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必须曾相识》寒冰cherie

36、第十章第二节

　　在谢志凡的坚持下，一行人回到他的别墅，而非谢家的大宅。他相信对叶嘉利而言，这里才是曾带给她温暖的地方。
　　在夏君杭的指点下，他仔细地替她清洗并包扎好伤口。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忙，他无法在所有事浮出水面后，再忍受叶家人碰她一下。他们所有的愧疚，看在他眼中都成了惺惺作态。如果当初的他们曾以现在万分之一的关心面对她，她的生活也不至于灰暗至此。忍下让他们离开的冲动，是因为有很多事情，仍必须赵冬妍亲自解释。
　　彻底处理好利利的伤后，由于她短时间内都不会醒过来，而且夏君杭也确保不会有任何问题，于是所有人都回到大厅，等待赵冬妍道出一切。
　　同样深知内情的叶文瑞和叶锋杰都明白这不是一个恰当的时候，这些年来，如果说叶家中最痛苦的人，除了叶嘉利就要数赵冬妍了。刚才在夏家时，听见水幻当着利利的面讲出“艾尔菲斯”，听见利利亲口坦诚她知道诅咒，听见她为了叶家所做的一切打算，赵冬妍的痛苦绝对不下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可见，此时再要已饱受冲击的她讲出这个秘密，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
　　赵冬妍勉强自己提起精神，知道经过这样的一个晚上后，谢志凡是非要答案不可，其他人也绝不会满足于目前的无知，犹豫许久，才以一句绝对惊人的话开头。
　　“我不是地球人。”
　　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可听见赵冬妍亲口承认时，所有人仍自欺欺人地希望她所讲的地球，只是埋葬了利利一段阴暗人生的组织，而非天文学中他们身处的星体。
　　“你们要了解一切，首先需要的，就是相信我所说的话。”
　　一个与所有人的认识如此相悖的事实，绝对不能轻易为人所接受。可是，也只有他们了解这一点，她往后的话才有意义。
　　“你继续往下说就是。”
　　一直沉默的谢志凡不想耗太多时间在这里，只想尽快了解一切后，回到利利身边。
　　“其实，我应该说我不完全是地球人。所有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大部分都会认为地球人是宇宙间唯一的高等生物，可事实却并非这样。宇宙间，有三大鼎足而立的政权：‘艾尔菲斯’、‘莫落’和‘迪尔顿’。这三个国家，向来是各有千秋。‘艾尔菲斯’以其皇族的魔法见长；‘莫落’的军队，是宇宙间最有纪律、也是最强横的队伍；至于‘迪尔顿’，它的司法体制是无可挑剔的，政体制度也是最完善的，所以纵然不擅长于外攻，可也从来没有人能攻下‘迪尔顿’。三个国家都有过强盛一时、无人能比的时期，可在曾经的第四个国家出现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式微。而今天处在恢复元气时期的三者，虽然我也有三十多年不曾回去，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格局上的变化……”
　　详细地解释，深怕有人弄不明白，可赵冬妍的好意只换来谢志凡的不满。
　　“讲重点。我要知道的是利利和那个什么‘艾尔菲斯’的关系，还有那该死的咒语是什么回事！”
　　无人劝阻他的怒气，实在是知道现在谢志凡的眼中已容不下任何其他人。
　　“我并不知道利利和‘艾尔菲斯’的关系，但从刚才那人和利利的对话中得知，利利应该是‘艾尔菲斯’的护国圣女。”
　　“护国圣女？”听起来似乎神圣无比，可如果真是那般令人尊敬的人，又怎么会让她如此痛苦！
　　“我说过，‘艾尔菲斯’以其皇族的魔法见长，因此在‘艾尔菲斯’里，有两套体系，行政掌管和皇族的监控相结合。在行政那一边，最大的是‘星主’，在皇族中，最大的则是‘护国圣女’，还有她手下分司十二职的十二个‘护国神女’。虽说‘星主’一般也为皇族的国王所担任，但在民望中，永没有‘护国圣女’来得高。”
