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良工

2、第二章

　　第一章欲挽清风折杨柳
　　次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一丝略带温柔的风从南方过境，吹到这北国的都城来。
　　长安街头护城河上的杨柳，已经开始抽出嫩黄色的芽，远远看去，像一副泼墨渲染的画，倒也别有一番风趣。
　　宋连玉作为请客之人，自然是第一个到场的。他预订的包厢是在白玉湖上凌云楼中一个临窗的五楼雅间。凌云楼是长安最高最繁华的酒楼，临湖而立，四面环山，在此楼中，便可一览长安全景。宋连玉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来是为了让楚王放心，二来是为了能够一览北地的湖光山色，凌波盛景。
　　众人一一落坐后，酒水佳肴就立刻摆上桌，第一道上来的是楚国最负盛名的荷叶焖烤蜜雪鸡，雪鸡是一种极其珍贵的禽类，只出现在极北之地的雪窝中，其血肉羽毛皆是雪白色，毛色柔软有光泽且无杂色为上等。只见端上来的这一盘荷叶焖烤蜜雪鸡，薄而香的肉片是晶莹剔透的雪白色，刀功精致之极，片片分毫不差，一股荡人心神的幽香扑面而来，如冷梅飘香，所以，雪鸡的另一个名字，也叫梅鸡。
　　众人皆是惊奇的看着这一盘肉片，想着接下来还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东西。第二道佳肴是雪莲炖乌鸡，看起来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听着那婢子细细讲解又各自心惊，原来这汤中的所需雪莲非天山上百年之久的雪莲，而且雪莲必须是五瓣开花的，那乌鸡取的乌灵山上吃灵芝长大的野乌鸡，非足八两不下锅。
　　接下来上来的分别是银针煮燕窝，香猪桃花卷，雪藕羹，牛道香…………皆各具特色，各有其用。
　　酒水亦精致至极，连饮用的杯子都是用上好的碧玉打造，上面细绘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荷下是寸寸舒展的叶，旁边刻着两行小字:荷叶田田，白莲皎皎。
　　慕容止斜倚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转动玉杯，一只手扶在椅臂上，目光落在晶莹剔透的碧玉酒杯中，中指有节奏的轻叩。
　　“果然还是连玉公子最懂饮食之道，我们这一趟不算白来，真真长见识了。”魏国世子魏搄抬箸伸向那一盘雪鸡，夹起一片往嘴里送，不由得啧啧称赞起来。
　　宋连玉急忙谦虚拱手，出言解释道:“哪里哪里，我也是误打误撞，只知这里是楚国最高的酒楼，却不知这里的珍馐才是攀无止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回谦虚说辞，最后两人互敬对方一杯酒，相视哈哈大笑，这场温和的口舌之争适才停止。
　　旁边一袭雪衣的陈国世子，此时也端起酒杯，对慕容止微微一笑，道:“久闻燕国三公子容貌倾城，乃龙中之凤，昨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名不虚传，雪之敬三公子一杯。”
　　陈雪，字雪之。
　　一旁有一道微冷的目光投向雪衣，只一瞬便了无痕迹，片刻又听见魏搄同宋连玉有说有笑的声音。
　　慕容止俊眸不着痕迹的沉了沉，面无表情的举起酒杯，凉凉道:“陈世子谬赞，慕容之颜，不及世子。”
　　当今世上有五美，燕国凤凰，陈国玉树，宋国男后，楚国无双，韩国璧妾。燕国凤凰指的就是燕国三公子慕容止，因容貌俊美,堪比女子,被世人戏称为天下第一只凤凰，陈国玉树指的是陈国世子陈雪，因其容貌妍丽,肌肤如玉,似兰芝玉树,因此被称为玉树公子,宋国男后指的是宋武王的男宠韩妾，传其姿容秀丽,身有暗香,本非龙阳的宋武王一见之后,念念不忘,把其纳进后宫,盛宠胜过王后,所以被戏称为男后,楚国无双是指楚国美女玉罗敷，此女乃是一个舞姬,跳的无双舞无人能敌,一舞而倾城国,因此得名无双,韩国璧妾是指韩文公的宠妾如姬如夫人，她本是韩文公哥哥之妾,韩文公为了得到她,不惜将其哥哥杀死,登上王位,夺得美人归,因此被世人称之为璧妾(毙)。
　　陈雪拂袖掩面，杯酒饮尽。
　　此时酒残宴半，已些醉了，众人皆面向窗户吹风。
　　此时从湖面上送来的一阵阵清风，吹散了身体的燥热之气，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酒也喝了，景也看了，众人正欲起身离席间，一声略显生涩却别有一番风味的《折杨柳》从湖面上幽幽传来，分明是一曲悲凉之音，那人却生生吹成了欢快之曲。
