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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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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夫子,都怪你,现在我们回不去了,我要父王……”胡亥眼中泪光闪闪,哭闹不休。
盖聂赶忙走上前去帮他擦掉眼泪,一边温声细语地安慰他:“谁说回不去的,我向你保证,再过几天,等我的伤养好了就带你回去。”
胡亥还是哭闹,这时小庄也出现了,两个人吵作一团,盖聂不知如何是好,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居然醒了。
盖聂被这奇怪的梦吓了一身冷汗,暂时也不想继续睡下去,抬头一看,小庄就站在窗外,银色的发随风飘摇,十分醒目。
“小庄,你怎么还不去睡?”盖聂走下来,坐到他身旁。
“师哥,你的伤口……”“没有大碍了。”“……”卫庄只得继续沉默下去,天知道他有多想触摸师哥微凉的皮肤,就像当初在鬼谷时那样。
其实一直都记得,一直都记得那个盖聂,不管自己如何想要忘掉,或者是逃避那个清瘦的影子,都是无济于事的。
“小庄,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盖聂尽量让自己显得随和一些,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摸那头苍苍的华发,像是凝固的霜雪,又长又冰冷。
“问这些做什么?修炼需要而已,而且我得到的绝对比我失去的要多。师哥,你这几年都在为嬴政做事?”
“不,小庄,是为天下苍生。”每每谈到这一类的问题,盖聂都会变得异常严肃,本来就没有表情的脸上更显单调。
光是这点,就让卫庄头疼不已:“好了,师哥,我知道了。”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卫庄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说不出口。
“师哥,此情此景,倒是很像我们决斗的那天晚上,两个人呆坐在一块儿,你明明很想交代后事,可是又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小庄,你又说笑。”盖聂思绪渐远,仰视天上那一轮并无二致的明月,好像正好能与记忆里的重合起来。
“师哥,你还要回嬴政哪儿?”
“嗯,伤好了就回去。”
“若是你在他那呆不下去了,大可以来我流沙当个小打手。”卫庄这话半真半假,盖聂只当他是开玩笑。
“流沙缺人吗?”
“……才不缺呢!”
于是卫庄的招安计划胎死腹中。卫庄一边默默怨念一边想早知道刚开始说缺人就好了!
“师哥,天下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嘴里。你在我眼里一向都是自顾不暇之人,瞧瞧现在,你连一个小世子都照顾不好,还是不要妄谈天下苍生了。”
“小庄,那是帝国,我做不到的事,会借由它的权柄来完成。”
“师哥,帝国在你眼里,像是一把桃木剑,可是你别忘了,帝国有多么庞大,以它为剑,是常人难以承受之重。欲利用它,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并不是你能想象的。”
“小庄,我已经承受了。”
卫庄想继续嘲讽他,就凭你吗?凭什么呢?凭你朽木一样的思想?凭你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凭你心中那么一点可笑的信念?师哥,这早已不是在鬼谷。鬼谷里有和煦的阳光,丰饶的物产,遮天的林木,它可以带给你庇佑。帝国中有居心叵测之人,冷漠歹毒之人,位高权重之人,可是唯独没有你这样的傻子,这也就意味着你无法拉帮结派,在帝国中,你将永远孤身一人,面对随时可置你于死地的嬴政。
这些话卫庄没有说出来,其实就算他说出来了,盖聂多半也听不进去。
“小庄,这几年来,你过得怎么样?”盖聂轻声问他,他依然凝视着明月,似乎不打算移开目光。
“我先去齐鲁境内,接管了一个因为分赃不匀而全年斗争不断的小帮派,慢慢的发展,就成了你今日所看到的流沙。”若说起这几年来的血泪,卫庄发现竟找不出什么话来描述,他暗中清清嗓子,却只能挤出几个单薄的词。
“师哥,说些小事,比如说这些年来认识了什么人,结交了什么朋友之类的。”
“小庄,你先说。”
“为什么?”
“是你先提出来的呀。”盖聂转过头,一双星眸直勾勾的看过来,月夜的清辉下格外亮眼。
“要我说……说不出什么来。”
“那我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说的话你就别想回去了,你和胡亥就暂时在我这借宿吧。”
“……小庄,别开玩笑了。”
“你我之间难道还开不起玩笑?”卫庄几乎要笑出声,自家师哥逗弄起来还像往年一样:“不过师哥,你若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那我说到做到。”
“……小庄,真的说不出来。”
“不如我提醒提醒你?你还记得荆轲吗?”嬴政看得紧,他虽然查不到师哥这些年来的消息,不过和师哥有过接触的人还是逃不过流沙的情报。
说是白凤在这里,一定很惊异于这快要凝固了的气氛为什么会和捉奸那样肖似。
“小庄,你都知道了,干嘛还要问我。”
“师哥,你在撒娇?”
盖聂沉默半晌……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师哥,你真是开不起玩笑了。”卫庄但一边叹气一边遗憾:“以前那个善于高谈阔论,眼界开阔的师哥哪去了?”
话说我真的有过这样的阶段吗,而且确定是高谈阔论而不是油嘴滑舌?确定是眼界开阔而不是信口胡掐?盖聂还是决定说些什么来挽回自己在师弟心目中糟糕的形象:“荆轲他是我的好友,墨门弟子,武艺高强,心性善良……”
“打住,打住,师哥,你这人真的是挺没眼色的,我建议你还是赶紧转到流沙来,否则嬴政迟早受不了你。”
莫名被挂上了没眼色之名的盖聂继续沉默。
卫庄问的烦了,估计是打破盖聂的那口破砂锅也问不到底,干脆直接用内力说话,反握住盖聂的手,顿时一股温和的内力顺着受伤的小臂攀延到五脏六腑,不出一时半刻,就能摸清盖聂现在到底到了何种水平。
“小庄……”这摸底摸得也太久了些,整整半个时辰,卫庄干脆紧紧抱着他,强悍却也温柔的内力无孔不入的包围了两人,受伤的手臂传来微微的麻痒,那是秘法催动了伤口的复原。
“师哥,被马撞伤了?”
“嗯。”
“一定很疼,叫你多管闲事。”
“小庄,有些闲事必须要管。”
这种探查内力的形式,将两人毫无阻隔的呈现给对方,就好像赤诚相见,卫庄能够探查盖聂学的是怎样的内功心法,甚至连最喜欢用的招数都能够通过内力的曲曲折折,经脉的错综连贯分辨出来,盖聂也能够凭此探寻卫庄所修炼的功法,也能够通过记忆把它们重复起来,自行修炼。
“师哥,你这几年明显疏于锻炼吗,和你交换我真是亏本了。”
“小庄,你修炼的功法太过诡异,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想去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盖聂重新抚摸那头白发:“除了这个,应该还有更令人难受的。”
盖聂所指的是翳寒剑法,是鬼谷秘法,只有历代掌门可以修习,修炼者抽干自己的精魂来经历三天极寒,一夜白发并不稀奇。
“师哥,现在你一定在想幸好自己没有当什么破掌门。”
为了挽回自己在师弟心中的形象,不把自己和幸灾乐祸的小人重叠在一起,盖聂十分坚定的否定了卫庄的说法:“当然不会,我现在感同身受。”
“得了吧师哥,外面兜了一圈,连骗人的技巧都忘了。”
“师傅有教过我们骗人?”
“鬼谷的人都是骗子,只不过一般人骗的是钱财,我们瞒的是天数。”卫庄叹一口气,将师哥按进自己怀里,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