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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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重天因为毗邻一重天的白玉京，现在也基本被规划成面积开阔的私密性很好的高级度假别墅区，云烟雾绕中，远隔千里才有几处楼阁精美的屋檐画梁若隐若现，因此现在大型活动也基本都放在二重天。
这次的招聘会也是。
招聘会的进行比瑶池想象的顺利很多。
虽然甫一通知，从网络评论观感来看，看热闹的多，实际表达意愿的并不多，瑶池也早有预料地叹气；毕竟真的对工作感兴趣的仙人真的不多，也大多早就来天庭就职了。千难万苦修得仙身，如此大好时光，神仙们更喜欢用来纵情虚掷，若有美酒就无拘无束一醉千年，想要沉浸游戏世界那就沉浸到地老天荒——除非穷到费用都缴不起。
总之，这群神仙就是这么不爱劳动不爱学习。
可招聘会真的开幕后，不过顷刻，群仙毕至，摩肩擦踵，一个个耷拉着脸，穿梭在不同部门设的木质凉亭路摊间，货比三家地比较着的供众仙传阅的招聘资格和待遇须知。
挤挤攘攘中，连西方教的经幢飘飘的路摊旁都围满了仙人。
虽然他们看到这里招的居然是佛教果位简直脸上一言难尽，但看到憨厚而诚恳的罗汉堪称热情体贴地又是送茶水，又是口齿伶俐地张口就能介绍道修转佛修的便捷性，乃至佛道双修互相印证的各种妙法，天花乱坠间就拉了好几个晕乎乎的仙家就这么坐下了。
罗汉们也没想到瑶池金母提议只要西方文明招聘、遵守现场总调度的规章制度，怎么挖仙人都不过问是玩真的，被紧急培训的金身罗汉们也不由特别激动，甚至连东西方圣人还没谈下来的天庭神位和西方果位之间的联动机制——可以兼任、自由换任、等级待遇联动，都已经当板上钉钉一样满面真挚地说出来了。
于是晕乎乎的仙家又多了一小串。
毕竟外面太挤了，虽然佛教凉亭软椅少，蒲团多，好歹能坐下喝喝茶。特产莲花茶也蛮特别的。
站在西方极乐世界远眺的准提圣人简直笑弯了眼，要多慈祥又多慈祥；没看到身边一身纯白的紧那罗眼底闪过一丝深幽。
仙人们也是没办法，因为这次招聘会是难得圣人一心推行的。圣人是天地间最可怕力量的主观拥有者，当这些圣人难得相互之间不设绊子，众志成城做一件事，弟子们哪里敢生拂逆之心。
弟子们其实真的很听话的。哪怕是桀骜不驯的截教弟子，另一段时空的故事里，通天教主喝令他们封山避开这次大劫，其实大多都乖巧地听了；只是耐不住师门义气，一个拉一个，拔萝卜带出泥一样，最后一溜全都出了山受了劫数。
所以当圣人老师威严地告诉他们，取得一个天庭正果席位很重要，无论如何，哪怕芝麻大的席位也要占一个，不然就是不敬不驯，翅膀硬了，想单飞了；这些弟子们也很无奈啊，万年宅们也幽怨地飘出了山——话说他们本来就很宅了，自从天庭有了公共网，网络又带来网购服务，更是想和自己的洞府天老地荒地黏在一起，炼丹也不用出门寻材料了，炼器也可以直接网络下单了，超开心的好吗？为了更快的网速，更好的上网体验，他们甚至翻出老本在天庭购宅安家，抛弃了名山大川的洞府呢。
咳，也因为天庭豪宅布局陈设确实比他们挖的洞府更舒适合理。
这也是天庭房地产事业一直保持盈利的关键因素。
此外，仙人也有趋利避害的预感，圣人门下看老师说得严肃，其实也没几个叛逆地拿自己的命运开玩笑，都纷纷万年冬眠动物出洞一样出来活动筋骨了；散仙眼不瞎心更不瞎，更不要说掐指一算是一个较为普遍的技能，也就闻风趋附而来。
所以今天起床从阳台习惯性往下面看看的瑶池简直怀疑自己看二重天的方式不对。
二重天乌泱泱全是发顶……
分散在海域还不觉得，今天从大罗金仙到地仙挤成一团，兼有无数宝光祥云挤挤挨挨，整个二重天气运如虹，倾如华盖，流滚挤攘间浩大如瀑，几乎连整整一重天都承受不住地要往外涌溢——视觉冲击非常强烈。
微微呆了几秒钟后，瑶池连忙传令在三重天的流水飞花的浮岛群也辟一块场所布置出来分流：那里花苑水榭就是天道布置，道韵天成，无可挑剔且场地基本现成；并且只让待遇最优越的核心部门搬迁上去，一个部门占一座精美的空中浮岛。这当中，包括对四方天帝的招聘！
昊天也被惊出了殿。
