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小安》倒吊者小D

2、第一章 相遇

　　“嘿！宇浩大哥！快点啦，今天的任务很多。”不远处小师弟张捷站在一个斜坡上朝宇浩挥着手叫道，因为等了有些久声音带着点不满。
　　“哦！马上就好！”宇浩应了一声，随即对电话里说：“小惠，我得去拍照了，今天任务很多，等我回上海了再和你好好聊聊。”
　　“嗯，”电话里温柔甜蜜的女声乖巧地答应了，说道：“那你去工作吧，小心点。”
　　“好，恩，再见。”挂了电话，宇浩利索地背上沉重的器材，微笑着朝张捷那里奔去。宇浩今年24岁，正值精力充沛事业蒸蒸日上的阶段，他现任上海某旅游杂志记者，专门负责现场取材，就是一边工作又一边公费旅游的活。这次他负责的题材是“庐山之旅”，所以特地从上海赶到庐山，而刚才和他通话的便是他的女朋友——舒惠。
　　“嫂子也真是的，这么不放心大哥，”张捷半开玩笑地调侃起宇浩来，然后把器材按照顺序架好，调整取景的角度。
　　宇浩听了这话笑骂：“你这小子！什么不好学，光学会消遣你大哥了！”可是玩笑归玩笑，对待工作他们两个人有不同一般人的认真。等到开始工作了，也不再说笑，只是专心地摆弄自己手上高级的仪器。时间就在一次次快门中流逝过去，在两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太阳从头顶慢慢地降到天边。
　　从工作中脱出身的宇浩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收工吧，”他吩咐张捷，“今天也拍了不少好照片了，明天早上再拍次晨雾和日出就圆满完成任务了。”
　　“好累！”张捷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又捶了捶已经站得僵硬的腿：“如果我再这么站个几年，只怕到老了就直接坐轮椅了！”
　　“哈哈……”宇浩不留面子地笑起来，“这只能说明你还需要多多锻炼，才几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可不行！”说完把一些小零件都放进了包里，开始拆卸工具架，而张捷则拿着个望远镜俯视斜坡下面的那个村落。
　　“浩哥！我们今天就住下面那个村子里去吧？我看他们条件挺好的。”张捷提议道，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宇浩。“啊？我不用看了，那就照你说的去那儿吧，反正住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干净点就可以了。”宇浩这时已经把器材都背在身上，嫌麻烦不高兴再看，只希望可以尽快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走咯！”张捷有些孩子气地把包往肩上一抗，和宇浩快步向村子走去。
　　到了村子和那里的村民简略地说了自己的来历，当说到需要借宿一晚时，很轻松地获得了村民的信赖。宇浩他们扛着繁琐的大小包裹跟着一个大妈到了村里的招待所，还不错，干干净净的，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这个村子的人睡得较早，大家在一起用过了饭，天黑后，七八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灯光了。张捷因为对于工作的不习惯而累得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这可难到了宇浩。上海的夜生活使他的睡眠生物钟大概为十一点，而且由于习惯了工作所以今天的活并没有让他耗费多少体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要睡着真是十分困难。躺在床上和天花板干瞪眼的宇浩看了看在另一张床上睡得半死的张捷，笑着为他盖好了被子，又摸出放在包里隔层的烟和手机，到外面去透透风。
　　出门后他发现今天的天空与往常不一样，有些星星喧宾夺主地亮得像灯，而月亮则暗暗的，躲在薄薄的云后。在村子里闲逛，村子并不大，走一圈只要一根烟的功夫。宇浩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才八点，对于之后漫长的三个小时有些烦躁。正巧看见一座房子旁有一架梯子，高度正好够爬到屋顶上，几乎是没有选择地，宇浩沿着梯爬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铺着厚厚的干草，像是有人专门要躺在上面一般，宇浩就势移到了一边，躺在屋顶上好好观赏今晚的星星。不知不觉哼起了歌,低沉的歌声在夜晚流淌,宇浩想起了远在上海的舒惠,不禁挂念她在干什么。舒惠是宇浩在大学便认识的女友，人长得清秀，脾气也好，是他们那科的才女NO.1。而宇浩的个性在从前并不善与人交流，却在一次舞会上认识了光彩四射的舒惠，出人意料地只用了两个星期就追到了她。每次两个人回忆以前的生活，宇浩总很奇怪舒惠选择自己而不去选择其他更好的男生的理由。但当他问到这个问题时，舒惠却总是用沉默的微笑来回答，让宇浩在莫名的同时又多了份感动。舒惠是个独立、坚强、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能认识到她也许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宇浩常会想到，以后等到自己有了点钱，便和舒惠结婚，再有个共同的孩子，好好疼她一辈子。
