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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 ...

  •   卫庄伤口实在太过狰狞,两人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当年练武场旁两人居住的小房子,盖聂扶着卫庄坐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去开门。
      卫庄虽然已经调节的内力去止血,此时却还是失血过多,显得脸色苍白。
      他抬头看这间小房子,当初的记忆浮现起来,历历在目,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却奠定了他一生的路。
      晨曦从东方升起来,韵染了一片又一片的天空,直到太阳渐渐的升起来。
      盖聂刚刚把房子打开,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个措手不及,甚至咳了几声,不过他还是走进房间里,小心翼翼绕开纵横交错的蜘蛛网,弥漫的灰尘几乎遍布了这间屋子,盖聂挥了挥手,以内力带起一阵劲风,尽量地吹散了它们。
      等到视线稍微清明起来,盖聂抬眼望去,竟是当年的风貌,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无论是放置在床头古朴的木匣子,还是当年自己留下来的桃木剑都留在这里,仿佛时光停滞于此。
      盖聂开启棉被,顿时差点被呛人的霉味熏翻,屋子年久失修,想必会漏雨,要是想住在这儿,还不如睡在树枝上来的快活。
      盖聂自认是没本事把这屋子恢复成原样,只好青着脸走了出来。
      这些年来,卫庄都没有荒废鬼谷,唯独是这间屋子,却是好像丝毫不关注似的,也不许别人拆了它,就让它静静矗立在那儿,就如同他这些年来对那个人的态度一样。
      只有世界又小又挤的屋子,簇拥了他人生中最奇异的一段回忆,直至后来他亲手推动了韩国的灭亡都没有在这间小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这段回忆被他深深的埋在心底,就像酿一瓶陈酒一样,可是这酒发酵的并不是美味,而是越久越绵长的思念。
      他会想盖聂。
      就好像人要吃饭要睡觉一样,每当他茶余饭后,或者是干成了一件大事,或者是武学上的造诣有所提高……每当他闲暇下来,总会不可抑制的想到盖聂。
      卫庄是一个专情到近乎苛刻的人。如果盖聂的心是无穷的大,能够宽广的接纳天下万民,那么卫庄的心就小若针尖,一生一世也只能深刻的记住的一个人,而其他人通通就成了陪衬。
      卫庄眼中有家国天下,有狼子野心,这些组成了他的全部志向;他心中同样也有儿女情长,有风月闲情,这些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不同的只是他所有的儿女情长,所有的风月闲情都给了一个人而已。
      盖聂为难的很卫庄商量:“小庄,这间屋子是很难睡了,我们换个地方吧,你别这样看着我,不用睡树洞的……”
      “睡树杈是不是?”卫庄毫不留情地戳穿了盖聂。
      盖聂当然知道让一个因自己而伤的病人苦哈哈的睡在树杈上绝对是人神共愤的,可是问题是睡了那间屋子的话恐怕就会加重病情啊!
      “小庄,就将就一晚吧,两害取其轻啊。”
      卫庄被他郑重其事的表情逗得差点笑出来,他们俩堂堂的鬼谷弟子,难道真的沦落到要两害取其轻的地步了?
      卫庄满脸不相信的走进屋子,然后以和盖聂同样的表情走了出来。
      “难道非得睡在树杈上?”
