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
方清觉得失恋的人住所都会变得比较混乱，或者是充满浓重的酒气——他见过很多失恋的人都是这样。他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分了以后痛心疾首神情恍惚，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去喝个烂醉来祭奠死去的爱情，没有什么原因，感觉就是分手后必走的程序，买了几瓶酒好不容易偷运进宿舍结果被同寝的人全部瓜分，扬言不给就举报，醉没醉成还倒赔了几瓶酒。
出乎他的意料，来给他开门的费天王穿着休闲干净，端正的五官如同摆设，除了必要的眨眼其他地方动都没动过。和传闻中的性子一样，不爱说话不易接近。身后的大厅简单整齐，丝毫不见一丝颓废之气。
方清不动声色地把余光移回来，面前的人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费子安现在不仅仅是失恋的问题，还面临着近乎身败名裂和无数唾弃的骂名，前阵子还有粉丝对其恶意攻击，任谁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会受到影响，除非本就没这件事，莫非和邹天浩的传闻其实全都是假的？可是前几个月前，两人对于在一起这件事是在记者发布会上亲口承认的。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无法镇静吧，要么就是掩饰的太好。这是何等的自控力，而这样的人竟然是情感细腻丰富的钢琴家和歌手，方清咂舌人果然是复杂的动物。
不过这些问题现在都不是他该想的，他要先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整理了下情绪，露出一个曾在镜子前训练过的让人感到最舒服的笑容，“费天王你好，我是方清。”
见面语有点官方，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工作，他想不出比这更适合的话了。不论是作为经纪人或是心理师，和艺人的关系都很重要，第一次见面要尽量表达友善。语气把握也不冷不热，尺度刚好，
相比之下费子安的态度很淡漠，只是随意地嗯了下就转身进去，一副不想与方清多交谈的神情。方清尴尬地擦擦鼻子跟上去，这种生人勿进的态度看起来的确是有点难相处。
他早有心理准备，费天王这种性格在圈子里不是秘密，在狂热的粉丝眼里更是一种无法复刻的招牌标志。
房子里面的东西不多，摆着的大部分都是关于音乐的东西。
费子安旁若无人地靠在沙发上小憩，塞着无线耳机听歌，神色有点疲惫。
方清把行李放在一旁，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随意地看了看四周，一个摆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格外显眼——几乎是这个大厅除了复古的时钟外唯一的摆设。上面是两个最近媒体界再熟悉不过的人——邹天浩和费子安。
爱情东西真是神奇的东西。
他很难把这个浅笑的人和面前冷漠理智的人联系在一起。
几个月前邹氏大少和歌坛人气天王高调出柜，把整个娱乐圈都炸沸。
顿时舆论哗然，众议纷纷。这个老旧思想仍存在又在进化着的新社会，表示厌恶的，惊讶的，无法理解的，勉强接受的，支持的什么都有。
邹董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气疯了，疯了似的调动势力对两人各种施压，硬是暂停了许多费子安的工作，那些有的没的负面新闻也被邹氏的势力泛滥得满天，事无大小，只要是关于费子安的负面信息就全部拉上头条，不管真的假的全部放出。
星皇方面也是焦头烂额，开发布会解释还要和邹氏方面调解，与费天王做思想工作，邹董也不知突然从哪里调动了许多势力，竟然把星皇那边也给压住了。
常人所无法负荷的东西两个人却都一起挺过来了，尽管会身败名裂，但全承担下了所有的非议与指骂，那些或许子虚乌有的唾弃。这挺让方清咂舌的，他本来也和别的人一样认为两人个把月就会分，这场闹剧不过是愚人节万圣节忽然撞在一起弄出来的可笑东西。
邹董最后也懒得管他们，任由他们去，只不过对两人的压力一直没有舒缓。歌坛叱咤风云的费天王此刻也寸步难行，许多娱乐媒体点评或许一代歌王就要以这样无奈的方式退出歌坛，七年歌王将成为旧的历史。还有一些无聊的杂志还展开关于恋情持久期的分析投票。
