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青莲骨》五香磨粉

14、（十四）

　　丹娘轻抚徐贤光的脸颊，目光温柔而专注，她轻轻取下他的头盔，将之放在一旁，又去理他微有些散乱的鬓发，将一缕垂落的发丝别在他的耳后。
　　她此刻全身心关注的只有躺在那一动不动的徐贤光，完全不去理会被她吓得肝胆俱裂的游先生和静候一旁的伺墨。
　　眼里只有那一人。
　　她倚靠着徐贤光的胸膛，闭上眼。
　　那里曾温暖宽阔，每当她这样靠着的时候，总能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强而有力的跳动，能听到他沉稳绵长的呼吸声，能嗅到他身上令她眷恋的气息。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温暖、心跳、呼吸、气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刺骨的冰冷和甜腻的血腥味。
　　眼眶怎么发热了？
　　贤光不喜欢我哭的，他会心疼的……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上一定很疼，我不能再让他的心也疼了……
　　可是，贤光，我的心好疼……
　　比十年前快死的时候还疼……
　　贤光……
　　你放心，那些害你至此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丹娘睁开眼，看向游先生。
　　刚才丹娘只顾着徐贤光，半天没理会他，可他突闻徐贤光死讯大受打击，又被这主仆二人吓了几下，早就手脚发软走不动道，半晌没缓过神来，反倒安分无事。现在丹娘一眼看过来，那眼神冰寒的仿佛千年寒冰，又狠厉得仿佛淬了毒，刺得他浑身一颤，回过神来。
　　可他宁愿没回过神来。
　　“夫……夫人……”
　　“杀了他。”丹唇轻启，却是无限杀机。
　　“不不……夫人，夫人饶命……夫人……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
　　弹指刹那间，手起刀落，鲜血喷溅，地上绽放出一簇簇的妖冶花朵，妩媚动人。
　　有东西掉到地上，咕噜噜的滚到了丹娘脚边。一双恐惧憎恨不甘混杂的眼睛对上丹娘的双眸。
　　“这么好的头，丢了可惜，拿去收好，到时候给那位瞧瞧，也省的有人惦记。”丹娘满意的笑笑，再次阖上眼，不再去看地上的头颅。
　　伺墨默默走上前将头放在木匣里收好，恭敬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段主仆之路，已到尽头。

　　这场攻城之战来得迅猛，结束得也快速。等展昭和白玉堂赶到的时候，辽军已经退了。城墙上除了尸骸遗骨、残刀断剑，便是默默清扫的宋军和四处燃着的火焰，空气里除了血腥味，便是刺耳魂哭。
　　“徐将军呢？”展昭拦下一个宋兵问道。
　　“将军在城楼里。”那个宋兵指着城楼道。
　　展昭、白玉堂对视一眼，走过去，推开门。只见徐贤光躺在床上，红珠娘子伏在他身上似是睡着一般。而右边角落里，有一人倚坐在地上，只是他的头已不见了。
　　“！”
　　两人俱是一震，瞳孔微缩。
　　这人是谁？他的头为何不见了？
　　“猫儿，情况不对劲。小心些。”白玉堂低声道。
　　展昭点点头，轻轻的将门掩上。
　　一猫一鼠全身紧绷着注视着丹娘和徐贤光。
　　这时，只听丹娘轻声道：“你们来了。”
　　展昭没有接话，他觉得徐贤光有些奇怪。白玉堂道：“你在等我们？”
　　丹娘道：“我知道你们不会答应我的计划，一定会来找我，所以在这里等你们。”
　　“徐将军受伤了？”展昭问道。
　　“他死了。”
　　展昭惊愕地睁大眼，徐贤光竟然死了？！
　　这下难办了。白玉堂皱眉。
　　“那个人是谁？”他问道。
　　“他？他就是那个游先生。”丹娘轻笑一声，面带讥诮。
　　“他是一年前才来的，有几分真才实学，将军很是器重他。但我半年前得知他不知道对将军说了什么，竟然怂恿他谋反。沈家的暗器也是他派人劫的，你们应该在他房里看到了。”
　　展昭皱眉不语。
　　白玉堂道：“刘瑞金与你何仇？”
　　“他？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丹娘道，“姓游的也只是看上他爹是礼部侍郎而已。我杀他只是为了引你们来。”
　　“在我正苦于没有计策对付姓游的时，我的手下告诉我锦毛鼠白玉堂曾经在那酿酒师傅手里得了一个酿酒方，正是青莲骨。”
　　唐老头嘴不严啊。白玉堂暗诽。
　　“于是我想到一个主意。我暗自送了他几坛青莲骨，又设计这酒被那刘瑞金看到。他嗜酒，自然这酒就到了他手里。我再派人去在他喝酒的时候杀了他，这样你们就一定会来曲水城。等你们发现姓游的手里的沈家暗器，自然会怀疑他，我再推上一把，他就必死无疑，而贤光则继续做他的护国将军，相安无事。”
　　“可你万万没想到玉堂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让你的努力全都白费。”展昭道。
　　“呵呵，是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所以我杀了他泄愤。”
　　“红珠娘子，请随展某走一趟开封府。”
　　“开封府？你觉得，我会陪你去吗？展、大、人。”
　　“不好！她要自杀！”白玉堂惊呼。
　　电光石火间，展昭的袖箭、白玉堂的飞蝗石都齐齐打向丹娘的手腕，可终究迟了一瞬，判官笔的笔端已经没入了她的颈间，刹时，血花飞溅。与此同时，袖箭笃的一声钉在了墙上，旁边是嵌入墙体的飞蝗石。
　　丹娘的手软软的垂了下去，落在徐贤光的身边。她用尽仅剩的力气抱住徐贤光，扬起一个明丽温婉的笑容，轻轻吟唱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贤光，等我……

　　日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照在怔立着的一猫一鼠身上，照在死去的游先生身上，却照不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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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