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飘雪人间

6、出关

　　云鹏飞本想租个马车，温泯却道山路难走，路费定然昂贵，况且时间宽裕，倒不如一路步行饱览名山大川。
　　云鹏飞不解于少年对步行的执著，心道战事方息哪来的名山大川，看到那雀跃的泛着粉红的小脸却不忍拂了意，只得将话憋在心中。
　　温泯虽聪慧睿智，内里到底也不过是15岁少女，又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被父母兄长宠上了天，自然是小孩子心性，想她唯一的憾事便是腿不能行，此时有了健全的双腿怎能不行走如风？
　　云鹏飞只觉那少年蝴蝶般的翩跹来去，脚下生风，又见他张开双臂迎着太阳，仿若会飞临九天似的。不觉微微一笑。
　　温泯兴致一起，不仅唱了起来，却是昔日狂人颜楚所创：
　　北溟有巨鱼，身长数千里。
　　仰喷三山雪，横吞百川水。
　　平凌随海远，煊赫因风起。
　　吾观摩天飞，九万方未已。
　　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豪迈，听得云鹏飞心中一阵激荡，也随之唱了起来，二人声音一空灵一粗犷却都豪气干云，竟惹得那山林之王长啸相和。
　　云鹏飞看那立于大石之上扬头大笑的少年，只觉那人竟似沐浴于光中，神子一般，潋滟的眸子闪亮又坚定，诉说着心中无限的抱负。

　　“妙歌！妙人啊！”掌声传来，从山路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锦衣玉带，金冠束发，端的长身玉立潇洒不凡。俊朗的容颜此时正盯着沐浴于光中的少年，闪过一丝异彩，“没想到这山中竟也能遇到如此的人物，二位神色之间英气勃发，俊彩飞扬，在下君飞羽，洛城人氏，不知二位师从何处？”
　　温泯心到你才不是简单人物，他看那男子腰带，黑底绣着金线的貔貅，织工地位竟是宫中之物，这男人怕是皇亲国戚。又仔细看了男人容颜，与那拓跋端扬七分相似，二十出头，怕是那拓跋端扬唯一的弟弟，泰王拓跋君扬。
　　心中一紧，不知那拓跋君扬可曾见过远哥哥的相貌。
　　随即又放下心来，远哥哥打仗时从来都是鬼脸覆面，朝中的大臣们都不曾见过，这王爷怎能见过呢？
　　却道：“小弟与家兄乃山野莽夫，读书乃为报效国家而已，哪来的名师相教。这位兄台却是高看了。”他总不能说自己的老师是那前朝的大儒吧？
　　“二位过谦了，”他摇摇折扇，“这楚狂人的歌唱出此等气势，怎是凡人所及？不知二位要去何处，若顺路，在下也好讨教一番。”竟透出结交之意。
　　云鹏飞此时也开口了，“看这位兄台谈吐不凡，定是官宦人家，我与小弟粗鄙之人，怎敢与您同路？”
　　温泯心中一喜，大哥也不愿呢。
　　虽说若是入了朝堂必会有所交集，但皇亲国戚怎是好相与的？
　　“二位莫妄自菲薄，在下不过见二位颇有大家风范，想与相交，不想竟唐突了。”男子露出愧色。
　　“……我和大哥是要上京赶考……若是兄台顺路，便搭个伴也好。”对方已经降低身份相交，温泯实在无法回绝。

　　“这里……便是潼谷关了……”三人立于山崖之上俯瞰 ，巍峨的山体仿佛从中劈开，纵深的一条大道贯穿南北，三条大河在关口汇聚，巨浪滔天，势不可挡。两人宽的铁索桥横亘其上，浪拍垺隙发出轰鸣，苍茫浑厚。
　　“自然造化，果非人力能及……”温泯不觉感叹道。“难怪人道潼谷为三险之首，名副其实阿……”
　　半晌眼光飘远，“过了关，便是潼谷了……”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那遍地哀殍的景象，耳边的风静也染了腥气……
　　云鹏飞知他忆起大庄全军覆没的一役，心中一紧，握住了少年的手。
　　感到身旁的温暖，温泯转头一笑。
　　那笑，倾国倾城，云鹏飞却看不懂。
　　悲伤，无措，释然，解脱，绝然，不悔，爱恋，痴缠，仿佛人世间所有情感都在那美丽无双的眸子中闪过，目眩神迷。
　　不禁令他忆起半年前奉娘之命去潼谷救人，初见少年的一幕，苍白的少年卧于层层尸体之中，脸上却挂着一抹超然的笑，仿佛一朵白莲静静绽开，一刹那仿佛可以闻到那涤魂的香气。
　　柔情泛上胸膛，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拓跋君扬看那两人的笑，若有所思。

　　少年却敛了情绪大声吟道：
　　平明登潼谷，举手开云关。
　　神采四飞扬，如出天地间。
　　三川从西来，窈窕入远山。
　　凭崖览八极，目尽长空间。
　　投躯寄天下，长啸寻豪英。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
　　气势恢宏豪情万千，将那颓然之情一扫而空。
　　“好诗！”旁边两人齐声赞道。
　　“泯弟抱负可不小啊！”温泯性子随和，不一会儿就已与拓跋君扬兄弟相称。
　　“君大哥，小弟唯一的愿望，便是天下寒士俱欢颜，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拓跋君扬看着那坚定的眸子，仿佛被吸住似的无法移开视线。
　　“泯弟……”云鹏飞紧紧握住温泯那修长的手。
　　“大哥，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所以，我从不悔！”少年大步走向阳光。
　　不悔！
　　云鹏飞一愣，随即开怀大笑，大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慢热文……绝对的慢热文………………
偶写的好累啊…………
把李白大人的诗拆了又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