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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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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房门才一关上,顾景明就靠在门板上,整个人都像被卸了力气般,四肢柔软得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寸寸下滑。这才第一天,未来还有七个月的时间他们要在同一个剧组,朝夕相对。
怎么办?
顾景明不想拍这部电影了,虽然违约费很高,但是跟简莹磨一磨,或许她会想办法完美解决?黄金周时《正道》上映,票房很不错,点映一周下来排片就大幅增加,他的人气也扶摇直上,虽然还是赶不上徐则荣那样炙手可热,但怎么也不算叫不出名字的脸熟演员了。
他微博的粉丝量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涨,一个月不到就突破千万大关。各方资本也抓紧时机向他抛来橄榄枝,可无奈他的档期早就被这部《赤、匪》锁死,饶是简莹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在手忙脚乱之际也难免生出些懊悔的情绪。
跟黄文龙合作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这个节点,简莹也很怕顾景明后继无力,流量和资本都会抛弃他。
森森本来要跟着过来的,这么长的拍摄期,顾景明需要有个人照顾。但是简莹那边工作邀约像雪花片一样飞来,森森只能暂时被扣下帮她处理一些,过阵子再来。
若大的房间很安静,隔着门板,走道外的脚步声,谈话声也能清晰入耳。顾景明在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才终于将身体从门板上抽离。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踩上去触感柔软,跟云端一样。他一边走里走,一边脱下衣服,白天拍戏的时候出了很多汗,现在干在身上像裹了层泥,粘腻得很,得洗个澡。
酒店大床房的结构都很类似,他这间的浴室在角落,贴着墙,外围圈了磨砂玻璃,但是没什么用,里面的顶灯一开,身形映到玻璃上反而更明显。顾景明看了眼,不知道他洗澡的水声会不会传到隔壁去。不过,这家酒店的隔音不至于那么的差吧。
他洗澡前习惯先刮胡子,在行李箱找到干净衣服拿进淋浴房之后就站在外头照起了镜子。他的须发一向不是很旺盛,包括神秘地带的森林也远不如其他人的茂盛。从前他和陈直做的时候,对方很爱摸他那里,说是光滑得像剥壳鸡蛋一般。所以他的胡子其实也没有需要天天刮,只是出于对形象的维护,他大概隔四五天会刮一次。
他在下巴上抹了一圈剃须膏,跟长了白胡子的老爷爷一样,拿好剃须刀正准备刮的时候,整个房间的寂静被“嘭”的一声巨响打破。在他身旁不远,好好的磨砂玻璃毫无征兆地整块破裂,碎片跟一场玻璃雨似的哗啦啦砸下来,有几块飞溅的划过顾景明的脚踝和小腿。
这样的事他从没经历过,整个人愣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等到小腿上的伤口传来些微痛意,他才缓过神来,一低头浴室的地面上全是碎玻璃。
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阵阵如鼓点一般,显出门外的人内心有多焦急。顾景明随手捞了件衬衫套上身,一边往门口去,一边系扣子。
季鹤年在门外站着,脸色如常,但在看到顾景明的那一刻肢体有明显放松的痕迹。顾景明的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大片胸膛的肌肤不经遮挡,一览无余。季鹤年的眼神没有丝毫避讳,他把人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才轻声说:“我在隔壁听到了些响动,你没事吧?”
刚受到惊吓,顾景明的脑子转得比较慢,只捕捉到前半句话的意思,心想,原来这酒店的隔音是真的很差。
“我没事。是淋浴房的玻璃突然碎了。”
他下意识地侧了下身子,抬手往里面指了指。季鹤年的视线并没有随着过去,而是落到了他小腿还在渗血的伤口上。
“啊,这个。玻璃碎掉的时候我正好站在外面,被飞溅的碎块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事。”他笑着摆了摆手。
季鹤年抓住他的手腕,用了点力,“伤口要处理一下。”
顾景明进了隔壁房间,他隔壁原来是个套房。此时此刻他坐在沙发上,看季鹤年在露台上打电话。刚才,在季鹤年抓他手腕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丝的不高兴。
为什么呢?我受伤了,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顾景明用手指抠着屁股底下的布艺沙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纷涌而至,心跳也因为这些猜测的想法变得很奇怪。
“伤口痛不痛?”
