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天地不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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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 doesn’t interest me who you know or how you came to be here.
I want to know if you will stand in the centre of the fire with me
and not shrink back.】①
“羽灰，你……在说什么？”无法理解羽灰突然间的自语，凤凰背上的绯真不禁出声问。
【以前看到过的诗句而已。】
凤凰的声音里听不出是笑还是叹息，却依然是低低的，以至除了绯真，没有人听到这些话语。
【我不关心你认识何人，为什么在此处。
我想知道，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时，
你是否敢和我一起，
站在火焰中央，凛然不怵。】
【诗句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么说的。】
“你们那边的文明，也挺丰富的。”
【是啊。】
凤凰轻轻应了一句，随即望向下方的黑龙。
【我等下，会把属于灵王的那部分力量，交给夫人你。】
“哎？！”完全反应不过来突然转变的话题，绯真不解，“等等，羽灰姑娘……”
【不用怀疑！】
这次凤凰直接出声打断，容不得绯真插话。
【就算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光为了墨行，妖族也会选择履行契约。】
【待会我会进入霍琊的精神世界，尽量唤醒他，而那时黑龙的狂暴应该会减弱一些，到时候，绯真夫人你和青玄殿下他们一起，把王键和灵王的其他力量交给一护。】
“我……”绯真艰难地消化了下这部分内容，才摇了摇头，“不是很懂，为什么……”
【现在不懂也没关系。】
凤凰的声音似乎终于带上了些笑意。
【至少，很多事情我现在不能说，但我希望以后能看到结果。】
这么说着，羽灰忽然朝天长长地啸叫起来，悠扬婉转，此起彼伏又连绵不止。
刺目的月光下，凤凰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当初你们人类的高速发展，带来了世界的进步，却也带来了毁灭性的污染。】
【为了保护我们的土地，你们在人类灭亡后，又把污染聚集到了神炎国，希望依靠我们凤凰的能力净化它们。】
也许，哪怕带来了战争，哪怕引发了一系列不可逆转的毁坏，但是谁又能去否认……
木枷确实，促进过这个世界的发展。
【我们同意了，哪怕由于部分原因，污染至今没消除。】
【如今你们找到了新的栖息地，但只有你们一日不毁约，我们凤凰一族，便一日会履行职责。】
至少，曾经有几个少年少女，仅凭人类之力，就完成了当初最大的水利工程。
没有了木枷，世界真的会由此安定下去吗？
换个角度思考，如此弱肉强食之下，矛盾的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而木枷只是恰好将一切加速了罢了。
加速了发展，加速了毁灭。
木枷只是冷冰冰的器具，无论如何，不改变人心，又谈何安宁？
这就是矛盾。
哲学的探究离不开矛盾。
“……子休大人？”
“子休大人你回来了？！”
“子休大人——”
鹓鶵子休从未想到，曾经犯下重罪的她，回归曾经的管辖地，永乐城时，还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但是她更明白，现在不是为这些感动的时候。
尸魂界那边已经乱至顶峰，按照羽灰所告诉她的，在何熙的棋局终了时，就是妖族归还当初所保管的，与灵王王键有关的一切力量之时。
因为有个新的居住地，对于妖族而已，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
更何况，想要修复两个世界的时间比例，也只有依靠灵王的力量才能完成。
妖族只是需要在此之前，解决完内部的所有矛盾，而且还不能在山海之图。
污染之下的大地，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战火连绵。
【“你是谁？”】
【“我是霍琊。”】
【“不，你是我的儿子，我们龙族的血脉。”】
【“不，你是我的容器，被我创造的生命体。”】