　　其实，连她都不曾想过叶嘉利竟是“艾尔菲斯”的“护国圣女”，这也正从侧面证明了诅咒的可信性。作为圣女，她手中握的，正是无上的权力，还有这个身份背后所代表的无边的魔法。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利利愿意，统领宇宙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嘉灵惊讶地发问。叶嘉利的聪明才智，能见识到的人虽不多，可“天才少女”之名却也是闻名于世的。那是否这样的聪明到了宇宙间仍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不会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利利的身份所代表的能力，是宇宙中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同时也是一个共同想回避的禁忌。因为所有与她相同的人都几乎曾经拥有宇宙，也差点把宇宙毁于一旦。”
　　“这个……就是关于诅咒的问题吗？”
　　触碰到问题的核心，所有人都不禁屏气凝神，紧张莫名。
　　沉重地点头，赵冬妍的脸上漾出悲痛。
　　“其实，说我不是地球人，也不完全正确。严格来说，我仍有一半的血统属于地球。我的母亲，也就是利利的外婆是‘艾尔菲斯’的公主，也是当年的‘护国圣女’。在我父母结婚后，作为补偿我母亲留在地球的条件之一，我被带回‘艾尔菲斯’。所以，只有一半血统属于‘艾尔菲斯’的我，因曾接受皇族的加冕，自然成了‘艾尔菲斯’人，所以才会被诅咒牵连……”
　　一字不漏地背出咒语中的话，骇人听闻的话语、残忍的目的，让所有人都不禁心寒。
　　同为公主，那人拥有多么深的恨，才能狠下心来让所有与她相似的后人再次承受那样的悲痛？
　　听完赵冬妍的解释，谢志凡总算完全明白叶嘉利所做的一切。在听到有人死时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罪过揽上身，对自己性命的轻易放弃，面对关心她的人的拒绝，只想逃离叶家的举动和明明已对他心动时却坚决地告诉所有人她不爱他……一切一切，她都只是在用她自以为正确的方法去保护她深爱的人。
　　这样的她好傻，傻得让他极之心疼，也傻得能让所有人肃然起敬。一句“以我一个人的性命去换那么多人的性命，不是很值吗”不时刺痛着他的心。她是否知道，这不值，真的不值啊！对他而言，她是世上的唯一，有谁的性命能与她相比？
　　在她离开的八年里，他形如活死人，遗失一颗心的生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个梦回的夜里，无限担心的是她是否安好，只怕稍有意外便让两人真的永远分离。如今，又如何能让他在抓牢后再放手？
　　“你认为诅咒是真实的可能性有多少？”若有所思地发问。有没有可能，传说只是传说？
　　当然是百分之百！
　　强烈的肯定用语几乎就要说出口，想到这可能带有太强烈的情绪，才缓和成较婉转的回答。
　　“从来没有人会怀疑诅咒的真实，因为以前的人不相信的例子已是前车之鉴。”
　　“不相信的人……会怎样？”赖碧云的声音带有明显的抖音。在经过这样的一个晚上后，叶嘉利带给她的震撼有很多，让她无法不从心底感到怜惜。可如今，诅咒带给她的惊恐却更多。
　　“这……”赵冬妍矛盾着。同为叶嘉利身边的人，他们有权知道真实的后果，可知道后，也难免会退缩。谢志凡的爱，真能让他为此而赔上宝贵的性命吗？
　　“你可以直说。对我而言，这毫无意义。”他在乎的，只有她的性命、她的爱。
　　“在‘艾尔菲斯’的历史上，被诅咒的人，除利利外只有两个。她们一个曾是‘艾尔菲斯’的‘护国圣女’，在得知一切后，把当时的皇族中人杀了一大半，当然也包括她所有的亲人。而她自己则最后死在军队的围剿中。至于另一个，则是我所提到的第四个强国的创始者，同时也是毁灭者。历史记载，当时的她如果不是因为诅咒，早已统领全宇宙，而无比相似的是，愤怒中的她一把火把她所创立的王国烧得一干二净，据说，当时还是她亲手把所有的亲人都关在宫殿中，不让任何一个有逃生的机会。而在那场大火后，她也不知所踪。”
　　简单的言词并无恐吓之意，已让所有人明白当中的含义。这样的诅咒，是一旦沾染上，便毫无脱身的可能。
　　客厅里沉默许久，所有的人各有心思，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正在赖碧云要开口说点什么时，谢志凡已先开了口。
　　“既然所有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你们走吧！”
　　话说完，他转身便要往楼上走，送客之意明显且不容拒绝。
　　“志凡，你仍打算留在她身边吗？你是否连生死都不管了！”他绝情的话让赖碧云也急了，舍不得如此出色的孙子有任何危险，才想稍加修饰的话未经控制便说出口。
　　“对！我是连性命也不要了！没有了利利，我的性命还有什么用？”
