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四福晋重生手札》夹生的小米

3、宫闱事

　　雅薇放开弘晖，平静地唤道：“四爷。”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像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对四阿哥的心思就淡了。雅薇仍然记得自己躺在灵柩里的时候，雍正皇帝亲自拟旨，谥她为“敬”，取的是温良恭俭敬重克己之意。
　　他对自己，确实是足够敬重了，给了一位嫡福晋该有的体面。
　　但是……

　　雅薇将弘晖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涩涩地说道：“爷为何要瞒我一个人？”

　　四阿哥眉头一扬，幽黑的眼睛里显出几分厉色来：“哪个人又在福晋跟前乱嚼舌根子？”

　　旁边的丫鬟奶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四阿哥又发的什么火。四阿哥一步跨进院子里，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治下颇严，手段也是出了名的阴狠，府里没有一个不怕他的。这回四阿哥无端端的发火，保不齐府里又有哪个人要遭殃了。
　　丫鬟奶娘们一面惴惴不安，一面将头压得更低了。
　　雅薇牵着弘晖的手，走到四阿哥跟前三步停下，平静地说道：“爷不必对她们撒火，这件事情，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坠马、落水、宫寒……”

　　“退下！”四阿哥一声暴喝，打断了雅薇的话。

　　旁边的丫鬟奶娘们忙不迭退下，将院子里腾得干干净净，唯独剩下四阿哥和福晋两个人。七岁大的弘晖牵着雅薇的手，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四阿哥，扁扁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雅薇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吓着孩子了。”
　　四阿哥捏住她的手腕，眼里如同有风暴攒聚：“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太医，长随，还是丫鬟仆役？又或是你从药渣子里看出了什么端倪？……雅薇，这件事情，你本不该知晓。”
　　雅薇轻轻呵了一声：“那四爷又为何独独瞒着我一个？”

　　四阿哥松开她的手，硬邦邦地说道：“我不欲你过多烦恼。”

　　雅薇怔了一怔，忽然笑出声来。她像是要将前世今生的委屈一次发泄干净，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边笑边道：“如此说来，我倒是要多谢四爷体恤了？看着你娇妻美妾高床暖枕，独独我一人……”
　　“雅薇！”四阿哥喝止她，随即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自说自话，“我们有弘晖。如果你还是难过，我可以让妾生的孩子归在你名下，然后，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四字，四阿哥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雅薇笑得更厉害了，看起来有些癫狂。
　　直到她笑够了，才牵着一脸懵懂的弘晖，平静地对四阿哥说道：“不必了，四爷想要纳多少房妾、生多少个庶子女，我都不会干涉。四爷所言不错，我有弘晖，我会好好地把他养大。”
　　等到四阿哥登基时，弘晖便是世上唯一的储君，凡觊觎其位者，死。

　　雅薇俯下.身来，牵着弘晖的手，柔声说道：“我会给他最好的。”

　　弘晖一脸懵懂地站着，听不懂额娘在说些什么。他阿玛倒是听懂了，却深深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雅薇才轻声说道：“四爷请回罢，我想和弘晖说一会儿话。”
　　四阿哥沉默良久，才道了一个字：“好。”
　　忽然之间，四阿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明日你到永和宫去一趟，妃母想要见你，说是要向你引荐一个人。这回进宫，你切记要谨言慎行，皇父刚刚处决了一批人，眼下正在气头上。”
　　四阿哥口中的那“一批人”，正是刚刚被康熙爷处决的索相，索额图。
　　雅薇怔了一怔，低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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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雅薇便命人准备了车马，进宫去了。她自从嫁给四阿哥之后，隔三岔五地就要到宫里去一趟。德妃和四阿哥母子不睦，很多事情就都落在了她这个儿媳的身上。
　　德妃这些日子偶感风寒，雅薇去到宫里时，她正歪靠在床上，让宫女们揉着肩膀。雅薇照着往常的样子，走上前去福身行礼，道：“儿媳给妃母请安。”
　　德妃指着床边的椅子，病歪歪地道：“坐。”
　　雅薇瞥了那张椅子一眼，发现它是被特意挪到德妃床前的，还铺了一层貂皮褥子。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道一声谢，慢慢地挪到椅子跟前，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德妃病恹恹地支着软枕，道：“老四这些年子嗣单薄，又夭折了一个弘盼，少不得万岁爷心中记挂。前些日子万岁爷跟我提了一提，想给老四纳一房妾。”
　　雅薇一怔：“……纳妾？”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到纳妾之说了。
　　昨天午间她醒过来时，李氏就稍微提到过一点，说是府里要添新人。但是雅薇记得很清楚，四阿哥早年身边妻妾不多，直到弘晖身故、自己被确诊不孕之后，才开始接二连三地纳妾。怎么今天……

　　雅薇怔了片刻便回过神来，低声道：“儿媳晓得了。”
　　德妃唔了一声，依旧是先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语气却松快了许多：“你素来是个聪明孩子，自然不用我再多费唇舌。老四媳妇，万岁爷这些日子催得急，我便在自己跟前拣了两个女官，等你亲自去挑一挑；挑中了，便直接带回府里去罢。”竟像是要强行给四阿哥塞两房侍妾一般。
　　雅薇心中有些惊讶，面上却丝毫不显，垂首道：“是。”

　　德妃三言两语将她打发干净，便推说自己累了，让一位宫女领着她去看人。

　　雅薇满腹狐疑地跟着宫女，来到了一处九曲回廊下。宫女指着面前的一丛雏菊，还有雏菊边上采集花露的两个女官说道：“德主子属意的人，就是那两个了。左边那位姓瓜尔佳，正红旗人；右边那位姓叶赫那拉，镶红旗人。福晋若是看中了，今日便带回府里去罢。”
　　雅薇定睛看去，那两位女官都是十三四岁模样，面容还未长开。左边那位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清清亮亮的很是耐看；右边那位圆脸，细长眉，一双眼睛细细长长，倒是有些平凡了。
　　宫女轻声问道：“福晋可挑拣好了？”
　　雅薇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塞到宫女手里。
　　宫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推辞道：“我、我不能……”她看看左右无人，便飞快地把荷包塞到袖子里，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福晋明鉴，有些话我们做下人的，实在是不好嚼舌头。”
　　雅薇安抚道：“无妨，你拣些无关紧要的说便是。”

　　女官压低了声音说道：“实在不敢瞒福晋，德主子属意的人，是右边那位叶赫那拉青菱。那位青菱本来是钟粹宫里伺候的女官，不知怎么地跟十四爷厮混在了一处。德主子忧心十四爷，便想着拆散那两人，省得十四福晋一哭二闹三上吊，在万岁爷跟前不好看。”

　　雅薇轻轻嘶了一声：十四爷？……

　　为了拆散十四爷和那位青菱姑娘，不惜将青菱姑娘送到四贝勒府做妾，德妃倒是偏心。

　　而且……

　　左边那位姓瓜尔佳的女官，她见过，而且还打过几次交道。
　　右边那位姓叶赫那拉的女官，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