【“不，你是我的救赎，拥有弑神力量的黑龙。”】
内心的世界里，接二连三的声音回荡，扩散。
“子休大人。”
“传令——”举起手中的令牌，子休朗声，“尽可能疏散皇宫附近的所有百姓，并让神炎国全体子民尽快回到家中躲避。”
“可是子休大人……”
“不要多嘴了，快照她的话去做。”一个声音忽然插入两人的谈话。
“赤鸣大人？！”
“不必多礼了，快下去安排吧。”赤鸣只是挥挥手，赶走了为首的士兵。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只剩下两个人后，子休开口问赤鸣。
“镜他们三个已经去了各自的管辖地，安排百姓的疏散工作了，我这边的任务已经快完成了。”赤鸣应答。
“那么就只剩我这边了。”子休舒了一口气，又接着问，“凤凰殿下那边呢？”
“凤凰殿下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毕竟距离妖族归还王键的时间也快了。”
“这样啊。”子休抬头望了望天空的，与尸魂界的乌云密布不同，山海之图此时却是长空一碧，了无纤云，天气好的难以置信。
虽然这种平衡，大概很快就会被打破。
“赤鸣，凤凰殿下会成功吗？”
“……会吧。”
【我到底是谁？】
【你其实谁都不是，霍琊，你只是你自己。】
轻柔的女声在黑龙的心灵深处回荡，消散所有的幻觉。
【你是谁？】
【我叫绯真，朽木绯真，一个想要帮助你的人。】
借由解奂笔的力量，女子在黑龙的心灵世界中现出影像。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很早以前，有个人也帮助过我，所以我想报恩。】
【那跟我什么关系？】
【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叫墨行。】
【霍琊，你就是你，只是那条被墨行抚养过的黑龙而已。】
“羽灰——”
身后是日番谷熟悉又焦急的呼唤，疾行的凤凰却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径直向着那个打开的大门冲去。
灵王的力量是个十分特殊的存在，要想保存这种力量，必须要足够高神性的妖怪才能做到。
但这种力量肯定不可能被长久保存，先不说静灵庭绝对不同意，山海之图和尸魂界之间的时间比例，就是阻碍妖族转移居住地的一大障碍。
为此，仍是必须要唤醒灵王，而后依靠灵王的力量，改变时间差。
如今王键已归还，两个世界的大门，也由于灵王的逐渐苏醒而打开，她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去完成自己计划的最后一件事。
羽灰最后冷漠地看了尸魂界一眼——也许真的是最后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带领着的鸟妖，冲入隧道。
那里有着她成长的土地，有着她的国家。
那一瞬间，远处的绯真微微慌神。
她很明白，说服了羽灰的，并完全是她的那些话语。
还有那些岁月的痕迹，
孤傲独身的神兽凤凰，或许真的在某一瞬间——没准就是那位浮竹队长病倒又被人扶起的的琐碎里——将这个偌大的异世界，将所谓的十三番队，认同为了自己的归属。
谢谢你最后，站在死神这边。
北村……羽灰。
“队长——”呼唤声传来，乱菊在地面上远远地叫着日番谷。
“松本。”日番谷飞在空中，回头向地面上望去，“你们先控制住局面。”
“那队长你呢？”乱菊大声——不大声估计听不到——问空中的白发少年。
“告诉总队长，我去追她。”日番谷回头丢下一句话，便冲向隧道。
“喂喂，队长，喂——”
然而乱菊的喊话还没来得及传达，日番谷已经冲入了隧道。
如果说，每个高神性妖怪，都在一出生时，便背负了所谓的责任，那么青龙族的责任，就是他们的“道”，凤凰族的责任，就是净化。
净化一切危害之源。
——“神炎国，原本是那么美丽，但现在，我却只能看着它步入死亡……”
那是朱雀赤鸣心中一直以来的郁结，身为国家守护者的他，却要亲眼见证自己国家的消亡。
而羽灰曾经以为，她永远也看不到，和赤鸣所希望的相同景色。
——“赤鸣，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这是一种叫燕子草的植物的种子，又叫待雪草。”
那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竟恍若隔世。
展翅垂直着飞向天空，羽灰仰着脸感受着迎面的寒风，如此想着。
——“护庭十三番队，每个队都以一种花作为自己队的标志，我所处的十三番队，队花就是燕子草。”
“我其实……大概也没那么讨厌静灵庭吧。”
“志波副队长……”
