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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镇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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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镇远。
舞阳河上的雾气还未散,隐隐泛出碧波的颜色。
巷子里的青石板黝黑而湿润,靠墙的缝里冒着一块块的青苔。
沈樱穿了一身黑色宽松睡衣裤眯着眼趿着拖鞋从一楼房间里出来。
从房间门到客栈门有20步,每步40cm,“1、2、3、4……20。”
伸手,摸锁,开锁,拉门。木门吱吱呀呀地敞开。
沈樱还是没睁眼。
先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又深吸了口凉丝丝的空气,随后才不慌不忙地把眼皮儿抬了起来。
转了转眼珠,朝巷子里四下瞅了瞅,早上5点,周围一片寂静,半个人影都没有。
正要收回视线,忽然发现客栈门口有一大团黑色的东西,再仔细一看,竟然还是个人!
沈樱放轻脚步回屋拿了个仿制的ASP甩棍,然后又折转身回来,那人还在。她用收进去的棍头戳了戳那人的肩膀。那人猛地惊醒,原本埋在膝盖里的头顶着一窝乱草抬了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沈樱还没来得及甩棍,就听那人迷蒙着双眼条件反射般冒了一句:
“住店!”
苏沉真正住进沈樱的客栈已经是早上7、8点了,河上的雾气早散作无形,里弄的人也多了起来。客栈里的年轻人三三两两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
苏沉正坐在一楼堂屋吸面条。
到现在沈樱还是充满怀疑,竟然有人出来旅游忘订宾馆,而且钱包被偷。凌晨1点的火车到这儿,客栈都已经关门,市中心的酒店离火车站4公里多,索性就近找了家客栈——靠门边睡着了。
一碗白水挂面,撒上点葱花,加个荷包蛋,苏沉几口就吸溜完了,吃完还咂巴了咂巴嘴。
见如此,靠在门边的沈樱更奇了,开口朝坐在堂屋里的苏沉问道:“喝面条汤的那个,你凌晨既然都到门口了,怎么不敲门?”
苏沉正要端起汤碗一口干,听到这话停了下来,有点羞涩地朝沈樱笑了笑:“凌晨两点,我不是怕打扰你们嘛。”说完不见沈樱答话,扭头将清汤喝了个干净。
奇了,真是奇了,竟然还有这种住店的人。沈樱打量着他,心里暗道。
“一碗面条多少钱?”沈樱走过去收拾碗筷,苏沉问她。
她抬头瞅了他一眼,他忙道:“虽然我钱包被偷了,但身上还是有点零钱的,喏,我身份证也还在。”他像是怕沈樱不信,从衣服内兜里一股脑地掏出来。
“不用。我是开店,不是趁火打劫。”沈樱看着他那皱巴巴的几十块,连张红的都没有,可见是被偷的有多惨了。
听完这话,他舒了口气,随即脸上的表情便亮丽起来。看得沈樱在旁边直抽嘴角。
“对了,我叫苏沉,不叫那个,你呢?”他吃完免费的面条后有些兴奋地问沈樱。
沈樱擦完桌子,直起身来瞥了他一眼,“沈樱。”
苏沉眼神又亮了亮,嘿嘿笑了两声,开口道:“樱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樱子?”音调顿冷。
“你叫我沉哥就行!”苏沉咧了咧嘴。
“怎么不叫苏哥?”仍是冷冷的。
“苏哥听着像酥饼,俗!”苏沉继续。
“哦——酥饼。”
苏沉呵呵笑了笑。
“酥饼,谁准你叫我樱子的。”沈樱严肃而冰冷。
“那叫——沈小姐?”苏沉愣了愣,皱了皱鼻子,觉得很别扭。
沈樱不理他,径自回后院的厨房洗碗去了。
苏沉坐那儿回神了半天,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跟沈樱商量住这儿的事情。
包吃包住,每天起早开门,端菜洗碗,接送游客,帮客人提行李。
从没招过短工的沈樱家,住进了一个从北京来的背包客。
一晃一星期过去了,沈樱逐渐了解到苏沉这个北京来的公子哥其实是个摄影师,天天全国各地跑,除了对相机格外挑剔,别的方面就是一穷游的架势。
天天都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沈老板,看你挺年轻啊,怎么跑到这穷乡僻壤开客栈了?”苏沉闲时趴在吧台上问她。
“没意思。”沈樱答。
没意思是什么意思,苏沉心里嘀咕了一声,但没张口问。
“你一人呆这儿开店怕不怕?”
