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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如谢令鸢所料,萧怀瑾方才差点便失控了。
那一刻,他忍不住心中激荡的反抗和恨意,想拎起面前这个给予他十几年噩梦的女人,想狠狠地把她摔在地上,想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她也露出惊惧害怕的神情。
萧怀瑾粗重地喘息着,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这样施暴的暴虐想法——哪怕母子仇恨似海,他若是动了手,大不孝的罪名也能逼得他禅位宗室。
何太后与皇帝死死对视,眼神里来往了无数道刀枪剑戟。不远处,还跪着突然进来打岔的德妃。
“德妃!”何太后目光斜过,忽然厉声道。
谢令鸢心头一紧!
不用太后吩咐,她从善如流地,膝行到太后面前,皇帝的脚边,以示恭虔。
察言观色也可知,眼下太后皇帝母子撕逼大战,极容易殃及无辜。
可是今夜一事,她退不得。
谢令鸢俯首请罪:“太后恕罪,陛下恕罪,臣妾深夜前来,扰了太后和陛下,臣妾有罪。冤有头债有主,臣妾行事若有不妥,请太后和陛下责罚臣妾,莫要因为臣妾伤了母子和气。”
见德妃深夜赶来,态度谦卑,也有担当,太后的怒火稍霁,越发觉得即便混账的德妃都要比混账的皇帝顺眼太多。
她对萧怀瑾冷声道:“就请陛下说说,是德妃做了什么,倒引得你对哀家动怒?”
萧怀瑾被重重一噎。
他计较的自然不是德妃,他是对太后积怨甚深——太后有什么都不会告诉他,更不会有解释,他这个皇帝在太后的心中若有若无,哪怕他死了,太后会眼睛都不眨地马上扶持一个宗室子弟上位!
他来找太后问一句真相,一个解释而已,太后却吝于言辞,毫不在意他的愤懑。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何其不屑!何其猖狂!
他沉迷于打马球和豢养虎豹,也是被她压抑得无处发泄,心情有些扭曲。
若是有朝一日,何氏垮台,他罔顾纲常也要把何太后绞死,以糖塞口披发覆面下葬,也让她好好尝尝当年残杀自己母妃的滋味!
萧怀瑾的目光扫到一旁跪着请罪的德妃身上。
他心知,此事是自己讨伐太后的宣泄,但这件事,总归是要分说清楚,以免像他父皇当年,后宫起火。
他转过头,严肃问道:“德妃,你如实告诉朕,你前些日子与宫中美人、才人、宝林等嬉闹交好,今日又与婕妤射箭游乐,朕记得你先时眼高于顶,从来不爱做这等事,也不理会这些人,现今却如此笼络人心,意欲何为?”
她一改争风吃醋,可女人都是善妒好斗的,后宫女子怎可能抛却这些狭隘心思?
谢令鸢愣住,和后宫妃嫔们走得近,就是笼络人心……吗?
是了,朝堂有拉帮结派,后宫亦然。她把后宫当任务刷,只想纯粹待她们好一点,然而在宫中这些人眼里,她的举动与背后家族、利益结合起来,自然是另一套曲解。
可是,先时萧怀瑾只是留意于此,并无任何诘责,为何今晚突然发难?
以经历过娱乐圈腥风血雨事件的直觉,谢令鸢百分之百肯定,有人在萧怀瑾面前进谗。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个人一定在天子的心中弥足重要。
演技,先拿出演技混过去。
一刹那,谢令鸢的脸上,闪过了茫然、不可思议、惶恐、委屈的情绪交织,再抬头,眼睛里写满了被误解的痛楚,恨不得剖出心来:
“回陛下的话……臣妾指天为誓,绝无非分之心!臣妾自极乐之境归来,人间事早已看淡,何苦掷青春于陷斗中?只因重阳一宴,迟迟未能查到刺客的幕后主使。臣妾心忧陛下,于是来向太后请旨,许臣妾在后宫中暗查探访,寻找线索……”
萧怀瑾一怔,此时忽然顿悟先时太后那句“不识好歹”,倘若她们是为了查案才如此……然而下意识的,他很快打断了这个想法。
谢令鸢看着太后面色渐缓,她继续惶恐、委屈,眼睛里写满了被误解的痛楚:“因刺客筹划良久,极是容易打草惊蛇,臣妾不敢声张,便以玩乐嬉戏之说邀众位姐妹,一来臣妾思悔往日待姐妹们不够好,想要弥补些许,二来,臣妾也好从她们言行间,寻一些蛛丝马迹。”
她说的倒也合乎情理,后宫查案难,就是难在无论怎样做都容易打草惊蛇,是以大理寺并没有将追查重心放在后宫上。此时若是后妃之中有可信之人,以和睦六宫的方式去探查,倒也不失为一桩办法。
只是萧怀瑾已经掐断了往好的方面去想,帝王的疑心让他唯剩险恶猜忌:“六尚有女官,中宫有皇后,太后为何偏让德妃查案?”