　　倏地冷硬转过身，扶着楼梯护栏的手抓紧，手臂青筋凸现，充分显示他的怒焰。他们舍不得自己的性命，难道由他陪她下地狱也不可以吗？
　　“你们的性命如此宝贵，又何必再去在意他人的生死？在你们恐惧着她会伤害你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的心情？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忍受自己亲人的疏远，尤其是利利的敏感。曾经，我也以为是她的孤癖让你们和她的关系比陌生人更不如，直到前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些事情并非她的错。试问一对稍有人性的父母，会把一个几岁的小孩推给一个毫无感情的家庭教师，然后不闻不问吗？试问一个有人情味的家庭，会对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灌输轻贱自己性命的想法吗？试问在她堕楼的意外发生后，身为她父母的你们有没有想起，她选择以跳楼的方式来结束自己性命的那天，也是她的生日？”
　　虽然方才开口的是赖碧云，可谢志凡的矛头直接指向的，显而易见是叶家人，又或者说是赵冬妍。而此时的赵冬妍，更是完全崩溃。叶嘉利堕楼的“意外”，他们很清楚“意外”的成分包含了多少。无人把疑惑说出口，不代表这不可能是事实。
　　“谢志凡，什么跳楼自杀，那一次只是意外，你别乱说！”叶嘉沛一手扶着伤心痛哭的母亲，一边犹自欺欺人地反驳。
　　“在叶家生活多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我所说的是否事实，你们比我更清楚。可我并不认为，承认这件事对你们有多困难，毕竟，这代表的是你们‘舍我为人’教育的成功，不是吗？”
　　尖锐的指责最后变为辛辣的嘲讽，直戳得叶家人无法回应。大脑不断地提醒他，不要再留在这里，应该上去照顾利利，可他的脚却无法移动，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开口：
　　“把利利生下来的是你们，将她放在一边不理不睬的也是你们，如果真有一天，她对你们有了报复之心，也只是你们的自作自受！历代的人把不幸的矛头指向被诅咒的人时，他们又是否想过，如果不是当天他们曾经无情，今天又怎么会有人如此无情地对待他们？但幸好，你们没有完全被咒语吓怕，我还真该感谢你们。如果不是有你们赋予她生命，想来我也无法和利利相遇。也许，这是你们对她唯一没有做错的事。”
　　话说完，谢志凡看了眼似乎顿悟、仍有伤痛的众人，转身便往楼上走。可在踏上几级楼梯后，却因身后的喊声再次停住脚步。
　　“谢志凡，我想单独和你谈一下。”
　　夏君杭高大的身影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楼梯前等待他的回应。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好谈。”
　　本来两人的身高只是不相上下，现在却因几级楼梯而变成无可忽视的差距，更显两者气势间的差异。
　　“以我和芙儿的关系作为交换，如何？”
　　夏君杭欣赏地笑了。两人从未在商场上正式交锋，没想到这一世的他性情依旧。
　　“这不失为一个好话题。”
　　同样的欣赏，可此时的他却毫无笑意。不顾客厅中的人，两人单独走进花园，看着满园矮小的玫瑰早已被积雪覆盖。持续地沉默着，最终还是夏君杭先开口。
　　“你不问我和芙儿的关系？”
　　“你答应了会说，就自然会说。”
　　夏君杭在商场上一向名声颇佳，算是有信用的人，近来的接触更让他肯定这一点，自然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怀疑。
　　“今天对你的震撼应该已经够多，也不差这一样了。”
　　“你要告诉我你也不是地球人？”
　　戏谑的问话换来他的苦笑。
　　“虽不是，也相差不远了。”
　　深吸口气，这对他而言，也是最大的秘密。
　　“芙儿说过，这一世的你从不相信神佛之说，但很抱歉，我们就是众人口中的神仙。”
　　“神仙？”没想到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事实，谢志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头痛地等他继续往下说。
　　“嗯！”认真地点头后，夏君杭踱步走开。