　　宋连玉取出玉笛移步窗边应和起来，两种风格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那别具一格的声音趋向前些，宋连玉启笛慢了一步，落后了些，于是在那个日暖风和的冬日，凌云楼附近的人们便听到这一阵颇为奇怪的玉笛合奏，前者声音活泼跳动，如同一只时而驻足花间，时而翩然起舞的蝶，后者声音悲凉感人肺腑，如同潺潺流水时而孤寂流淌时而破冰而出，两者的声音交融在一起，似交若离，互相追逐，彼高此低，此起彼伏，参差不齐，千古幽幽一曲《折杨柳》变成了一段啼笑皆非的奇特曲调，在波光千顷微风荡漾的山水间划开了多日来的寒冬阴霾，唤醒了初春的微风和暖。
　　众人大抵是因为宋连玉取笛，纷纷窝回座位，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继续侧而倾听。一曲罢了，三人的脸上是极立憋笑的扭曲表情。
　　“连玉，你……”是魏搄笑不成言的声音，后一句笑憋回肚子里。他大抵是想说你为何自毁招牌之类的意思，宋连玉的名声不仅大在吃喝玩乐之精，更是吹得一手绝妙的笛。陈雪也掩面大笑，玉色的肌肤笑成了醉人的粉色。
　　“确实……不同凡响。”慕容止也止不住嘴角微勾，唇畔溢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来。
　　此际，宋连玉不理会众人褒贬不一，立在窗口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众人看他春光满面，也甚是好奇窗外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便纷纷站起来往外看――――微微泛冷碧波粼粼的宽阔湖面上，一艘小木船荡悠悠泛于湖上，一个绿衣绿裙的少女，盘腿坐在船头，正屡试不爽的摆弄手中一支玉笛，大抵是吹得不大顺畅，脸色微微懊恼。
　　众人不解，除了那扶疏杨柳一方碧顷，实在找不出什么值得留住目光的地方。
　　宋连玉盯着湖面上那艘小木船，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是她？”
　　耳尖的陈雪忍不住侧目:“她是谁？”
　　倒是一旁的魏搄盯着湖面那抹绿色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屈指抵唇微微皱眉，片刻，才恍然大悟道:“上元节抢了连玉风头的那个少女。”
　　陈雪玉手一拍，也似想起来。魏搄和陈雪忍不住打趣起宋连玉来:“你莫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宋连玉看得入神，听了这话，脸色微红，清了清嗓音，咳咳干咳了两声，拂袖起身回座，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低头饮起来。
　　倚在窗边的慕容止，俊眸浸在窗外浓浓光影里，看得不分明。
　　众人尽兴归去，下楼路过白玉湖时，那艘船晃悠悠停在岸边，少女已不知去向。
　　宋连玉盯着小船，又微微失了一下神，被魏搄和陈雪分将打趣，才抬脚离去。
　　众人回到驿馆时，已接近掌灯时分。此时楚王宫中，年过半百的楚王坐在榻前，听密探来报。

　　“有哪些人？”
　　“回禀王上，有陈国世子，魏国世子，燕国三公子和宋国三公子，听说是昨日夜里去街上赏花灯猜字谜，宋国三公子打赌输了，今早在凌云楼请客吃饭，至今未发现他们有过密往来的证据。”
　　楚王微微松了口气，说:“下去吧。”那密探便立刻消失。
　　密探消失后，内监走了进来。楚王抬头瞥了一眼，挥了挥手，道:“平容公主今日去了哪里？”
　　“禀告王上，奴家听服侍公主的小太监说，今日天气好，公主出去游湖，方刚归来。”
　　“可是那白玉湖？”
　　内监顿了顿，躬身答道:“是。”
　　楚王微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驿馆中，魏搄唤来影密卫。
　　“去查清楚，今日泛舟湖上的是何人！”
　　那影密卫领命，立即消失于黑暗中。
　　而另一个豪院中，慕容止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侍卫走上前来，道:“主子，是否让人查一下那个姑娘的来历？”
　　慕容止停了手中动作，站起身来，手微屈成拳负在身后:“不用了。”
　　有人已经替他们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想尝试写一篇长篇，给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