太后斜觑一眼皇帝,正要开口,谢令鸢怕二人又吵起来,赶紧叩头解释:
“禀陛下,此乃臣妾自请的,亦是纠缠了太后许久。因为后宫之中人人自危,而最清白的,当是死在刺杀之中的臣妾。”
萧怀瑾一滞,竟然无话可说。
他发现总是这样,谢令鸢总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听上去冠冕堂皇极了,可细思却总觉得她隐瞒了什么。
“臣妾死而复生,倍感人生珍贵,遂生出看什么都觉得亲切的感受,在这后宫里,自然是见人便愿意亲近……”
谢令鸢见萧怀瑾神色稍霁,两泡委屈的眼泪恰到时机地流了下来:“臣妾邀妹妹们逛花园时,曾向陛下倾述心声,希望能多与姐妹们一道游乐,陛下赏了臣妾,臣妾便会错了意……以为陛下应允了……”
她见缝插针地倒打一耙,又擦了擦眼泪:“若陛下不喜,臣妾便不再这样做了。”
反正从三品婕妤到八品采女,她全部都试探遍了,剩下的星君,定是八夫人和九嫔之中,不是她说搂抱就搂抱的。
.
德妃一脸委屈且惶恐的模样,却又有点无畏的坦荡,实在是让人找不出由头发落。
念及深夜与皇帝争吵,朝堂上得了消息不免大做文章,弹劾成山,太后淡淡道:“陛下还有何不解。”
一阵夜风吹入殿内,烛火明灭不停,萧怀瑾脸色也几番变化。
今日是有些失控了。
事已造成,但若就此揭过,萧怀瑾觉得,自己似乎又一次败给了太后,败给了自己不如她沉得住气。他冷冷道:“太后方才若是肯纡尊给朕一个解释,又何至于此。”
何太后看着那些明灭的烛火,没有回答萧怀瑾,而是让宫人关上殿门,莫要吹熄了灯烛。在她眼里,连灯火都比眼前的帝王重要太多。
萧怀瑾见太后已经委婉下了逐客令,也不想在这个让他厌恶的地方呆下去。出门前,他经过谢令鸢,脚步顿了顿,告诫道:“你身为德妃,自当懂得规矩礼数,丽正殿的掌仪若是担不了,就换人。”
谢令鸢叩首谢恩,知道萧怀瑾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今天他若想责罚,太后断也不会拦他,以免再起冲突。两位神仙打架,她能须尾俱全地留着,已经是运气使然。也多亏了是有“祥瑞”这层寓意在身。
在后宫磨练出这等演技,等回去以后,别说什么金叽奖了,金马金像金球金熊金棕榈……统统来一遍!
殿外,韦无默等在寒风中,见萧怀瑾离开,她松了口气。
无论先时看不上德妃也罢、气她行事诡异也罢,至少今晚,德妃是做了件好事。待谢令鸢出来,她跟上前,第一次和颜悦色地道了句“秋夜风大,娘娘仔细身体”。
谢令鸢走出长生殿时,星使还等在殿外,见她毫发无损地出来,松口气赶紧迎上,少年脸上不带掩饰的惊喜,让谢令鸢心中一暖。
刚走没几步,她的眼前一亮,星盘忽然浮现,声望增长了几点。
“咦,这声望怎么……”谢令鸢半夜来劝架,图个自保,乍然收获声望,一头雾水。
星使见状道:“是殿外候着的宫人。”
谢令鸢不禁回过头去看,长生殿殿基高筑,宫人们站在夜风中,衣袂被翩翩的风吹起,低眉垂目,温婉恭谨。
若非德妃深夜赶来相救,劝开了陛下和太后,他们今夜,怕是十分难熬。
随即,谢令鸢看到太后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高高的殿台之上,提着一盏宫灯,正眺望黑夜。宽大的罩衫被吹起,她的身形在黑夜中愈发孤寂,就那一盏灯,一簇亮,笼罩着她,支撑着她,独自面对着无垠黑夜。
谢令鸢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要在皇帝和太后之间周旋,她的任务还麻烦着呢。
***
皇帝连夜去长生殿,与太后几乎反目,幸而德妃及时赶到,劝和了母子。翌日这事便传开了,轰动了中宫和重华殿。
德妃办到了连皇后和贵妃都做不到、抑或不敢做的事情,简直风头大盛。
若不是何贵妃与曹皇后出阁前在京中闺秀圈就不对盘,若不是何家与曹家在朝堂上是泾渭分明的两个派系,大概曹皇后都已经想和贵妃冰释前嫌,先敲打德妃了。
翌日中宫就病体稍愈,恢复了各个妃嫔的请安。
谢令鸢卯时便被叫起床,换上了德妃的正装,早早去了坤仪殿。
坤仪殿的一切规制,都要比丽正殿高一级,华丽而不张扬,端庄尽显。谢令鸢去的比较晚,在德妃的席位上落座,就开始了她的观察。
除了贵妃丽妃的品性大概摸了一下,八夫人中,淑妃二十出头的模样,圆圆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是礼部尚书陶虔之女。贤妃出身大世族沈氏,看上去老成持重,似乎有二十五六了,绝对是她们的大姐姐,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眼睛如深潭千里,十分佛系的样子。
目光扫过搔首弄姿的丽妃,八夫人还缺了三位,接下来就是九嫔。
钱昭仪看到德妃的目光扫来,脸色瞬间白如金纸,想来那天的心理阴影犹在。谢令鸢朝她温柔一笑,她便呆了。
片刻后,谢令鸢看到,自己的星盘上,居然得到了来自钱昭仪的声望……
“……”谢令鸢现在可以基本确定,钱昭仪此人,大概是有一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自己在她心里的声望,竟然全是吓出来的!
