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风景》萤飞秋窗

7、第七章 许辰说，该我跟你们谈谈了。

　　门被突然推开，撞上墙壁哐哐作响，还伴随着那声怒吼。

　　手里的签字笔，在预算表上划出深深一道黑色印迹，纸面被尖细的勾起了纹理，触目惊心一个洞!

　　他的报表需要重新填写了！都是因为她！

　　“不会敲门么？”夏意丢下笔，拿起已废的预算表愤怒的走向她，“看看你做的好事！”门，被重重关上，落锁。

　　司小语还来不及发作，就看到贴上脸的预算计划四个大字，条件反射的往下搜寻—入境部艾文的名字，没有。

　　她放心了。这份报表可是关系到下个月每个部门按赚钱比例来衡量的使用周转资金的额度。不对!不对！不对！

　　“为什么没有我们部门的预算额度？我们已经正常营业了。”司小语不解，扭头问他。

　　夏意背靠门板，轻描淡写的一句，“这个月都没结束鬼知道你们部门利润是多少，间隔一个月再说。”

　　也是。哎，经营惨淡啊，从头来过是多么折磨人的活啊。司小语看着预算表，眉头紧皱，早就忘了她是来干嘛的了。

　　夏意忍得很辛苦，就怕一开口她就想起来是干嘛的了。他，真的很想笑。

　　思绪不禁回到他们第一次吵架—

　　她满脸堆笑的瞅着他，开口道，“夏助理，你觉得我师傅怎么样？”

　　“没了解过，不知道。”他也只是实话实说，活那么多，哪有时间去了解别人。

　　司小语的表情有一刻的百转千回，随后提议道，“那，你要不试着去了解一下他呢？”

　　“你想说什么？”夏意丢下抹布，双手环胸看着她。她话说得很慢，耐人寻味。

　　司小语以为他们可以聊下去，高兴得甩着手中的抹布，“我师傅啊，不仅人长得好看，又聪明，虽然有点不靠谱，不过那也是偶尔一次，最重要他为人真诚、踏实、有耐心！”

　　夏意被她手中挥舞的抹布弄得眼花缭乱，“别甩抹布了，说重点。”

　　“哦。这不是重点。”司小语直接丢弃抹布，“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贼笑。

　　“哪句？”或许他有点猜到她在说什么了—根据她那天说的话，八九不离十。

　　司小语压低了声音，“就是，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如果不趁早下手，那个男人就可能变成别人的男朋友了哦。”天知道，说这些话多耗费精神脑力，冒着多大的生命危险？！被师傅知道后，肯定一掌PIA飞。

　　如果换成许总站在眼前，她肯定是不敢问的，可是是他夏助理，她就是敢啊，要说依据嘛，嗯，直觉。

　　“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你当我也是？”重复着她的话，夏意只觉无名怒火蹭蹭往上。他猜中了。

　　“你歧视？”难道她说错话了，还是师傅的眼光有问题？

　　夏意强压下怒气，“我不是。”

　　“那就有希望了……”司小语拍拍胸口，吓死她了。

　　从一数到十，准备再从十数回一，他再次强调，“我不是。”

　　“我知道了，你不用重复了。”她朝他挥挥爪子，真啰嗦，又一番挤眉弄眼，“最后一句，要不，试试？”一切皆有可能嘛。

　　“我决定，给你机会，亲自试试！”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至理名言。夏意爆发了，翻腾汹涌的怒火直冲而起—

　　遭罪的后脑勺无情的磕上墙壁，还不等司小语反应过来，一股子咖啡苦味直接覆盖了她的气息，夺走了她的呼吸，连反抗都忘记了。

　　“明白了？”稍稍放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明白什么？他！他做了什么！一层水雾迷蒙了她的眼睛，语音有一丝颤抖，“你……你在干什么？！”

　　“还不明白？那到你明白为止好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夏意，又再一次吻住了她，这次，温柔了许多。

　　“慢着！我不是来跟你谈预算的！”司小语猛地从数据中醒悟过来，将预算表丢还给他，薄薄的A4纸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飘飘晃晃的掉落，最终被她的鞋底正中脸面，阵亡。

　　夏意仍靠着门，纹丝不动，看了一眼成为牺牲品的预算表，声色不露，又抬眼看着她，好整以暇，等着她。

　　“你到底跟师傅说了什么？”再次想起师傅憔悴的脸色，司小语既害怕，又懊悔自己当时的多管闲事，还有这个该死的男人！

　　她的眼睛里，愤怒的火苗越烧越旺，他都能听见磨牙的声音了。夏意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又将眼镜重新带上，不发一言。

　　司小语想吐血，他装个毛装啊！她几步走到他跟前，双手握拳，直视他的眼睛，“快点说，你究竟说了什么？”耐心濒临爆发边缘。

　　他忽然凑近她，视线从她的眼睛往下移，“你师傅说要把徒弟介绍给我，我只好告诉他，我已经被他徒弟拒绝了。”

　　就这些？司小语疑惑了，“你们就说这个？没有别的？”往后一步，他凑得太近了，她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

　　“不然你以为呢？”夏意跨近一步，眉毛一挑，嘴角上扬。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师傅要死不活的干嘛？司小语又想不通了。

　　见她陷入了沉思，他悄悄又靠近了一步，“亦或者，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我对你没希望。”司小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越过他准备离开。还是再问问师傅吧，她是糊涂了才直接来问他，冲动。