“特警。”
苏沉惊了:“你之前是特警?”
“怎么。”沈樱凉凉瞥他一眼。
苏沉猛摇头:“没怎么没怎么。”
“你不信?”又瞥他一眼。
“我信我信!”苏沉忙摆手。
沈樱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干自己的事去了。
现在是淡季,来镇远的人不多,苏沉没事时就背着他的相机包到处拍片,相机里存了不少照片。
其中也有沈樱的。
当时苏沉站在祝圣桥上拍早晨舞阳河远景,选好角度,调好光圈,刚准备摁下快门,却发现镜头里多了个人,正是沈樱,趴在客栈临江的窗户上。
她刚起,换了一身白衬衣,领口的扣子没扣,松了两颗,袖子挽到胳膊上,一头黑发随意披在脑后。
不饰雕琢,却更胜雕琢。
她双手拄着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身子微微前倾伸向窗外。雾气未散,晨曦微光丝丝缕缕洒在她脸上,她也不躲,闭了双眼,任它落在脸上,神情竟是苏沉从未见过的柔和和满足。
人中画,画中人,苏沉鬼使神差地重新调焦,对着沈樱按下了快门。
之后,苏沉的相机里沈樱的照片便陆续多了起来。认真工作时的,难得发呆时的,一脸冰冷的,满目不屑的……各种姿态,各种表情,都是趁她没注意时的抓拍,要么就是被发现也死活不删的。
沈樱向来不喜欢照相,有时急了扬言要砸他相机,苏沉便怒了,真怒。一个摄影师什么都可以丢,唯独相机不能丢,就像打仗的士兵永远不能丢了武器一样。即便是开玩笑,苏沉也急得脸红脖子粗。
不知是真心疼相机,还是不舍得删里面的照片,或者二者兼有。
沈樱看他简直把相机当成命根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12点,沈樱收拾了一楼堂屋和吧台,准备关门歇业。
刚走到门口,门外冲出几个男人就将她往屋里拖,一个人去关店门,另外几个控住她双手双脚,顺便捂住她的嘴不叫她叫出声。
从突然被拖进屋开始沈樱就没挣扎叫嚷过,她知道店里没住旅客,怎么折腾都没用,况且对方人多又都是体格健壮的男人,想在眼皮底下逃脱基本不可能,还不如保存体力,待会儿找机会下手。
被绑到一楼柱子上时,沈樱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对方的脸——左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跟她当年执行任务时伤那男人的位置一模一样,是少狼。
竟是寻仇来了。
这样一来,事情便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沈樱的手腕被拇指粗的尼龙绳勒得一紧,她突然想起那个摄影师苏沉现在也住这里。心头一紧,随即又想到他今晚出门前说要去铁溪拍片,可能得在外面呆一晚上。沈樱这才松了一口气,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双手双脚被缚,沈樱冷冷地盯着那个男人。
少狼轻笑了声:“沈樱?找这个名字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五年前沈樱刚毕业没几年,初出茅庐,立功心切,凭着一股心气儿和执着竟找到了一个贩毒团伙的窝点。她让同伴去请求支援,自己孤身一人闯了进去。到底是缺乏经验,虽是重创了这个贩毒团伙,但却让团伙头目——也就是少狼,跑掉了。子弹打完,她跟少狼用刀拼,毕竟是女人,划伤了少狼的左脸后,她被少狼一个狠劲摔在地上,卸了她胳膊把刀夺了扔地上转身逃了。待支援的人来少狼已经逃出边境线。之后再没现身过。
谁想今晚一现身便是找她报仇来了。可能所有人也都没想到,贩毒的头目少狼竟会把当时一个黄毛丫头记在心上。
沈樱冷静地开口:“我原以为堂堂少狼不会把谁放在眼里,没想到一现身便先找到了我这个菜鸟,真是蓬荜生辉。”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拖到凌晨5点,她家店还没开门,邻近的客栈就会发现问题,到时就好办了。
少狼听完她的话冷笑:“没人把你放在眼里,我要东山再起,总得有个开刀的。”
“竟然不是这样?我还真有点失望啊。”说罢脸露遗憾之色,然后又朝四周的男人看了一圈,缓缓说道:“这些,就是你东山再起的资本?”语气充满不屑。
“你一个,够了。”少狼阴狠地笑。
“你确定?”沈樱高高昂起下巴,倨傲而自信,让少狼有瞬间的犹豫。
“哼,怎么?我这些兄弟不够你用?”少狼邪邪地笑着。
粗俗而猥琐。
沈樱面不改色:“动我之前,你可想好了,以后,不要后悔。”一如既往地倨傲自信,冷静自持。说完还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眯着一双桃花眼斜斜看他。
少狼看她那副自信甚至自负的样子突然有些犹豫。
沈樱看出他的犹豫抢在他前面开口:“湘贵边界镇远,真是不枉我在这里等了你这么久。”说完有些挑衅地看着少狼。
少狼直直盯着她,目光充满研判。过了一会儿,冷笑一声:“如果是陷阱,怎么不见人来救你?”他走过去伸出手扣住沈樱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还是根本没有人来?”
