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神之玄武》北棠无射

2、道人莫隐哀

　　道人莫隐哀，九岁以奇方平兖州瘟疫，十一岁根治太后顽疾，圣上钦赐“维清之佩”，尊为医圣，纳太医院，婉拒，自云意欲云游四海，寻万千劫难。
　　她不是可以享受什么的人，除了劫难。
　　手里握着温润的玉佩，心里却还是冰冷，莫隐哀低低的叹息一声：这种东西她本是不配的。
　　时近深秋，道上已经有干燥的味道。
　　一个小小的婴孩坐在地上大哭，也不见大人来哄，大约是忙不过来，无暇顾及在门口玩耍的小孩。她见不得人的眼泪，尤其是婴孩，世间唯一一点纯真的东西，怎么可以受伤呢？
　　俯身把那块温润的玉塞到孩子嫩白的小手里：“乖，不准放到嘴里咬哦！”那小孩瞪大了眼瞧着这个淡眉宁目的姐姐，咿咿唔唔的似乎很惊奇，又看看手里这个硬硬的摸起来却很舒服的团状物体，心里充满了好奇。
　　莫隐哀很少笑，但是她摸摸婴孩的头，淡淡笑了笑，又继续赶路去了。
　　身后的孩子还在为那个不明物体惊奇着，大概寻常农人家一辈子也见不到那样珍奇的东西吧，不过是块漂亮些的石头，有什么了不起。她觉得这玉给小孩子玩比放到宫里被那些世俗的眼光鉴定来鉴定去要适合得多。
　　她不徐不疾地赶着路，以同样的平静姿态走过那些或干燥或潮湿的土地，连心情都是一样的。她只是一直在赶她自己的路而已，从来没有刻意做过什么，平定兖州的瘟疫，她只是恰好路过，医好太后的顽疾，她也不过是恰好路过···
　　她从来不曾刻意追求什么，因为明白，最终什么都不能拥有。
　　追寻劫难的道人，从来就无怨无情。
　　淡眉宁目地走着，即使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秦岭。
　　落木萧萧。
　　微寒而荒凉的季节里，山林应是最孤寂的。莫隐哀足下踏过的枯叶发出垂死的呻吟，就是这点声响在空荡的山谷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日落，然后月上。
　　冷月如一盏孤灯照着这冷寂的山谷和那个沉默的行者。
　　只有足下枯叶破碎的声音和山风的低吟，这谷里静得可怕。
　　忽然一声短促凄厉的叫声在谷里炸开，吓了她一跳，心跳都顿了半拍。
　　是杜鹃的叫声。
　　传说蜀帝死后化为杜鹃，夜夜啼血哀鸣。
　　这一声啼叫不仅骇人凄厉，更像是带了某种诅咒和蛊惑术一样，令她的脚步不由得停滞了。抬眼望去，群山都是黢黑的，有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只杜鹃扑棱棱掠过她的头顶，带起一阵寒风。那只杜鹃的黑影立在她头顶的枯枝上，不停地啼叫着。莫隐哀看不清楚它的样子，但那些啼叫声却在耳边格外清晰，一声接一声的叠声让人崩溃，扰乱了她的心神。
　　好像又有一只杜鹃开始啼叫，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杜鹃重复的凄厉的啼叫声，她都分不清是真的有，还是只是她的幻觉。
　　一蓬黑血飞溅到素白的道袍上，晕出一片如优昙花般的血迹，莫隐哀一惊之下想退步远离这诡异阴煞的鸟儿，但双足好像给定住了似的，迈也迈不开来。
　　果然是有许多鸟儿齐声在啼叫，千山响杜鹃，对莫隐哀来说一点诗情画意也没有，只有令人战栗的恐怖和诡异。

　　血夜，优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