      盖聂望着卫庄几乎要把他当成救星的表情,实在是不忍心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恕我直言,小庄,树洞都比这间屋子好打理。”
      因为失血过多已到高处就头晕脑胀的卫庄决定还是打理树洞。
      幸好鬼谷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荒山野岭,就是不缺树,当然也不缺树洞。
      树洞虽然好找,但是对于两个受伤不同程度的丝毫没有打理家务经验的人来说,要想把湿滑粘腻,充满腐烂胶质的树洞打理干净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盖聂在王宫里所有的家务,就连叠被子之类的小事也通通交给了宫女,现在早就生疏了,卫庄就更不用说。
      再加上卫庄受伤了,所以理所当然的坐在旁边给盖聂呐喊助威,虽然这并无卵用。
      盖聂从一棵形似芭蕉的树上拔下一片巨大的叶子,准备先把树洞中的积水扫出来,然而万事开头难,树洞几乎就是水做的,扫了一波还有一波,在盖聂千难万难终于把积水扫干净的时候,被折磨了千百遍的树终于光荣牺牲,倒下时差点砸到卫庄。
      “小庄,我们找个积水少一些的树洞在试一试。”
      卫庄心不甘情不愿的挪了窝,头昏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特别是严重失血的情况加上内力还被抽得一干二净。
      第二个树洞倒是没有多少水,但是整个树洞几乎都是胶水做的,粘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盖聂怀疑要是在里头睡上一晚,第二天估计爬都爬不起来。
      于是盖聂继续任劳任怨地清理,终于算是清理完毕,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棵树也没有平白无故的倒下来,盖聂心中生出几分自豪:“小庄,今晚就睡在这里了,我去找些吃的。”
      盖聂刚刚站起来,就有一群身量巨大的鸟从北面飞过来,鬼谷的生灵很少见到人,所以也不怕人,见到了他两个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不仅叽叽喳喳的叫唤,估计还想拉一个上来尝尝鲜,为首的鸟重重地摇这棵树,连带着身后那群鸟一起摇,几经颠簸,这棵树同上棵树一样被拦腰而断。
      毕竟这些玩意儿是飞在天上的,几番阻止未果的盖聂觉得自己脑中似乎有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于是怒抄起一根落下来的枯枝,扳成两段,第一段直直射向那只鸟的一只翅膀,将它钉在身后的树上,另一根射向另一只翅膀,于是那只鸟被牢牢的卡在树上,看似脆弱无比的枯木居然有那么强大的力量,牢牢的钉死了那只有半人高的鸟。
      林中有一瞬间鸦雀无声,盖聂射中的正好是那群鸟的首领,现在群鸟无首,那些鸟又呱呱地逃窜了。
      盖聂走过去利索的扭断了还在叫嚣的鸟的脖子,平静地对卫庄说:“小庄,我们吃烤鸟。”
      “师哥,我困。”卫庄打了个哈欠。
      盖聂轻声说:“那就先委屈你睡吧,我会保护你。”
      卫庄突然觉得今天所受的一切伤都是值得的,或许只是为了这个人一段时间在看护,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师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叹了一口气,卫庄闭上眼睛,半是抱怨半是感叹地说:“最后连树洞都没能睡得上啊。”
      “母亲她去哪了?”
      扶苏望着眼前少年,语气更加的轻柔:“她没有离开啊,他会保护你的,就在你身旁,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胡亥并不能听懂这些话的深意,他只是固执地要弄明白而已:“那先生又去哪了?”
      扶苏当然知道这先生是谁,一夕之间失去了生母和恩师,无论是谁也会悲痛,可以像爱哭的胡亥今日却不哭不闹,眼神冷漠地让他心疼。
      “……先生他并没有走远,他会回来的。”扶苏迟疑的回答他。
      “你会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胡亥掀翻身旁摆着的银质器皿,里头的茶汤洒了一地,也有稍许溅到了扶苏身上。
      比其他沉默在那里一言不发,扶苏更希望他的发怒,他的发泄,将一切的痛苦和烦恼全部发泄出来,这么小的孩子……
      胡亥如他所愿的开始砸东西,并且愤怒的质问扶苏:“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知道,母亲死了吧!盖聂畏罪潜逃了吧……”
      他还没说完,扶苏就冲过去,不顾满地的汤汤水水,乱七八糟的一地碎片,紧紧的抱住年幼的皇弟:“谁告诉你这些?你不要信……”
      “父皇啊,父皇啊难道这我也不信吗?”
      扶苏被他打断在哪里,瞬间僵硬,但很快更紧地搂住胡亥柔软的小身体,一改往日的弱气,语气异常的坚定:“不要信。”
      他的口气同嬴政一样。
      宫殿里如此寂静,在扶苏眼里,只有此地没有涌动的暗流。
      于是扶苏紧紧的抱怀中的弟弟,用进门时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披风裹紧他,给他一些零零碎碎的温暖。
      在这长长久久的拥抱之下,胡亥终于有些松动了:“……难道我要信你?”
      “若是我的话让你心里好受些,你就信我。”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都忘了。”
      “我说——你的母亲在保护你。”
      “嗯,然后呢,先生呢?”
      “先生在学问上遇到了困难,所以要去周游,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吩咐我照顾你,不过你放心,他一定会回来。”
      “你刚才才说他很快就会回来。”
      “别担心,他不在的日子里有我陪着你,时间会过得很快的。”
      “谁要你陪着?”