季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从露台回来站到他跟前,顾景明没抬头,小声回他:“只划到一点点,不痛的。”
身前骤然多了一片阴影,季鹤年蹲下身子,抬起顾景明受伤的那条小腿。伤口很长,也有些深,被划开的皮肉向外翻卷起来,上头挂着半干的血渍,一点也不像顾景明口中说的小伤。
季鹤年抬起头,视线正好跟顾景明的齐平,一字一句地问:“真的不疼吗?”
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连眼神都很平静,可顾景明就像是被他眼里的什么东西灼伤到一般,抠着布艺沙发的手指攸然缩紧,良久才小声说:“疼的。”
季鹤年笑了一下,起身揉了把他的头发,“这才是诚实的孩子。”他站起身,坐到顾景明身边,替他拢了拢衣领,然后慢条斯理地帮他扣上只扣了一半的衬衫扣子。
“你那间房今晚不能住了,酒店要进行维修。但是今天客满了,没有别的空房间,所以小景……”
他扣好了最后一颗纽扣,替他抻了抻肩膀处的布料,一脸温柔地看着他:“你今晚要不要跟我睡?”
“啊?”顾景明彻底懵了。
他张着嘴看了季鹤年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在耳边回响。好像有某些事情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但是他又不敢擅自去试探。
刚才季鹤年帮他系扣子的时候,指尖无意触到胸膛的肌肤,温软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那一点温度,渐渐升高,像一点星火寸寸燎原,烧光了他所有的思想和理智。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辨别季鹤年所说的话,所做动作的含义。
季鹤年也没等他答复,外头传来敲门声,他去开门,低声说了句些什么,然后关上门,手里就多了个印着药房logo的袋子。
他举着袋子给顾景明看,“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洗过澡了吗?”
“还没。”顾景明摇头。
“先洗澡吧。小心伤口不要沾到水。”季鹤年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防水贴递给他,“贴上。”
顾景明接过来说了谢谢,等他贴好了防水贴,季鹤年又问他,“去隔壁拿你的行李吗?还是穿我的?”
尽管理智出走,顾景明还不至于头脑昏聩到要去穿季鹤年的衣服。他去隔壁把自己的行李箱推了过来。套房的淋浴间在外头,和他那间一样不太一样,虽然淋浴间也是围着一圈磨砂玻璃,但外头连着洗漱间,所以有门隔着。
他抱着衣服进去的时候,把门从里面锁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个澡他洗了很长时间,久到他洗完照镜子的时候,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眸里也晕着水汽。他出去的时候,季鹤年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脚上也踩着酒店的拖鞋,正捧着剧本坐在沙发上。听见他出来的响动,抬起头,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笑着说:“我以为你今晚打算睡在里面。”
顾景明的脸又热了起来,他低下头,把大毛巾覆在脑袋上动作有些粗暴地胡乱擦拭着。
沙发被占了,顾景明不想离那么近,就站在洗漱间门口擦头发。可是对方偏偏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不让他如意。
“过来。”
静谧的空间,季鹤年的声音越发温柔低沉,彷佛蛊惑人心的人鱼歌声。顾景明抬头,剧本被倒扣着放在茶几上,原本在看剧本的人正在看他。屋子里暖黄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一圈光晕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看上去更温暖柔和。
顾景明没动,季鹤年又喊了他一声,他才挪着步子过去了,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季鹤年觉得好笑,怎么他今天像是会吃人的样子,小朋友要么沉默要么抗拒。
他拿起桌上药房的袋子问顾景明,“你吹好头发擦还是现在擦?”
“我、我去吹个头发。”顾景明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又进了洗漱间。
季鹤年看他的背影,心想:又跑了。
顾景明磨磨蹭蹭吹好头发,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这回季鹤年没有看剧本,手上拿着一管药膏,见他出来之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顾景明走过去坐下,仍然离季鹤年有些远,这倒方便季鹤年捏着他的脚腕把他受伤的那条腿抬到沙发上。
“季老师,我、我自己来吧。”顾景明扭动了一下,“我自己可以的。”他舌头都打结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季鹤年并不打算松开他,反而捏得更紧了一些,眼神也带些威胁性,“乖,听话,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