这件事开始慢慢淡了下去，没想到这样一对患难夫夫三个月后又突然以这样“低调”的方式分手，一时间啼笑皆非，娱乐圈又炸开锅。本来就不被看好的两人闹出这一出简直是在打自己的巴掌。费子安的人气再一次坠到谷底，工作已经几乎不能运行。
邹天浩作为邹氏唯一的接班人，这几年是风流了点，但邹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先到这次竟然闹出这么大件来，对象还是个男人。但邹天浩这种人玩大的还真没怕过啥，邹董只能在费子安那边施压。邹氏集团放出的负面新闻让许多粉丝纷纷认为“没有看清真相”。曾经脑残粉也反变黑粉，粉丝分成两大拨，誓死相信费子安的死忠粉和黑粉，说费子安这是自作自受。
对此方清则是不置可否，毕竟娱乐圈水深，你看到的就未必是真的。现在演艺界的玉女朱涵背地里都不知道和多少个男星导演老板上过床。
“关上门。”
费子安转过头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有点沙哑。
方清这才发现他忘了把门带上，光在昏暗的房间有点刺眼，说了声抱歉走过去关上。他以为是有光打扰到费子安休息了，直到他看见大厅大开着的窗帘与紧闭的窗户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或许是比较喜欢一个密闭的独处的空间，也可能是他想多了，费子安只是职业病而已，最近狗仔可是盯得很紧。
来找费天王之前他事先带电话询问了下傅海云，艺人总有一些性子或是怪癖之类的，先了解明白才不会踩雷，和艺人融洽的也快点，公司给他的任务就是料理一些杂事，例如与国外的导师安排课程时间，然后照看好费天王的情绪，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艺人有可能会做出些冲动的事，但方清现在觉得他根本不用担心，费天王自控能力好得不像话。
昨天和傅哥大概了解了下费子安的脾气和爱好，最后谈到身体状况，傅哥倒是难得地沉默了。“怎么说呢，身体倒没什么毛病，就是比较容易得病。有时候赶上演唱会就比较麻烦，尽量让他锻炼下身体吧。”
方清于是电话轰炸了自己的某营养师朋友，朋友建议每天喝瓶牛奶。
“一天一瓶牛奶？都不是小孩子了。“
那边正在喝牛奶的朋友把牛奶喝得砸吧砸吧响，然后平静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
所以昨晚方清特地跑到超市里买了两大盒牛奶回来。
门外先是传来一声短促的车笛，然后是一声长的。费子安抬起眼皮，用那双有些发困的眼睛看着方清询问他是不是这辆。
一短一长，是这个暗号没错。方清点点头，拖起靠在沙发上的两个行李往门口走。费子安又坐了一小会才揉揉眉心站起来跟了出去。
一路上费子安都戴着耳机闭眼小憩，方清知道他这是累了，这么多事压在肩膀上肯定无法好好睡觉。
虽然星皇已经把费子安离国的消息事先全面封锁，但作为公众人物家喻户晓的费子安还是很容易被认出来，该有的遮挡肯定还是要有。
从袋子里拿出准备好的鸭舌帽和大墨镜递给费子安，费子安熟练地戴上把帽檐压低，投下一片阴影，又接过方清递过来的口罩。
司机已经把行李从车后箱取出来，方清快步走上去拿起两个行李箱，费天王伸手去接，方清笑笑示意他自己来就好，费子安态度强硬地伸出手从方清手里拿过东西，“我自己来。”
这倒是让方清有点讶异，对于他这种小经纪人，帮艺人提提包都是常事，现在这话从一个曾经歌坛只手遮天的人的嘴里说出实在有些发愣，突然有点开始理解傅哥那句“实际上Evan不会很难带。”
办完登记手续过了安检，两人在候机厅等了会广播就开始广播，他碰了碰正在听歌小憩的费子安，后者睁开半只眼睛看着方清站起身拿起行李，也了然地站了起来。
当飞机缓缓起飞的那一刻，窗外的一切都在快速下坠，一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直到这座他生活了几年的城市整个出现在他眼里，他在这里四处奔波却极少离开过。这个城市正在迎来绚烂迷乱的夜晚，他看了眼旁边的人，正看着窗外出神，眼睛折射的城市的灯光慢慢退去。
多奇妙的事，那个万众瞩目，他只在海报上看过的人此刻跌下了天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夕阳很绚烂，半边天空都是橙红色灼烧的流云，风也正好，是个很适合重逢的时刻。此刻却是在告别。
其实告别也好，最怕就是有的人用尽一生也无法对某样东西说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