天庭气运几乎不用感知，突然如有光芒爆开般陡然升了一大截，这都感应不到，那一定是因为当初的镇天重器钧天塔是冒牌货。
与瑶池阳台相互一对视，昊天这一次的沉默中终于近乎只有单纯的惊叹。
昊天终于确认，瑶池果然是对的。
他之前每每担心她走得太偏太急，但就好像缺失传承记忆的她最后反而把自己也带着跑偏，修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但也没带得他磕磕绊绊都出问题，他反而一路修得挺好；瑶池终究带来的都是更好的改变。
昊天心里其实藏着一些猜想，一些隐忧，在斩尸的心魔劫后这种猜想曾经愈演愈烈，也是这种猜想让他看待瑶池，充满包容的同时，有时候总有居高临下的忧虑感，做着随时需要替她善后的心理准备。
曾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昊天都是心境无暇的，直到紫霄宫第一次被心魔所侵扰；后来昊天其实也会想魔是什么东西。当自身的威能可以捕捉到时空间隙，昊天无聊时候也捉了一些魔物。
魔本无形，魔擅致幻，魔能无视空间，一脚跨越时间，天生不弱，成长却受限，无法团结，但个个狡猾难缠；昊天身为天帝，都曾经不小心让一些天魔逃脱。
但魔看到的视野也确实更宽广，除了现在，过去，未来，其他空间的可能都在他们眼底，他们才能那么了解道修的弱点。
昊天的时间其实不是都用来游戏，或者，研究魔物也是他游戏的一种。
所以他就发现了，在更多的可能里，瑶池，都不是眼前的瑶池，他现在看到的瑶池。
他曾经攫取一个弱小天魔的视野看到“自己”和“瑶池”在紫霄宫长达无法纪年的时间里几乎完全在各自修炼，只有在道祖偶尔传唤那几个可以数出来的时间点有寥寥几句对话。
……
“瑶池”客气地问三头身的“自己”：“你还记得茶杯几千年前收哪了吗？”
声音被遥远的时间和空间拉得有些支离破碎，但也能听见“自己”模糊而冷淡地回应：“泡茶从来是你管的，我并没有注意。”
……
纵然比邻无数岁月，似乎只是指尖一瞬，最后也只留下一个眼熟的印象和稀薄的“童年”情分。而且这些时光对于后来正位的“玉帝”和“王母”来说也没有值得回忆的地方，更不会再谈起。
可这个瑶池是不同的。
她甚至没有传承记忆。
她知道的很多，随着岁月流转向前，一点点被证实是超前的。
所以她也是只属于他一个昊天的瑶池，让他比其他那些“自己”一直幸运开心得多。
但以一个先天的神圣的刻在骨子里的傲慢，昊天有时候审视瑶池，不由也会比旁人多一点不信任。当格外注意，昊天就会在瑶池身上看到人族的影子，而这种后天的存在总是想得太多，想得太细，却也最多变和难以预测。
所以当他看见瑶池把天界一点点打磨得更像是复杂而精细的人族印记浓厚的社会，他有时候心里也会别扭，然后是无奈，然后自然也会担忧。
有时候他会想瑶池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
他会想可能是因为一些印记，这么多年过去，瑶池还是习惯要把每一寸指尖的光阴都一定要用得精确干净。
但在昊天看来，岁月不是那么珍贵无法捉摸的东西。
而且昊天并不那么信任人族的秩序，这个可能真正孕育了瑶池的种族。
遍观所有种族，其余种族的历史大多是是静止而安宁的，只有人族的历史是最动态的，就算是有仙术存在，数千年的建筑就已经难能可贵，大多都湮没在他们的自己的倾轧动荡中。
但在他并无特别鲜明的对错概念的放任下，瑶池也一直在一点点证明她的路也是一条路。
时至今日他突然也觉得可以换一条思路想，甚至能约束有无穷的、短暂生命根本无法承载的野望的人族的秩序，大概确实非常有适用能力。
“那位大孔雀也来了。”瑶池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并且习惯多说几句地兀自继续，语调轻快，“虽然他的气运驳杂了些，可毕竟是活生生的年轻准圣啊，想来我们天界也镇得住吧。而且他的武斗能力毕竟没话说，请他担任，嗯，户部司长如何，禁止逃税漏税尤其是暴力抗税，就应该靠这样的人物啊……你觉得呢？”
鉴于几乎所有求职仙人的能力都没有直观比较过，也无法得知最新能力情况，所以之前就先决规定就已经通过：凡是有求职意向的仙人都要去封神榜内部的空间进行武试和笔试，测试情况直接现场投射在一重天晶壁，连同封神榜表面自动生成的两列文武成绩排行榜一并投影，榜单还会随着最新动态而及时更新。
