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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八章第三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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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痒的感觉从唇上传来,像蝴蝶轻薄的翅膀拂过,然后停驻嬉戏的感觉。
长睫毛颤抖了下,随着尚有迷糊的大眼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早安。”
移开一直吮吻她的唇,谢志凡撑在她两侧的手稍稍用力,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点,笑看她柔顺地点头,迷糊的大眼中仍泛着不解的目光。
侧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刺目,把一切都照耀得闪烁着白光,是一幅与往日不甚相同的景色……
“不要对着雪景发呆,这对眼睛不好。”
扳回她侧向窗外的脸,看到的仍是她一脸糊涂的样子。笑意更深地扶她坐起来,小心不让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滑下,以免冬日清晨的寒气侵袭她单薄的身子,可他的一番好意仍是让她稚气的动作破坏殆尽。
抬手揉着尚有睡意的眼,脑袋辨不清任何事,只在放下手后看见他黑眸中的一丝火焰后,才清醒一点。
注意到他眼中映出自己裸露的肩和若隐若现的胸部,凉意似乎从四面八方窜向她的身体,连忙慌张地拉好被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顿时清晰的眼才发现两人的不同——他一身穿戴整齐的西装、放在床侧外出用的羊绒大衣以及她被子下的完全赤裸。
懊恼和羞涩的红晕泛上脸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必须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她也睡至日上三竿?
谢志凡拉着她的手臂,阻止她抱着被子下床的举动,滑腻的触感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钻入棉被里,缠上她盈细的腰,把她搂近自己些。
“我无意弄醒你。现在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方才是看着她柔美的睡脸,才让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唇,不料轻吻却几乎让他迸发出激情,也把她扰醒。明白偶尔的熟眠对她来说是多么难得,可她一时无法清醒的可爱模样硬把他的内疚冲淡许多。
偏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他口中的“还早”也已是时针指向十的光景,再一次清楚地呈现他对她毫无保留的偏宠。想起刚刚模糊时看见外面刺目的白和床上的外套,才意识到他要出门。再次看了眼窗外的白,这是她到纽约后的第一场雪。
“是昨晚下的雪吗?”
印象中,昨晚两人出游回来时的天仍是一片清朗,没有半丝阴霾,甚至她疲累地睡倒在他怀中时,仍是一片星光灿烂,怎么今天就成了一片被冰雪覆盖的世界?
“嗯!昨天夜里突然刮起的大风雪。”
“你要外出?衣服够了吗?”
看她似乎忘了自己的赤裸,关怀地替他理着领带、检视他身上的衣服,连忙抓过大衣披在她肩上,再握住她已没有温度的小手,放到嘴边呵着热气替她取暖。
“我够温暖了。倒是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又不耐寒,还不多加注意。”
边念叨边搓着她的手,直到满意她手上的温度,才拿过一叠厚厚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细心替她穿上。
“你家人今天中午到美国,所以今晚要回家里吃饭。我早一点回来接你,出门前记得拿上外套,知道吗?”
柔顺地点头,已然穿戴好后,知道已耽误他不少时间。把大衣递到他手上,便与他一同走下楼,直到主屋的门前,谢志凡就再也不让她往外走。
穿上大衣后,他依依不舍地吻她,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门,而叶嘉利也直到他的车开出花园的大铁门后,才关上主屋的大门,反身走回楼上。
简单地清理一下自己,走回属于她的工作间里打开电脑,浏览了一遍“三主”和“华心”的内部网页后,便不知道如何打发剩余的时间。“三主”时装部的公事,最近并不十分多,在他们能处理的情况下都尽量不去打扰她。和“凯凡”合作的那件事现在也只等着收网了,没有太多再须她去花费心思的事。至于“华心”,看来叶家人和谢志凡的协议达成得非常好,无论如何也不再让她插手“华心”的事务,所以最近他也不必拿商场上的动向来试探她。
微笑着打开最近才装上去的接龙游戏,百无聊赖地移动了几张牌后,就嫌无趣地关上了电脑。打开抽屉想拿出画纸设计下一年的服饰,却意外地发现那一堆已被她遗忘许久的零散部件。小心地拿出来放在大书桌上,一时的冲动让她找来了钳子小刀,试图修好那支粉碎在谢志凡怒气下的录音笔。
由于零件的某些部位损坏得不轻,她手边又没有齐全的工具,加上她想保留里面两人曾如此相爱的证据,翻来覆去地装拆后,当录音笔恢复原形时,已用去她四个多小时的时间。在时针越过六的冬季傍晚,窗外的天色已变得昏暗,只有沉浸在喜悦中的她没有察觉。
双手捧着录音笔,小心地按下“播放”键,在一段“滋滋”的电流声后,是他低沉的声音,说出那一段曾让她惊讶莫名的话。
听着他诚恳而深情的声音,仿佛感觉到此时的自己正被他搂在怀中,听他在耳边低喃。想知道八年前的自己是否曾听到这段录音,如果听到,又将有怎样的反应,无奈交织在她脑海中已能串连起的片断却缺少了后面的一段,让她无从猜度起。
迷惑她心神的声音停止,然后再次传出代表空白的电流声。与上次听到时不一样的录音让她忆起被自己重装后,反复播放的设定会被更改。正要按下停止键再重新播放,吵杂的电流声却戛然而止,显示屏上跳动着“2”字,传出的是另一段她未曾听过的录音。
“凡,收到你的花,听到你寄给我的录音,我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仿佛被雷击般,因传出的熟悉的哽咽声愣住。那——是她吗?带着与所说的高兴背道而驰的悲伤正在哭诉的人?