沈樱使劲挣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他:“我——”
“咚咚咚”。
“沈老板!麻烦开下门!我看灯还亮着,你应该还没睡吧!”竟是苏沉。
少狼立刻充满戒备,用破布堵上了沈樱的嘴。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敲门声还在继续:“沈老板!沈老板!不会又要让我在屋外冻一夜吧,我跟你说,上次你拿着个甩棍真把我吓一跳,这次……”苏沉喋喋不休。
屋里少狼拧眉,冲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沈樱一惊,却是无能为力。
那两个男人打开锁,门一拉,顺势把苏沉扯了进来。
苏沉说话时察觉到屋里不对劲也早有准备,被拉进来的那一瞬迅速举起手中准备好的相机对着一群男人按下快门,随后转身就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门关了。
又是一条人命,沈樱想。
苏沉被两个男人制住,动弹不得。少狼打量着走进,一把取过他脖子上的相机,开始翻阅里面的照片。先是删了刚才那张,随后又接着往前翻,像是在窥探别人的秘密般兴奋。
不久,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手指动了动,删掉了又一张照片。
沈樱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暗疑,难道是苏沉不小心照到了他的什么秘密?
但是无论是什么秘密,现在全都没了。
翻了会儿照片,少狼抬头看了看苏沉,笑了笑,取出里面的存储卡,丢在地上碾了几脚。
苏沉握紧拳头,抬眼狠狠盯着他。
随后,少狼掂了掂手中的相机,又笑了笑:“总是照一些不该照的,不如不照。”
说完,猛地将相机砸在地上,又一脚把它踹到了旁边柱子上。
相机跌落下来,黑色的外壳裂开。
苏沉瞬间怒意冲天,猛地挣开束缚,赤手空拳便要冲上去打他。
但还没来得及触到衣角,便被其余人拉了回来。
少狼冷笑:“光是个相机就让你气成这样,那我让沈小姐犒劳一下弟兄们,会不会更有意思呢?”说着便取出了沈樱嘴里的破布。
苏沉一愣,半晌,低下头低笑一声,声音里有些隐忍的哑意:“沈小姐么,随你们怎么玩,但是你们要喜欢当着一个外人的面玩,我也不介意。”音调低沉而诡异。
沈樱不出声,这时说话不仅害了自己,也会害了苏沉,两人表现的关系越亲密越是能成为少狼利用的工具。
少狼大笑,踹了苏沉一脚:“别当我不知道,你相机里全是这女人。”
沈樱抿了抿唇,没说话。
苏沉勾了勾嘴角,不掩邪气地说:“也就只能饱饱眼福罢了,人家清高着呢。”说完还斜斜瞥了她一眼。
少狼又笑,然后走近猛地揪住苏沉的衣领:“你当我瞎吗?刚才你还打算救她。”
“还以为到手的鸭子要死了,那样就不好玩了。”苏沉无所谓地笑着。
少狼眯了眯眼,笑了下,松开他走到沈樱旁边,突然一把扯开沈樱的衬衣,衣服裂出一声开线的声音,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胸衣。
少狼看得惹火,大手顺手摸了一把沈樱的脖子,又转过头来笑望着苏沉。
苏沉紧了紧拳头,没说话,连看都没看沈樱一眼。
沈樱紧紧抿着唇,垂头一动不动。
稳了稳声线,苏沉咧了下嘴角:“要么加我一个,要么别让我看见。”
少狼回头看了沈樱一眼,衬衣大开,风景甚好,再开口时嗓音已有些哑,还带着点迫不及待,开口吩咐底下的人:“把他绑楼上去。”
“你难道怕我报警?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破地儿晚上没警察值班。”苏沉带些嘲讽,斜眼看他,“我可不想伴着摇篮曲睡觉。”
少狼轻笑,盯着他,明显不信。
“你担心我去找人帮这女的?”苏沉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我干嘛费这力气帮一个拒绝我的陌生人?就算我找了,有人信吗?”