对不起，你的这个位置，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听我说，赤鸣，燕子草的花语是——”
洛殇画的光芒泛至极点，似乎要以此点亮整个天穹。
体内的神炎，这次也终于燃烧到了尽头。
“希望哦——”
她是世上唯一的凤凰，神炎国的皇，如果必须要以她的生命才能挽救这片堕为焦土的大地，她也心甘情愿。
心怀天下或是儿女情长又如何，无论怎样，这都是她的故乡。
完全启动洛殇画的话，污染就能被消除了吧。
虽然那时，崭新的神炎国，她大概也看不到了……
——如果神炎国已经没有了希望，那么就让她的生命为神炎国铺路。
“对不起……”
“这种话等到回去再说吧。”
坚决又执拗的声线响起，下一秒，她就被揽入熟悉的怀抱。
两侧是冰蓝色的翼尖。
“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的，冬狮郎。”羽灰微微睁开眼眸，低弱着说。
“白痴！”日番谷低骂一声，又抱紧羽灰，像是害怕她就此真的离开，“为了救国而牺牲自己，真的是……白痴！”
“赤鸣。”注意到天空中的异样，子休示意性地呼唤同伴。
“我看到了。”赤鸣低低地应了一声，却只是看了子休所指的方向一眼，便低下了头。
那里，红色的洛殇画忽然停止放出刺目的光线，逐渐恢复成柔和的月晕。
“接下来怎么办？”子休问。
“听天由命吧。”赤鸣叹了口气，轻轻答。
日番谷带着羽灰落到地面，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女孩放到一颗梧桐树下，便转身再度飞起。
少年离开时，只留下了一句话。
“羽灰，相信我。”
让我代你——拯救这个国家。
“冰轮丸，拜托了。”张大翅膀迎风悬空，日番谷握紧手中的刀。
【呵，小子，真是拿你没办法。】
黑云集聚，天色迅速昏暗下来，如同夜晚忽然降临，又是暴风雪前的序曲。
纷纷扬扬的白色冰粒落下，一点一点，愈来愈多，逐渐汇聚成满世界的雪花，落到枝头，飘入草地，撒遍森林山谷。
日番谷对着天空，对着焦土之上的苍穹，高傲地举起斩魄刀，白色的发丝被吹得乱舞。
“天象从临——”
——我想救……神炎国的全体子民。
——因为那是我责任。
——嗯，我知道。
所有代表死亡的污染慢慢的，缓缓的停止了漂流，然后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压、拉扯，飞快地聚拢收缩，中间夹杂着无数冰棱。
不少已经被疏散回屋的鸟妖也注意到了天气的接连泛出，成年的鸟妖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惊恐地注视着外头狂风大作的世界。
黑色的土地上，冰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凝聚生长，一座座巍峨的冰山突兀地升起，呼啸的北风里，隐约地还能看到被冷封在山体内的黑色污染物。
意识丝毫清晰了些，耳旁是呼啸的北方，带着一丝丝熟悉的寒意。
神炎国极度缺水，又终年高温，所以这里是一个永远不可能下雪的国度。
可如今，她的皮肤上却感到一丝雪花的冰凉，如针刺般的深入神经。
也深入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风声慢慢弱了下去，羽灰费力地微睁眼眸，发现雪已经停了下来，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真可惜啊，这大概是神炎国的唯一一场雪了，她居然没能看到。
羽灰如此自嘲地想。
在她视线的尽头，有着一小块的蓝色山脊，那是一座堪称奇迹的冰山。
不，不是一座，如果羽灰能从高空俯瞰，那么她就会发现，高高矮矮无数冰山连接在一起，绵延向尽头，组成了一条新的山系，如同一把利刃，在神炎国的土地上刻下长长的伤疤。
而在这不化冰的山脉里，将会永远冰封羽灰最熟悉又最痛恨的东西。
人类留下的污染，曾经耗费两代凤凰之力都没能消除的祸源，如今安安静静，或者是不甘不愿地被强行冻在了冰山之中。
一阵气血涌上来，羽灰不禁低头咳嗽，喘息几口气缓了缓，就感觉到向这个方向落下的熟悉灵压。
随着头顶传来的风声，羽灰吃力地抬起头，望向飞过来的日番谷。
羽灰微微眯着眼，看到那个皓发少年朝着她单膝跪下，双手将她揽入怀中，少年背后似乎有隐约幻影展翅而来，巨大的冰龙随着少年的动作朝她低下高傲的头颅。
仿佛回到了那场梦境之中。
巨龙的阴影，铺天盖地的翼展。
“羽灰……”
“我在的，冬狮郎。”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天地不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