白昭容安静跪坐着,见谢令鸢望过来,回以淡淡一笑,唇角浮现小小的梨涡,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清美。
林昭媛坐在白昭容一旁,眼睛三分之二是眼白,也是漂亮的,却总觉得有点刁蛮难惹。尤其她看向谢令鸢的眼神,不知为何,总觉得其下隐藏着深邃敌意。
武修仪正捏着嗓子咳嗽,她长得十分英气漂亮,额心的紫藤花钿更是勾勒出几分宛然。可惜摊了个羸弱身子,不一会儿便有些气喘,面色虚如白纸。这样的人儿……抱起来当是十分容易啊。
谢令鸢心里甫一冒出这个念头,就开始了叹息。
究竟造的什么孽,她现在看着美女,就想着要怎么抱她们??
当年在娱乐圈撕得水深火热的豪情,仿佛已经是上辈子了。
只但愿皇后不是九星之一,毕竟——让一国之母的皇后,抱着德妃的大腿跪地唱征服,谢令鸢会觉得整个晋国都被她祸害了……
正做着美梦,皇后在宫人的搀扶下,走入了正殿。先时还在八仙过海的各路妃嫔们,瞬间打起了精神,跪直身子,向她行礼:“妾给中宫殿下请安——”
何贵妃的礼行得端庄却也最敷衍,丽妃行礼恨不得吸引所有视线。谢令鸢则规规矩矩,她才被皇后用账簿敲打了,学会了低调做人。
皇后和善一笑,她不算极美,宽额丰唇,看着庄重,是个大气长相。众妃落座后便开始闲话日常,不过近来,所有人最关心的事,莫过于几日后,萧怀瑾生辰的宫宴了。
“本宫已经禀了太后,长生殿回了说不得大操大办。也是的,如今边境正在同北燕、西魏对峙着,若真开起战来,粮草辎重都要用钱,何况去岁又刚走了启兴门。咱们身为女子,不能为陛下排解国事之忧,那就以伺候好陛下为本分,也是咱们的荣幸。”
“去岁走了启兴门”是个委婉的说法,晋国有规制,将士远征得胜,凯旋归来时从春明门入城;若是打了败仗,则从启兴门回来。去年冬月,晋燕两国于五原郡边境开战,吃了败仗,下月还要接受与北燕和谈,少不得纳岁贡了。
皇后叹了口气:“本宫向太后求了,在后宫办个家宴,不请那些外命妇,前朝也不办国宴,就咱们后宫姐妹们,各有才艺的都使出来,为陛下祝个酒。”
皇后此言一出,其他妃嫔脸上纷纷浮现出惊喜之色,露脸的好机会到了。
何贵妃摸着指甲,慵懒一哂。昨夜里德妃劝下了皇帝和太后的争吵,出尽了风头,今日皇后就来做好人,假惺惺地笼络人心了,看来没有生皇子,这个凤座有名无实,她实在是很焦虑。
听着众人兴奋,谢令鸢心想,原主啊,你那洋洋洒洒、字字珠玑,绝对语惊四座,写法对偶顶针,平仄抑扬顿挫,气势惊天动地,情愫百转愁肠,典故学富五车,内涵韦编三绝……的祝酒辞,终于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不枉你特意动用丽正殿的私账,从外面搜罗了那么多孤本,我一定会让你死得瞑目的。
坐了一会儿,皇后便叫众人散了,只点了清商署出身的白昭容,叫她与钱昭仪一道留下。
谢令鸢跟着众人行告退礼,跨出门槛时,在美女如云中,一眼又瞅到了武修仪。
一来武修仪个子高,比谢令鸢还要高,又不弯着膝盖走路;二来她英气漂亮的脸,和弱不禁风的身子,实在是对比反差太强烈。
谢令鸢早盯了她很久,一时精神大作,磨刀霍霍。
其他妃嫔路过,见德妃目露淫光,大骇之。
我没有忘记男主,放心他后面还要和女主同居呢。
在别人家里,电脑打不开霸王票栏,明天感谢一下小天使们~~~~
此文大概下周二三的样子入V吧~
天惹,不仅打不开霸王票榜,我点击发表都没有反应。。。到底是晋江还是我浏览器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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