死它。
“你那应该有解毒药的吧?”羽林瞪大眼睛问道。
相介咬住嘴唇用力摇头。玄蜂有毒,这话父亲确实对他说过,可是他从来也没有说过人饵也会中毒的啊!!!但就他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对人饵在被吸血之后的情况……完全没有涉及到。难道说……
“会很危险吗?”相介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羽林试图把自己兜里准备的常规解毒剂注射进浦源的身体,但由于浦源一直处于肌肉紧张的状态,药水推不进去,最后羽林只能勉强将药水打进静脉。然后她站起来吩咐道,“我们赶紧回木叶,你来背着她。明早之前必须回村里,否则……”
她没再说下去。相介也知道这种时候再说什么都是耽误时间。于是他蹲下来预备背起浦源。可惜就在这时候,浦源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里咳呛出淡紫色的泡沫。
“羽林!你快……”
没等相介说完,羽林立刻扶住了浦源的身体。浦源艰难地呼吸着、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会带出一些紫色泡沫,紫色斑纹蔓延上了她的脖子,她的脸色也已经涨红。羽林伏在她的胸前听了听肺音,又用手指探进她的喉咙。呆了两秒钟后,羽林握住白刃,放在了浦源的脖子上预备下刀。可是她的手在颤抖,怎么也切不下去。
“怎么了?”
“过……过敏性休克,气管堵塞,”一滴眼泪从羽林的眼角淌下来,“需要马上进行气管切开和插管……”
“那你快做啊!!”
羽林用力摇头,大声说道:
“我们什么医疗器械都没有,没有导气管,没有氧气,没有对症的解毒剂和脱敏药,有效消毒都做不到,现在要是动刀……只能让她承受更多痛苦……”
冷汗从相介的额头和后背涌出。
“不,一定有办法的!!”相介慌乱地说道,他手足无措地望着浦源在地上颤抖,“羽林你会医疗忍术的,你一定可以……”
羽林扔了白刃,迅速跪在地上施放起医疗忍术来。相介的心里浮现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勇气。他扶起浦源的身体,嘴对嘴地试图将她喉中的堵塞物吸出来,可是试了几次,也不过就是吸出了几口泡沫而已。眼看着浦源的脸色已经发紫了,而在冷冰冰的月光的映照下,羽林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手上的查克拉球。相介用力咬着嘴唇,心里难受得直想吐血。可就在这时,原本在他怀里挣扎喘息的浦源略微平静下来,一直紧闭的眼睛也睁开了。
“浦源??”相介大叫,“浦源!!”
浦源眨了两下眼睛,艰难地伸出手来,指了指胡乱扔在羽林身边的白刃,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这是什么意思?
羽林面无人色地抬起头来瞪着相介,又迅速低头看着浦源。
“你……”
浦源痛苦地张嘴喘了两口气,咳出更多的泡沫,她继续先指白刃,再指自己的胸口。
多年的默契让相介和羽林瞬间领悟到,浦源……这是要让羽林杀死自己。
“不行,我……我不能这样……”羽林急促地拒绝着,她的唇边还留着浦源的血。
“求……求你,羽林……求你……”
浦源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个字。她坚决地指着自己的胸口。
羽林的眼泪瞬间决堤。
相介感觉全身脱力。他抱住浦源,把汗湿的额头贴在她脸上,低声在她耳边道:
“浦源你舍得扔下我们吗……我会带你回木叶,治好你,然后……”
浦源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依然用她那双同样变成淡紫色的双眸死死瞪着羽林。这会,她嘴角流出的已经不再是泡沫,而是紫色的……血……
相介闭上了眼睛。他能听到羽林在他身边吸鼻子的声音,和她捡起白刃时衣服的摩擦声。几秒钟过去,耳边传来短促的风声,一声轻微的“噗”过后,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几乎是同时,他握紧拳头,掌中的玄蜂变成了一团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