　　想着自己美好的将来，宇浩不禁勾起了嘴角。
　　“呃……先生……”旁边响起的女声把宇浩从想象拉回了现实，他转过头，凭着淡淡的月光看见了一个女孩子扶着梯子露出了头。不知是灯光的关系还是什么，她的眼睛在宇浩看起来比常人似乎都要亮，尖尖的白净的瓜子脸，头发编成了两股小麻花垂在两旁，尽显出她的俏皮和可爱。而此时她有些胆怯地看着宇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吗？”宇浩撑着坐了起来，向女孩问道。
　　“这里，……，”女孩说着咬了咬唇，宇浩苦笑地看着她想，自己难道长得那么可怕么？竟连话都不敢说。像是给自己鼓足了气，女孩说道：“先生，这里的草是我铺的，您能让一让么？”
　　这一句真是让宇浩尴尬万分，怪不得！原来是已经有人准备好要睡到上面来的，要不然好好的屋顶铺什么干草呢？自己也是“喧宾夺主”了。讪讪地笑了笑，宇浩说道：“姑娘，真对不起，我是来这里的旅客，晚上睡不着，所以才想到上面来透透风，你别介意，我马上就走。”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拿掉了沾在身上的草末，然后示意那个女孩子先下去，可以让自己回去。
　　“啊，不用的！”女孩急道，“今天无所谓的！我回去！”宇浩一愣，随即又对女孩的纯真感到可爱，便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想到自己回去后也是无聊地躺在床上，还不如在这看看夜景来得舒服。
　　过了一会儿，宇浩发现女孩还是未走，并盯着自己看，心里有些毛毛的。他心虚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先生是从哪里来的？大城市？”女孩问道，语气里带着期待。
　　“啊，是上海。”宇浩回答，女孩听到这个词一下子来了精神，“上海？就是那个很豪华的大城市吗？”
　　宇浩苦笑，豪华吗？自己怎么觉得是那么弱肉强食呢。“恩，……，差不多吧。你没去过？”
　　那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我还没有出过县城以外的地方。家里没什么钱，爸说，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就带我到上海去玩。”
　　宇浩点点头，见女孩似乎还有话要说，便拿了根烟出来，说道：“夜凉，你坐上来吧？站梯子上也累。”女孩爬了上来，不见生的表现倒让宇浩对这个农村女孩多了点吃惊和赞赏。
　　“先生，你能和我说说上海的事吗？”
　　“啊？”宇浩点了烟，“我可以抽烟吗？”女孩点点头，抱着腿坐在那里期待地看着宇浩。“你想知道什么？”
　　“上海有什么？”
　　宇浩笑道：“什么都有。”
　　女孩惊喜地问道：“电影院呢？”
　　宇浩有些撅道，他说：“有很多电影院，还有游乐场，供人放松游玩。”
　　女孩的脸在月光下红红的，像在想象上海的景色。宇浩问道：“你读高几？好好读书，以后毕业了，可以考到上海读大学。”
　　女孩子一愣，低下了头：“我……已经高中毕业了，在打工。”这下换到宇浩愣住，他问道：“打工？多久了？”
　　“五年。”
　　默默算了下，就算高中毕业十八岁，五年，也已经二十三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不小了。他叹口气，把烟蒂弹了弹，无言以对。原来她只比自己小一岁而已，却从来没出过县城。不同的人还是有不同的命运，改也改不了。刚刚的“小姑娘”叫得真是不妥，还好她没在意。
　　“我叫宇浩，你叫什么？”
　　“啊？——小安。”
　　小安。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安安静静。宇浩又观察了一下叫‘小安’的这个女子。
　　“没有姓？”
　　“全村姓宋，”小安把手撑在身体后面，头仰着看星空，“爸说，等以后我找个人家嫁了，就把姓给改了，跟着他。”
　　“哦——”宇浩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只得点头。一时间也不好意思问得太多，只能躺下来。
　　“我以后叫你浩大哥，可以吗？”小安突然转过头问道。
　　“当然可以。”如果以后还能相见。宇浩点头答应。
　　“太好了。”小安笑起来，声音清澈如铃。宇浩只觉自己对这个异乡的女子颇有好感，也许是城市里娇贵奢侈的女生看得太多了，对这么简朴的类型反而不知道怎么应付。
　　“浩大哥，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宇浩说：“快的话，……，也许明天就回去了。”
　　小安的眼神有些失望：“啊……这么快……”
　　宇浩连忙安慰：“你不要急，我临走前把我的公司地址和电话号码都给你，这样你到上海就能找到我了！”
　　小安感激地点头，又问：“那浩大哥的工作是什么？”
　　宇浩有点不好意思，回答道：“是一家旅游杂志的实地考察记者，专门写游记和拍照的。”
　　小安带着崇拜向宇浩看来：“真好！浩大哥觉得庐山美吗？”
　　宇浩点头：“美！这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风景秀丽，景色独特。如果好好发展，肯定可以使这里的人们有很好的收入。”
　　小安略带骄傲地笑起来，却说：“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我不希望有很多人到这里来。”
　　“为什么？”
　　“人太多——太乱，”小安喃喃道：“这里的环境会被破坏。庐山会哭泣。”
