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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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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德妃娘娘面如春花,嘴角含情,煞是温柔地纤手一伸,一揽——
体型娇小的钱昭仪,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被带进了德妃娘娘馨香温暖的怀抱里,头靠到了德妃软软的胸上。
钱昭仪,惊呆了……
苟活二十年,未料竟还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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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拥抱,刹那间,灵犀顿生——
谢令鸢全身一阵过电的感觉,眼前又浮现出淡蓝色的星盘,缓慢转动。而钱昭仪的头顶上,也浮现出了一行淡蓝色的字,以及九星宿命诗:
【天府星君·钱持盈】
【指如盘珠生金银,姊妹绕膝笑相迎,十里陶朱人如玉,四方来财钱持盈。】
虽然声望是【死不足惜】,可是谢令鸢惊喜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找到了第一颗落陷星君,她此刻几乎热泪盈眶!
唯有抱着钱昭仪转几圈,才能表达她感恩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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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还在目瞪口呆,茫然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就被德妃打横抱了起来——扔到了上空!
“啊!”
钱昭仪吓得花容失色!
她,她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包了金箔的丽正殿房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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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在记忆深处惊恐的梦魇,被打开了匣子,争先恐后如潮水般涌到了眼前——虢国公府邸里奔跑的下人、病榻上惊惧的母亲、庶妹被吓得放声大哭,而七岁的她站在台阶上,被父亲高高举起,狠狠地扔到地上……
“啊啊啊啊!!!!”钱昭仪放声惊哭。
谢令鸢也被吓到了。她有个习惯,以前在家抱宠物猫时,喜欢转着圈颠一颠,方才下意识地这么做了,却没想到会扔的这么高,即便钱昭仪身形娇小,却不至于身轻如燕啊。
她赶紧在钱昭仪落下时伸手接住,才发觉似乎是自己力气变大了,即便接住钱昭仪,也只是踉跄两下,有些臂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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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候在外、手持中宫手谕的宫人们,听到钱昭仪的惊呼,就纪律严明地撒腿儿冲了进来,准备见证德妃抢夺账本、意欲毁证的嚣张面目!
然而看到殿中一幕,他们也惊呆了——
德妃娘娘正一脸喜色,打横抱着钱昭仪?
宫人们面面相觑,默默地退出了丽正殿,给二位主子娘娘留点隐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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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接住钱昭仪后松开,正想说点诚恳的话,逢场作戏也好、拉拢人心也好,总之她需要钱昭仪的声望。而钱昭仪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尖叫一声,刺溜儿就跑,连账簿都忘了拿。
华丽的大袖衫,华丽的长裙蔽膝,长长的逶地的披帛,以及满头贵“重”的纯金首饰,和迎面而来的风的阻力,一点都没有阻碍钱昭仪绝尘而去的速度。
钱昭仪一边提着裙子往中宫坤仪殿跑,一边惊恐万分地回忆方才,她可以确定——
德妃一定是想摔死她,方才只是给她警告罢了!
不然怎的会将她抛得那么高,若是再高一些,她伸出手都能直接抱在房梁上了!
她思忖着,大抵因为自己要向中宫告发德妃,得罪了对方。
德妃是什么人?即便和美人宝林们打成一片,骨子里的狠毒未必见少,如今狗急跳墙,干脆就威胁自己!
这德妃也是太猖狂了,她钱昭仪虽然位分低一些,好歹也是九嫔之首,仅在皇后和五妃之后,宫中排第七,并且是皇后娘娘钦点了管理后宫账务的。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德妃竟然就敢扔了自己!
这一次,自己被她扔到天上,接住了。
如果自己告发了她呢?
——肯定就不是德妃亲自扔了,自有下人代劳,她会被扔得更高,没有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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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内心惊恐地揣测着,小时候的可怕回忆又一幕幕浮上了心头。母族沈氏牵连了朝堂的兰桂党争之祸,父亲差点将年幼的她摔死……是奶妈冲上来接住了她,四十多岁的奶妈子,为了接她,双臂齐断,后来跟她到了庄子上,手肘都一直是扭曲着的。那时候,还是她的祖母喝斥了父亲,才救下了她一命。
再后来去庄子上一呆就是六年,这几乎被摔死的一幕,成了困扰她童年的梦魇,时常午夜梦回之际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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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抹着眼泪,一溜儿跑到了坤仪殿,速度快得来不及通报,便冲到皇后面前,因跑得太急,她踩到了自己的裙带,“啪”地摔倒之后在地上滚了一圈。
抬头,便看到一双明晃晃的龙靴。
“……”
正座上的皇帝陛下,看着钱昭仪滚到自己脚边,沉默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曹皇后放下茶杯,斥道。她是丞相府教养出的嫡长女,家风严谨,最是看不得仪态无度。
萧怀瑾正被皇后请来,商议下旬的生辰宫宴一事,就这么看着钱昭仪滚了一圈,惊恐万状地爬起来,眼泪从葡萄球眼珠子里滴滴答答落下。
“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德妃娘娘方才差点摔死臣妾啊!”