　　无所谓的耸肩，夏意侧身给她让开了路，只是他一句话，“暗恋你师傅的另有其人。”成功的，吸引了她，立马调头蹦了回来，眼睛闪闪亮亮。

　　“谁？”居然有人暗恋师傅？这么大的八卦怎么可以不让她知道！司小语一脸向往的望着他，“快说。”

　　他，眼底一丝狡黠，抿唇一笑，“许辰。”

　　呆若木鸡。

　　夏意朝她眼前挥了挥手，哟，受打击了？笑容渐渐扩大。

　　怎么可能……她好想哭。这就是传说中的，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嘛……师傅，你这个骗子。呜呜……

　　她的表情全部垮下了，一副被雷劈到的呆样。

　　撇了撇嘴，他不喜欢这个感觉。

　　虽然那次只是冲动之下想惩罚她不经大脑的嘴巴，事后他也挺后悔的。毕竟他们之间说白了，根本没有交集，就像两条平行线，七年，各管各的延长。

　　虽然他恐吓她，说了那么多让人产生误解的话，不过，看她似乎也没当一回事，挺好的啊。除了对他，态度差了些—是很差。他，略微有点不爽。

　　给他们部门当翻译时，他也能感受到艾文和她的感情似乎挺深厚的。艾文总是会不经意提起自己的徒弟，然后就不断摇头。嗯，他想起她的时候，也是摇头。

　　每逢开会，艾文作为部门经理必须到场，于是从不参加的许辰也是在众人诧异中出现了。司小语是艾文的助理，偶尔会参与，但也没见她提出过有什么建设性的话，反而总会偷偷去看许辰，时间长了，她倒是越来越胆大，看得光明正大。许辰开会也属于基本上不开口的那种，她还去看着他，她当别人是傻的嘛？遮掩一下会死？！

　　可是夏意很清楚许辰的目的，她，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的。

　　四年的时间，她倒也算是变化很大了。以前只敢偷偷的看，现在只怕别人不知道。如果四年前，她有现在这样的胆子，是不是他们之间会有所改变？如果四年前，他也敢再多问她一句话，而不是希望自己是被先喜欢上的那个……她会不会接受了呢？

　　太多的如果，只是夏意午夜梦回时的假设。事实上，世间本就没有太多假设，只有试着去踏出第一步，否则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平行线是否会相交。

　　重新来过，是否可以。

　　可司小语，已经不记得他了。对她，夏意除了那个吻，也无法再接近得更多。司小语的拒绝，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夏意，也不会强人所难。

　　强扭的瓜，能甜嘛。

　　艰难的挪动脚步，司小语心如死灰的再次踩上无辜炮灰的预算表，闷不做声的走向大门。

　　“喂，你没事吧”不忍她的垂头丧气，夏意问道。

　　司小语慢吞吞的挪动着，“想死。”口气，如丧考妣。

　　“你有病啊！”夏意觉得火气又上来了，不就一个男人，她那是什么样子！

　　“是啊！有病！很重！快死了！”司小语扭头冲着他，“满意了？夏助理！”莫名其妙，居然说她有病？！

　　“不就失恋嘛，习惯就好了。”夏意嘲讽的看着她。

　　这算什么逻辑？！“你习惯，我不习惯！”她根本就没想太多话中的意思，就脱口而出。

　　恭喜她，让夏意恼羞成怒了。“司小语，你再说一遍！”成怒的原因，他也不明，就是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往上。

　　司小语觉得跟夏意说话好累，肩也不由垮下，八字都没一撇的暗恋，被直接扼杀在摇篮的挫败感油然而生，还是从这个讨厌的人嘴里说出来，更受刺激。本来就前途已经不明了，现在连美妙风景唯一的亮光也被师傅挡住了，虽说不关师傅的事，但—啊，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好不好！

　　头一歪，“夏助理，我不想跟你吵架，好累。”她继续往门口挪。

　　夏意在她的手握住门把的那刻，拦住了她，“我没跟你吵架，是你嗓门越来越大的。”他也放低了音量，望着她的发顶。

　　“对不起，是我不该问。”怪他有用么？谁让她八卦把自己给堵了吧。咎由自取，不能怨天尤人。司小语，认命。

　　“早死早超生，总比将来注定后悔强。”他安慰她。

　　司小语头垂得更低了，“我觉得你还是想吵架。”声音也很轻。

　　他听见了，“别难过，大不了我给你再找一个。”突发奇想。

　　“我要有钱有貌身材好的。”司小语随口开始胡诌。

　　夏意脑门抽痛，牙也隐隐作痛，“要求不低嘛。”她当自己是朵花啊，他真想给她泼盆冷水清醒一下。

　　即使有，那也要人家看得上她啊。真当她听不懂啊！即使有，即使人家看上了她。说实话，她敢要么？小说看看就可以了，生活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滴。

　　“没有就算了。”司小语去转门把，拉不动，又去拨门锁。

　　“尽量，看在你刚失恋的份上。”夏意觉得这次，好像轮到他多管闲事了，可话都说了，“最多再失恋一次。”

　　司小语真是无语了，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叹气，“为了感谢夏助理的一番好意，那次事故我也原谅你了。”

　　“什么事故？”

　　“被狗咬的那次。”

　　来不及阻止打开的门，夏意低吼，“司小语，说人话！”

　　司小语头也不回，“夏助理，别乱叫。”

　　“夏助理，小徒弟，你们两个谈完了？”

　　许辰好笑的看着门内一前一后还在继续争吵的俩人。

　　俩人一同望向许辰，还有不断给他们使眼色的艾文。

　　许辰回头看了一眼艾文，又转向他们—

　　“该我跟你们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