少狼又盯了他一会儿,这会儿拉人帮忙,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就算来了,事情也已经办完了。少狼有些急切,思量了会,使个眼色,示意放人。
人命这种东西,能少背一条是一条,他是贩毒的,但知道什么判得重,什么判得轻。
只是对沈樱这女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楚得很,当时逃跑时,那个女人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眼神,有不甘,有愤怒,还有定要将他抓到手的那一丝挑衅和自负。
不把她解决掉,他心里不踏实。
锁卸,门开。苏沉吊儿郎当地走了出去,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门刚一合上,他就立马跑到刚才落在外面的背包旁蹲下,拿了几样东西,毫不犹豫转身又冲了回去。
屋里几个男人刚准备大施身手,便听背后哐当一声巨响,锁上的门硬生生被苏沉踹开了。
沈樱一眼看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大怒,竟爆了句粗口:“你他妈是不是傻!回来拖我后腿啊!”
苏沉冲进来瞅准她的位置扔给她一把军刀,听到这话忍不住也怒了:“我他妈就是傻!傻到回来救你!”吼完便用ASP朝冲过来的男人后颈猛地打去,那人当下就软地上了。
这次再逃不掉就彻底没机会了,沈樱用嘴咬着军刀迅速割开绑着手脚的绳索。苏沉见隙又扔过来一副钢丝链锯,沈樱把它缠在一根木棒上,冲着冲过来的人就是一挥,砸得那人满脸是血。她另一只手还拿着军刀,招招发狠,不留半点余地。
打趴下两个,沈樱冲到苏沉旁边拉起他就朝门外跑:“走!”
两人一路狂奔到几百米外客栈密集的地方才停下。
沈樱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理了理衬衣,看一眼腕表:“现在是凌晨两点,这里也不安全,我怕少狼他们的人会找到这来,我们得到市中心去找家客栈。”说完就要拉过苏沉走。
“你带钱了吗?”苏沉问,沈樱抓着他的手就那么一僵:“我……跑太急,好像忘了,你带了?”
“就一百。”
“那正好,你打地铺,我睡床。”
“……”
第二天一早,沈樱就跟市公安局的人通了电话,下午公安的人赶了过来。
沈樱的客栈被围了起来,警戒线拉得歪歪扭扭,一群痕迹科的人蹿了进去,装模作样地装了几根毛发,出来安慰沈樱和苏沉,并表示会全力追捕罪犯。苏沉从旁边递了包中华,那人满意地笑笑,提溜着物证袋走了。
那几根毛发说不定是刚那个穿短裤的警察的腿毛。
沈樱盯着苏沉刚递完烟的手作此想着。
“不就带了一百吗?怎么买的烟?”沈樱朝苏沉抬了抬下巴。
“总得有点私房钱。”
“……”
吃中午饭的时候,苏沉的手机响了,他正坐在沈樱旁边吃酸汤鱼,随手一接,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
“苏大摄影师,跑这么久玩够了吧?该回来准备准备你的摄影展了吧?”声音清脆明亮,是个女人。
沈樱夹菜的手顿了顿,又不着痕迹地伸向菜盘。
苏沉也是一愣,竟是他的经纪人打过来了。
他也没回避,坐那儿开口道:“程姐,好久不见你听着还是这么有活力啊!你说摄影展,我这不正准备着嘛!总得有素材才行。”
“你都在外面浪了一个多月了,还需要什么素材,别跟我说钱包丢了,你都丢几次了?把你现在的住址发过来,我给你寄机票。”
“程姐,我这边还有……”
“摄影展就在下周,时间地点我都帮你定好了,邀请帖也发出去了,宣传海报也贴了,就差你这个正主带着照片回来了。”
“这么急?我还——”
“急?是谁几个月前跟我说要搞摄影展的?立马给我回来!”说完电话就给挂了。
周围很静,偶尔有船桨划水的声音。苏沉刚那通电话沈樱听得一清二楚,他要走,她什么也没问,随意夹着菜。
苏沉放下电话,犹豫了下,开口道:“沈樱?那个,我……要走了。”
“嗯。”沈樱继续夹着菜。
“事情比较急,我不得不回去。”苏沉像是在开口解释。
“嗯。”沈樱还在夹菜,却从刚才到现在,没吃一口。