武试就是斗法，文试以论道为主但不局限于论道，各部门会出不同的笔试题目。
瑶池的破绽其实从来很多。武斗排名没出来，论道排名也没出来，瑶池却又粗疏而任性地开始剧透了。
并不是准圣一定斗法一流。
虽然也可以解释成瑶池通过别的渠道了解，但事实上特意去了解一个声名不显的妖族也有些奇怪。
毕竟瑶池从来不擅长卜算。
昊天也似乎从来没发现异样一样，看着一重天已经开始出现擂台影子的巨大晶壁，依旧很好说话：“既然圣人都对你征税默认了，我自然不会有异议。”
瑶池也不太意外：“那你对于选择这位凤凰之子呢？”
昊天指尖微微敲击身前的玉阑干：“毕竟是一位准圣，而且性情孤高，又不识天数业力的厉害，他愿不愿意接受还难说。”
鸿钧合道，道教自然是根苗正红的正得不能再正的正道。西方教虽然已经破门而出，广宣佛号，但一来佛本是道，二来西方有二圣，圣人自然能为天地的一部分正统做主。佛道哪怕被道祖鸿钧视为旁门，却也不是邪道（画外音中魔祖冷哼），而且原则上也能归为正道。
而这个凤凰之子所自己根据天赋神通摸索的道自然就是标准的旁门左道了。
不是说不能成仙，成仙算什么，只是大道起点，孔宣等跟脚浑厚之辈哪个不是天生仙体；旁门的难处是难得真正的正果，元凤也不过止步于此。想来孔宣在进阶准圣后不难感觉到修为的凝滞，这时候对于一个想突破的准圣的最好选择肯定只有请教圣人。
但他却并没有，也从不把自身气运的问题放在心上。
瑶池也随之微微撇嘴，嘟囔一句：“说的也是。”
然后，瑶池突然侧目道：“你瞧着那么多仙人挤到了仙界，仙来如潮，你就没有一些特别激动的感觉吗？”
这可是三界古往今来第一次，这样的视野一看，确实易生类似“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的豪情啊。
昊天挑眉，也难得玩笑道：“我若是真的领会了这种情结，现在就要后悔同意你新设四方天帝的建议了。”
瑶池斜睨：“我这不也是为了满足你逃避责任、分摊压力的要求吗？……咦，那是瑶姬吧？她怀里怎么又有一个小孩子？！”
听到打包赠送的妹妹的名字，昊天也顺其自然避开之前的话题也看了过去：确实，瑶姬的怀里，一个棉花团一样软软香香的胖萝莉正拿自己的爪子一手戳瑶姬的脸，一手扯旁边云中子的领子。
“这不会是新生的女儿吧？之前都不见影子，现在倒是都冒出来了。”
瑶池心中突然有些感慨。
于是出于两种记忆的印证，瑶池开始着重找那些更为熟悉的身影，然后很快发现了一只比较明显的四头身大红包。哪吒身上灵珠子本源几乎悉数已经重新融合，以至于身高长得还是不快，和旁边两个——还间于少年青年之间身姿有些单薄的天仙修为的阐教弟子，行迹间还颇为亲热，同时还看见大红包熟门熟路地一边霸气开道，一边扯着后面有些拘谨的中年夫妇。
“灵珠子怎么也来了？不是下界历劫了吗？”
昊天不甚在意道：“你问我不如问昊天镜。”
……差点被噎到的瑶池承认找错了问的对象，干脆直接运目观望下界；却发现没有仙神过多的干扰，凡人们的争斗止于凡人，这场改朝换代反而结束得更快，对普通凡人的创伤也更小。天上时间过了月余，人间已然又一派承平盛世。
而和灵珠子哪吒气运依然有微弱联系的一方土地上，李姓占据了毗邻东海盐场丰饶的大片土地，虽为国公，但势力雄厚到大多姬姓王亲都比不上。而且李家还出了一门真仙，可以想见数代难衰。
之前瑶池缺少这部分记忆的时候不会想什么，现在看着瑶姬活活泼泼而孩子气地反击短手短脚的女儿，不远处半大的二郎真君不忍卒视地转过脸；她的女儿们鬼精灵地叽叽喳喳四处流窜，哪吒三太子还在热情地和李靖叽叽喳喳不知道介绍什么……那些传说中各种命运的古仙人同处一堂，从一重天到三十二重天，至少每个仙人身上带着勃勃的生气，微笑随处可见。
瑶池至少自己有一些感动，心中默默自己给自己比了个赞表扬自己。
但同时，她确实也有一些莫名的不安定感。
于是她这样问昊天：“你喜欢这样的天界吗？”
昊天只是笑着遥指下方天界：“他们不都还是喜欢的吗？”
瑶池凭栏又安静地看了会儿，也彻底弯了眼睛，浅浅的梨涡出现在她唇边。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