　　宇浩直到这便不知怎样回应，只得看着小安。
　　“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乡啊！”小安拨弄着厚厚的干草，嘴边挂着一丝微笑，“大家都喜欢这里固然很好，我们也很骄傲。但是，如果人来得太多，这里会变得太过时尚……或许这很奇怪，可是，太过时尚的庐山我们不认识。”
　　小安与宇浩的目光对视着：“我们会认为失去了原来的家乡……”
　　宇浩默然。在上海，他们只认为外地旅客来得越多，经济就会越发达，生活水平便也越来越好。却未想到，异乡人唐突的出现是对本地文化的冲击，甚至是破坏。当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当起了商人，没有多少人会再去干原来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文化气息渐渐淡薄，最终消失。再等到庐山哭泣的那一天，没有了外地的旅客。这些世世代代都靠山吃山的人们，又该怎样生活呢？
　　宇浩道：“小安，你不要担心。旅游部门会安排好这一切的。你们的家乡永远都不会消失。”
　　小安点头。笑容安然。宇浩只觉这淳朴的女子有着同外表一样干净的心灵。不受污染，容不得一丝尘埃。他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女孩子这么晚在外面不安全。”
　　小安问：“你何时走？”
　　宇浩只能说：“不清楚。”
　　小安道：“不要紧，明天早上大家会聚在一起吃早饭，你来不来？”
　　“恩。”
　　“那我们那时见吧？你也早些睡。”
　　宇浩点头，目送小安离开。便也裹了裹衣服，下楼回招待所睡了。张捷依旧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宇浩和张捷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到了原先选好的地方，拍到了日出和云雾的照片。等到完成任务后便慢悠悠地走到了村子里的大食堂，很远就看见穿了一身红装的小安在向自己招手。宇浩也笑着招了几下，张捷睁开了挂着黑眼圈的眼，有些大惊小怪：“吓！大哥，才一个晚上，就泡到个这么极品的妞？”
　　“说什么呢？”宇浩微怒地推了下张捷的头：“什么妞不妞的，别坏人家女孩子的清白。”
　　谈话间小安已跑到他们面前，“浩大哥！”她叫道，“你来得真早！”比起昨晚朦胧的月光，小安在阳光下看起来更加水灵灵的。
　　“小安好，”宇浩发觉自己也很是喜欢这个女子，把张捷一把拉了过来，介绍道：“这是我的师弟，叫张捷。你们认识认识。”
　　“你好。”张捷倒是一下子绅士了许多，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脸也红红的，大概是看上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了。“初次见面，以后来上海玩时一定来找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很快就写了一大串字，再交给了小安。
　　宇浩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张小子倒是把自己的活都干完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挺喜欢人家的。
　　“恩……谢谢，张捷，你这个人真有趣。”小安笑道。把纸细心地叠好放进口袋，“以后我真能麻烦你们？”
　　“当然！”张捷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积极性，以同志面对首长的诚恳态度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喂！小安！快点过来！”远处一个女孩子大声地叫着小安过去。
　　“马上就来！”小安有些着急，“张捷，浩大哥，我们就此别了吧。谢谢你们的承诺，我先走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小安便飞快地朝那边奔去。那里的一群女孩子一下子哄笑了起来，还一直拿眼瞥宇浩，大概是在问关于他们的事。
　　“啊……如山花般淳朴美丽的小安……”张捷有些‘花痴’地感叹道：“真希望可以再次遇到你……”
　　宇浩忍住笑意：“你这一副色狼样可追不到人家。”
　　张捷马上收起了随便的样子，问：“大哥！你究竟是怎么认识小安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啊……？就这样呗。”宇浩摆摆手去买早饭，张捷追上去依然问个不停……

　　傍晚，宇浩坐在前往上海的火车上，想着小安。落日斜阳温和地照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这次分别后能不能再见？宇浩默默地想着。也许要很久以后了吧？或者她把号码弄丢了……有可能她到上海来时用不到自己……也有可能就不来上海。想了N种可能后，宇浩慢慢叹了口气。
　　“大哥，想大嫂吧？几天没见了？”张捷拿着个桔子坐到了对面，笑着问道。
　　宇浩略带笑意地看了眼张捷，缓缓道：“是啊……真想她呢……”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这次的庐山之旅。随着慢慢开动的火车，宇浩将记忆抛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