      “弟弟,你这是明知故问吧,当然是你要我陪着了。”扶苏伸手,怜爱的揉揉他的鼻子。
      “切。”胡亥很不屑的看了扶苏一眼,不过扶苏能感觉的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先生也说过他会一直陪着我。”
      “但是他却骗了我。”
      胡亥认真的对着扶苏问:“你也是骗我的吧?”
      扶苏没有丝毫的慌张,微笑着回答胡亥:“不骗你,我会一直陪着你,若是你有哪一天不要我陪了,那就是你骗了我,骗人是小狗,我们拉钩。”
      胡亥虽然欣喜,却非要故意说一句“幼稚”,扶苏却很执拗,勾起他圆润的小手,望着那双眼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早知道先生在的时候,我也让他跟我拉钩,或许他就不会走了。”
      “嗯,对。”
      “我真笨,谁愿意变成小狗啊,早知道就早点跟他拉钩了。”
      扶苏看着他胖乎乎的小脸,不禁感叹,到底还是小孩子,需要人温柔的捧在手心里。
      流沙据点,老大的师哥个飞鸽传书过来,要他们好好照顾躺在床上的那个病人,那封信上盖着首领随身不离的印章,这种小据点别说印章了,可能连首领的手下四天王都见不到,于是整个据点都沸腾了,几乎是倾其所有的把荆轲当祖宗的供奉起来,只要是方圆百里之内能找到的医生通通都齐聚一堂,什么珍稀的古怪的膏药通通都聚在一起,随时备用。
      等到卫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师哥正在正在烤肉,虽然说没有油盐,但散发出的香味还是叫饥肠辘辘的卫庄十分温暖。
      “小庄,你醒了,吃点东西吧。”盖聂撕了一大块肉抛给卫庄。
      卫庄接过那块肉,重重地咬了一口,他这样一睡,居然直接从早晨睡到了晚上,现在竟然是漆黑的天色了。
      “师哥,我好多了,最多再等上一天,我们就能告别这些半生不熟的肉了。”
      盖聂知道他是在嘲讽自己烤肉的手艺,但是也不好反驳,他一向都觉得肉嘛,只要能吃就行,不可能去钻研的很深,自己吃着倒是没什么感觉,但是对小庄而言可能就是对舌头的折磨了。
      等到吃完了东西,他俩又动身去我有河流的地方,在鬼谷生活了三年,他们对鬼谷几乎是了若指掌,找条溪流简直是易如反掌。
      先是喝了几口水,酒足饭饱之后,卫庄直接走过去,把盖聂抱了个满怀。
      “小庄,你这是?”
      “师哥,别说话,按照天行经运行内力。”
      盖聂听到后乖乖闭上眼睛,专心的开始运功。
      卫庄紧紧搂着他,顺着他内力的每一次起落,开始朝着识海探过去。
      气息交融的感觉太过美好,这种与双修相似的修炼方法在之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纵横相驳,他们刚刚进鬼谷,鬼谷子就告诉过他们这个道理,可是照现在看来,鬼谷子大错特错,他们两人之前在鬼谷学习的内功心法正好契合,分毫不差,像是骨头融在血肉里一样,这绝对不是巧合,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这种状态下,两人的力量都达到了一个新的程度,几乎跨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原本还有些拘束的盖聂,现在也放开自己所有的内力,和师弟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绝佳屏障,练武之人所有的命门全部掌握在对方手里。
      “师哥,我感觉到了。”卫庄释放出自己对阴阳术的探查力,盖聂也在那一瞬间找到了一缕潜藏在林梢间的杀气,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现在那么鲜明,阴阳术的入门要求是对自然万物都有绝佳的敏感程度,盖聂并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和卫庄融合在一起之后,他睁开眼睛之时,原本熟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锐化了一样。
      “师哥,现在我们要把它找出来,杀掉。”卫庄不能允许还有这么一股势力潜藏在自己的地方,尽管再小也不行,更何况,这里是鬼谷。
      这里是他最脆弱的感情唯一凭寄的地方。
      盖聂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现在和卫庄有着相同的怒火,就算他不明白卫庄如此浓烈而危险的感情,但是在内力交融的情况下,他们是同一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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