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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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夜 冷清秋
“韦家的姑娘没了。”于半醉中吐出这句话，白玉堂心里却想着韦家的姑娘与陆家的少夫人有甚区别。醉眼迷离中便是展昭那副泰山崩于前他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仅是微蹙了眉，沉吟了半晌才问：“何时的事？”
“有半个月了。”
展昭也只问了一句，便再无声响，只闷了头喝酒，喝得急了便呛得咳起来，却也咳得极为收敛。
白玉堂挑着眉，一横剑：“与白爷爷过几招，干么？”
于是剑气飞扬，锐器铮鸣，霎时撼动了天地，黯淡了星辉。
“看不出你这白净的小哥儿功夫倒是好！”笑嘻嘻的晃着双腿，鹅黄的衣衫衬在一丛碧绿中，鲜亮的分外惹眼，似乎方才被两匹狼赶得狼狈上树的人不是她，那笑容真应了景，明媚得晃目。
展昭便站在树下仰面看着她，微有些意外，更意外的是前一刻还笑嘻嘻地打着晃，后一刻已跌进了自己怀里，架子十足的打着呵欠：“我住在附近的韦家庄，走的迷路了，你呢？”还未来得及答话，人已安然得睡了过去。
那不过是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年纪，懂得什么？十六岁的展昭便背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小丫头走了几十里的山路，送她回韦家庄。
稍一分神，白玉堂的剑擦着鬓边削下，略一沉肩躲了过去，眼角掠过风中飞扬的几根发丝，不由微怔，探手接了去，缭绕指尖，欲语还休。
敛了神回来，淡声道：“白兄，我输了。”
剑眉一挑，白玉堂收起剑：“放不下就寻个机会祭拜祭拜，还能掉了你护卫的架子？”
祭拜是要去的，只是，她还能知道么？
只因送了她还家，展昭便成了韦家庄的常客，每年定会去小住几日，与韦文修切磋武艺，笑谈今古，也常被她拉去摆弄那些花草。
韦家的姑娘不喜习武，独爱花草。每每与文修切磋武艺踏了她侍弄的花花草草，她便跺着脚，刁蛮十足的嚷着要他赔。他是个温雅的人，也任由着她胡闹，只是一笑而已，真缠得紧了，就用踩坏了的残叶编个小玩意儿哄她，她还是孩子的性情，接了便眉开眼笑，明媚得很。
“贤弟，也只有你能降得住这小妖女，快娶了她回家，也让我耳根清静些！”第三个年头的盛夏，韦文修半真半假地把妹子往展昭身边推。
登时涨红了脸，垂了眸，好一阵子才低声道：“这等的大事我怎能做得了主……”
身旁的小人儿便笑着躲到韦文修身后，露着小脑袋，水灵的眼睛对着他眨呀眨的
那时的事，怎么说呢？未及弱冠的少年懂得多少？不多不少，只是正好
之后便在无人提及此事，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展昭依旧如约去小住，却隐约觉出她刻意疏远了些，也只做她慢慢大了知道避讳，未加深想
白玉堂何时走的，展昭并不知晓，只知今夜的酒喝得并不尽兴，甘冽入口却是苦涩，这是为何？
黯然推开房门，习惯了步向窗边，台上空空如也，空得心中忽的就没了着落。是了，那盆文竹半月之前就已枯死了，扶着窗台不由怅然，半月之前，不正是竹儿去的时候么？
韦家的姑娘名做文竹，因而爱极了文竹。
“我常不在府中，怕是养不好它。”在开封任职的头一年阳春，竹儿便抱了盆文竹风尘仆仆的找了来。
“你敢养不好它！我便赖在这里不走了！”竹儿擦了汗，瞪圆了眼睛看他，鼻尖一颗汗滴剔透的可爱。
展昭便笑了，虽知她不过是戏语，却当真尽了心养着文竹，一养便是四年。今年刚出了伏，他外出公干走的匆忙未来的及交待下人照看，待回来时就已没了精神，虽尽了力却仍旧是枯死了，当时心中已是悔憾得不行，却并未多想，不曾料知的是竹儿竟是那时去的。
那个打着呵欠的小丫头一晃竟是长大了，那深入海的女儿心思是再也猜不透的了。
展昭从橱中拿出一方钿盒，她是个聪慧的姑娘，所有的心事都收于这一方钿盒之内，也真叫人在也说不出什么来。
“如今哥哥若是再让你娶了我，你可还会推托？”竹儿玩弄着修剪下来的文竹，问得漫不经心。
展昭却听得怔了，那时的话竟被认为是推托么？原来……那话竟是说错了的
竹儿指着他笑弯了腰笑出了泪，抬手揩去眼角的泪花，笑道：“看你那样子，我是老虎能吃了你么？你这人开不得玩笑……”
他于是也勾起唇，温润的笑着
“就算是你要娶，我也是不嫁的！”竹儿忽又敛了笑，晶亮的眸子闪着光，他的笑容便是一滞
“你这种性情的人，须是当世的菩萨嫁了你才好，即可保你平安又能助你行侠仗义、保国安家，我是做不来的，你这样的人……”噤了声，背过身侍弄文竹，过了半晌，方又说道：“我走的时候留了书信，这几日哥哥便能接我来了。”
他也仅是应了一声，便无话了。
过了几日，韦文修果然找了来，与展昭却是不欢而散，终究是难以理解想他那样的英雄的人物怎就归了朝廷。
韦家兄妹启程后的第三日，韦家庄的家丁送来一方钿盒，说是竹儿走时忘了给他的。展昭拿在手中，钿盒轻得他心中迷茫。
半方丝帕，是竹儿随身带着的，只有半方，撕裂处还有着条条缕缕的断丝
展昭一见，心中便澄明了，那千丝万缕的东西当止于此断于此了，如此的心思呀……
半年之后，居云堡陆家的大公子迎娶韦文竹，成为当时江湖上的一件盛事。恰逢公务在身，展昭便备了份厚礼差从人送了去，那时的钿盒已被深锁橱中。
盒中丝帕已泛黄，没有了当年的光泽，另外的半方或许早已化为了烟云
世上的事动了多少算多？多少算少？
只是那不多不少的时候最叫人神伤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