“我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特意跑到‘凯凡’找你,想告诉你我所有的事,还有……”
因伤心的啜泣而停顿了一会儿,在她仍错愕不已时,砸出让她心跳几乎停顿的答案——
“我答应你了。”
一阵眩晕袭向她,无力地靠向椅背,手却仍牢牢地握着录音笔。一直不肯对她打开大门的记忆豁然开朗,像稀里哗啦的碎图倒落在底,再迅速地拼凑起来。接下来的话,她几乎已能随之背出: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却是你和他人拥吻的镜头?难道真如她所说,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付出真心,即使你对我,也是如此吗?为什么你是继我父母后,第二个欺骗我的人?”
哽咽的哭声没有延续多久便被单调的电流声取替,她的记忆也止于她冲出屋子后的一刹那,没有了后来的车祸。
但……足够了!她所忆起的这些,对她已足够了!起码,已足够让她看清他所谓付出了八年的真心!
被蒙蔽的双眼,已无法看见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只知道所谓的深情,她看不到任何证据,正如以往忆起的片断中,她感受不到爱他的感觉,可此时的悲愤,却和八年前一模一样,充溢心间。
他欺骗了她!仅凭这一点,就已足够!
幸好,她仍未爱上他,绝对绝对没有爱上他!
“铃……铃!”
电话铃声漫天震地地响起来,打断她愤怒的思绪,盯着电话许久,想到此时此刻应是他打来的电话,不知道该不该接。铃声戛然而止后,接着震响的是她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是蔡绫诗的电话。拿起电话,按动接通键后,仍未开口便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利利,你不在家里吗?”
犹豫了一下,冷淡地开口道:“我在……”
话还没讲完,就被蔡绫诗打断。
“你在就好!刚刚一定是我太急,没来得及等你接听就挂了电话。对了,志凡他有事先回大宅子了,我代替他过来接你,你赶快下来。”
急冲冲地把话说完便挂了电话,叶嘉利冷着脸看了已断线的手机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放下。握着录音笔的手缩得更紧,没有棱角的金属外壳因过度的用力仍是将她的手戳出红印,可她却仿佛毫无知觉,只觉得四肢很冰很冷,心更冷。
本以为亲眼看着她所关心的人死去,已是最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没想到,人的“失去”,还有另一种含义,今天也总算让她体会到另一种更深层次的痛。
失去他的爱,连带的,也遗失她的心……
陷入自怜中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所想的代表着什么,连忙摇头甩去那荒谬的想法。
倏地站起来,笔直地走向门口,然后下楼。打开大门后,风雪迎面扑来,异常昏暗的天更因大雪被风扬起而隔开一切景物,视野蒙胧的她,再次看不清前路。
不顾漫天大雪,只身走入雪中,迎向不知多远处那一闪一闪的微弱灯火。
他欠她一个解释,一个如此玩弄她的理由。是因为八年前她看清真相的不告而别,让他尚未尽兴,所以才在八年后再次地将她戏弄于股掌之间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何在四年前就引起她的目光,让她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被深爱的人?是否她的内疚,能带给他更大的兴致?
无论如何,她要他的解释!而且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她都会告诉他,她不曾、也永远不会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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