　　“在中国的传说中，有天庭和地狱、人间三界。天庭又划分为神与佛，而神界则由玉皇大帝掌管。玉皇大帝有七个儿女，头三个为皇子，后四个为公主，七人分司掌管人间不同的领域，有不同的封号。像我，在七兄妹中排行第三，同时掌管天下飞禽，所以是百鸟王子。”
　　“你是说，你和利利都是玉帝的儿女，而你排行第三，所以她叫你三哥？”
　　虽然利利的许多东西，对他而言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可也无需像今天这样，一下子给他那么多的“惊喜”吧！一下子是掌管宇宙王国的“护国圣女”，一下子是天界的公主，这叫他如何调适自己的心情去接受这些对他而言如此荒谬的事实？他只是地球上人间一个小小的凡人啊！
　　看见夏君杭点头，谢志凡不得不顺着话题继续往下问。“那她掌管什么？你是鸟，她是鱼还是禽兽？”
　　完全是苦恼下未经思考的问话，讲完后，连他自己也好笑不已。如此温柔秀美的利利，会是与这类的东西打交道吗？
　　“不！你所说的两样是大哥、二哥的职责，芙儿排行第七，是我们最小的妹妹，司职天下百花，是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
　　不断地轻喃这一名字，脑海中浮现的是两人的初次见面，她与白玫瑰融为一体的娇颜，身上飘散的清淡花香。也只有花朵，才配衬得起她的美。
　　没有多留意谢志凡的失神，夏君杭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作为玉帝的儿女，除了我们每人分配的司责外，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世界的和平。在三界之中，有仙有鬼有人，自然还有超出三界之外的妖魔灵族，所以我们每一个都必须在满五千岁后下凡历练。可芙儿不一样，她比她对上的姐姐也小了两千多岁，所以将近五百年前的她，仅因为下凡找东海龙王的布雨灵珠，才会遇上你……”
　　“遇上我？”
　　听得不大清楚的谢志凡总算因这一句话而回过神。利利遇上他？还要是在五百年前，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遇上那一世是王子的你。”
　　挥手让他先不要插嘴，夏君杭迅速地再往下讲。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芙儿在这一世虽然并非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可我们的兄妹感情是积累了三千多年，无论如何也磨损不去的，你无需怀疑我对她的感情。还有，永世姻缘的情结系上的，虽是你和芙儿的手，但并非这样你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永世情缘？”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谢志凡似乎一直只有发问的权力。
　　“仙凡的恋爱虽是禁止，但我们几兄妹因为必须一直留在凡间，所以是例外的。但对我们的爱情也有条件限制，那就是一爱上，就必须是永远的。而所谓的永远，不是指那一生，而是生生世世。当时，因为种种的原因，芙儿本不能留在凡间，可最后还是父皇母后让步了。为你们定上永世情缘，代表你们生生世世都会相遇，继而相爱……”
　　“等等！”
　　着急地打断夏君杭的话，谢志凡感到很不安，非常地不安。
　　“你是说，我会爱上利利，是注定的，是因为早已定下的姻缘？”
　　这……不可能的！爱只是一种感觉，它的产生必须有天时地利人和，又怎么能注定？
　　这样说，是对他愛情的蔑视，让他有被人摆布的感觉。
　　从他的语气中了解到他对这点的介意，深受其害的夏君杭也无法多说些什么。
　　“我无法回答你是或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我从来就没有弄懂过。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问一下你的心，你想怎样。”
　　夏君杭苦笑，他只能给他这样的提示了。再多的，他也无能为力。希望谢志凡明白一切时，仍不太迟。
　　他的感觉，他的心吗？
　　有某一刻，心似乎因为夏君杭的话而没有了跳动。可现在，他却能轻易地感到他的心在想什么。
　　由始至终，他的心只有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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