看她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苏沉急了:“我回去了万一那帮人又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我已经跟我之前的队长联系过了,他会过来处理。”沈樱淡淡道,顿了顿,又说:“这几天我会先住在市中心的客栈里,等这事完了再回去。”
“那样也不安全!”苏沉一急,突然抓住了桌边沈樱的手。
沈樱夹菜的动作僵了僵,侧头看了一眼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男人的手,动了动,想要抽回。
苏沉一愣,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真不安全。”
“我会小心。”
“不——”苏沉刚一开口,便被沈樱打断:“你那天晚上不是去铁溪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后面那句话,苏沉没有说出口。
沈樱本想呛他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还是沈樱先开口问:“你相机怎么办?”
苏沉说:“回去再买个新的。”
“里面的照片?”
“我每天照的照片都会存进电脑里,存储卡坏了,也只是损失了当天的照片而已。怎么,你——”
“我要看照片。”
吃过饭,两人一起坐在桌前翻看着苏沉笔记本里的照片,每次翻到沈樱的照片苏沉都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沈樱在专心致志地查看照片。
“这张。”沈樱突然指着电脑屏幕道。
苏沉立马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是街边一角,两个男人在说话,没什么不对。
沈樱的声音有些低:“是队长。”
少狼删的是哪张照片,少狼为什么知道她在镇远,队长为什么亲自出马而不让自己插手,原来这就是原因。
看来少狼并不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的。
不过这样自己就不用去住外面的客栈,还能省点钱,沈樱冷笑着想。
看来队长来之前,他们是不会动手了。
至于他来之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特警队队长,哪是这么容易就被自己扳倒呢。
晚上苏沉的机票就寄到了店里,明天上午飞北京。
苏沉的经纪人办事效率还真是高,沈樱面上笑了笑,眼睛里却看不到丝毫的笑意。
不过,这样也好。
沈樱头枕着手臂,躺在床上这样想着,睁着眼,直到凌晨4点才睡着。
明天应该是个好晴天。
早上9点,沈樱猛地惊醒,立马抓起枕边的腕表一看,随即呆了一下,放下表,又重新躺了回去,晚了,9:40的飞机。
店里静悄悄的,苏沉应该早走了。
躺床上又发了会儿呆沈樱才起床。穿衣洗漱,像之前无数个日子一样,没有半分不同。
收拾好后,沈樱坐在堂屋的桌子旁等早饭,然后突然意识到,苏沉已经走了,哪里来的早饭可等。
她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去厨房下面条。
往面条里撒完葱花,沈樱瞥了眼窗外,发现今天竟然不是晴天,有些阴,还飘着毛毛雨,心里顿时就不大舒服。面条盛起来往桌上一搁,没吃一口,就出了厨房。
收拾好一切,拉开门,沈樱随意裹了条毯子坐在门槛上喝冷茶,盯着路上的青石板竟又发起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沈樱!”
苏沉的声音?难道是听错了?沈樱坐在门槛上没动。
“沈樱!”比刚才更大声了。
沈樱这才扭头,竟是苏沉挥着手朝她跑过来。
“沈樱!我不走了!去他的摄影展,我要留下来跟你一起打倒□□!”苏沉跑过来,大声嚷着,手里还提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酸汤粉。
沈樱看着他越来越近,捧着茶杯的手定格在半空。
然后,她笑了笑,起身进屋——得给自己倒一杯热茶。
不对,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