萧怀瑾吸了口冷气。
他这么大一个皇帝在这里坐着,钱昭仪眼里就只看到了皇后?好歹经常同榻而眠的是他!
……慢着,德妃想摔死钱昭仪?
她终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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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皇后正坐在皇帝的右侧侍奉。闻言,她惊讶地直起身:“什么?!”
她知道谢令鸢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怕得罪人的。却不知道她受封德妃后,已经张狂到了如此境界。自己派去查账的钱昭仪,她居然敢……摔死?
转念一想,此等可能性不大。
钱昭仪是除了账目精明,其他方面都有些不太开窍的。莫非钱昭仪是长了灵性,用这种方式陷害德妃?
——可是,这说法也太漏洞百出了,分明是个笨办法馊主意。
曹皇后看了一眼神色不豫的皇帝,引开话题,严肃道:“不可胡言!德妃娘娘乃是上四妃,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你可是哪里开罪了她?”
可是钱昭仪不能理解皇后的苦心,她慌乱之中,看到了萧怀瑾,这下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她跪在地上,用披帛哀哀凄凄地擦着眼泪道:“臣妾……臣妾方才去丽正殿查账……德妃娘娘竟将臣妾扔到房梁上,险些摔死臣妾啊……”
曹皇后半垂着眼帘,淡淡“嗯”了一声,只能再次别开话题,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丽正殿的帐,可是有问题?”
钱昭仪正要如实交代,忽然想起自己跑得太快,账本都忘记了拿。
再想起德妃望着自己发光的双眼——是真的在发光,幽光闪烁;以及抱住自己转圈,往天上扔去的那般气力——
她黑眼珠子滴溜儿一转,声音也吞吞吐吐,伴着两线泪珠子:“臣妾……也没看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曹皇后:“……”
钱昭仪抬头,一看皇后那张端庄的脸已经如同纸糊的般一戳就破,赶紧又加了一句:“可、可能有问题……吧?”
曹皇后:“……”
要不是皇帝在此,她都想让钱昭仪掌嘴了。
合着查账半天,还让丽正殿的人内应着,就查出这么个玩意儿?
钱昭仪平时挺能干的一个人儿,什么帐到了她眼里,一笔笔出纳,半钱银子都能找出纰漏来,户部四科的官吏,出身国子监算学的监生,拿着算盘都未必有她心算来得快。结果去丽正殿查账半天,回来就一句“可能有问题吧”。
她怎么就忘了钱昭仪胆小如鼠,只在钱财上才有胆子!
她怎么就忘了钱昭仪此人虽精于账务,其他方面却是糊涂!
……她怎么就忘了谢德妃此人,心思奇诡,不走常人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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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皇后是不指望钱昭仪什么了,钱持盈明显已经被心机深沉的德妃吓懵了。皇后只得看向皇帝:“陛下,您看是否需要另派少府监拨人手,再行清查后宫……”
萧怀瑾看到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丽正殿的帐是有问题。
至于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他没心思去追究。账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也能小,端看心情。
然而从钱昭仪说的话里,他觑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账目,而是——
连朕抱起钱昭仪,都未必能把她扔上房梁,德妃又怎么可能扔了她?
此乃构陷!
德妃被陷害了。
萧怀瑾垂下眼帘,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钱昭仪。
对防心甚重的他而言,偌大后宫里,他最放心宠幸的两个妃嫔,就是钱昭仪与白昭容了。
理由也十分简单,钱昭仪眼里心里只有钱,给她些利好,她便心满意足,是个容易控制的女人。恰好是她贪财的弱点,才为帝王者放心。
而白昭容……她的温柔,就像他早亡的母妃,陪他走过了每个梦靥的夜晚,烛光摇曳下她的温声抚慰,她无所求,求的只是自己的真心。
她们俩都倾向于皇后,萧怀瑾也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宠幸于她们——也是做出姿态,让皇后安心。
可是如今,随着德妃的死而复生,被朝堂定为天降祥瑞,皇后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居然想陷害德妃,还是用这么蹩脚的方式。
要知道,德妃出身豫章谢氏,诗书之家,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有过鄙夷女子骑射的言论。
她若能抱得动钱昭仪并扔上房梁,还至于在重阳宴挡驾时,留下一抹诀别微笑么?
荒谬。
也亏得钱昭仪编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