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安魂草》丸子君

1、白绯·百年孤寂

　　“白哉大人，请您一定要找到我的妹妹，然后请以您的力量一定要保护她。”
　　言犹在耳，片刻不曾忘记，所以当市丸银的“神枪”来袭，救下蓝染手中的露琪亚换而用自己的身体来隔挡刀刃，电光火石之际的一系列动作，直到血花飞溅，不支倒地，朽木白哉才意识到原来绯真曾经告诉过他的，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的本能，不用任何思考时间身体就能做出反应的本能。
　　这样很好，绯真，白哉想到，至少没有辜负当日对你的承诺。
　　浑身披被多处创伤让白哉即使是呼吸也引起撕裂样的疼痛。
　　“真是乱来啊，朽木队长。”卯之花烈在他身边跪下，准备处理伤口。他想要说话，无奈本已破碎的字句从喉管散溢出就变成了更为零落的□□。
　　“朽木露琪亚小姐，到这里来，朽木队长在叫你了。”
　　身边有衣袂摆动细细簌簌声音，白哉勉强侧头，看见双殛之丘的落日隐在尘土飞扬之后却浮动着温暖的色泽。似曾相识，仿佛是记忆中那人的笑容。
　　“露琪亚，你在这里吗？”
　　“是的，大哥。”
　　“我有事要和你说，是五十年前的旧事。那年，初梅绽放之前。我的妻子去世了。”

　　他还记得临终前的那一声“白哉大人”；他还记得紧握的她的手是怎样慢慢失去温度。
　　——也终于知道，从那天开始，他的世界退成了黑白两色。
　　犹记得第一次相遇。她是虚手中即将被吞噬的游魂，脸色苍白，紧闭的双眼挣扎着蜿蜒出一道泪痕。而他是尸魂界的死神，于是消灭虚将她救下本是无可厚非的事。
　　她却向他道谢。他有些错愕地回头，看见她站在流魂街七十八区尘土飞扬的街道上，身后是浓重的夕阳光芒，额前有一丝刘海垂落，眉眼被微笑带动着弯出漂亮的小弧。
　　“大人，谢谢您了。”声音温柔，在她来不及收回的灵压中有细微的颤抖。
　　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吆喝的商贩，嬉戏玩闹的孩童，远处人家次第亮起的灯火，泯灭的声音，光影模糊之际成就一道盛大的陪衬，衬托着眉目安静的和服女子和面容清俊的高贵男子。
　　在之后很多日子里，白哉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一幕，并固执地将认定成他和绯真的开端。

　　那个拥有干净眼神的女子，在那天蓦然映入他的心里，从此常驻，挥之不去。
　　“我知道，是绯真夫人。有人告诉我大哥很中意和绯真夫人十分相似的我。所以把我作为妹妹接入了朽木家。”
　　“是的，是我指示他们这样欺骗你的。绯真是你的姐姐。”
　　“绯真在现世死后就跟你一起被送往戌吊。但是，在那里很难生活下去，所以把还是婴儿的你丢弃了，她是这么说的。”
　　“绯真对此非常后悔，在成为了我的妻子之后，还是像原来一样每天寻找你的下落。”

　　于是她成了他的妻子，朽木绯真。
　　他也曾陪她去流魂街寻找露琪亚的下落，却终无所获。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坐在河岸上，眼前的河水潺潺地流淌，也不知年幼的露琪亚是否已经来过此地，着碎花和服，捧着水中的落花露出和绯真相似的干净笑容。
　　白哉能感觉到靠着自己肩头的绯真轻浅的呼吸。
　　“白哉大人，我想我是不应该悲伤的。我想露琪亚她，现在应该很好。”绯真说的这句话在他眼中看见的她只是努力地掩饰着内心的伤痛。可她依然微笑着，是初次见面时，那样干净的笑容，未曾改变。
　　“会找到她的，一定。”白哉握着手给与她承诺，换来的是他越发温柔的笑颜。
　　“我相信白哉大人。”
　　然后在第五年的春天。
　　“到了最后还是这样的任性真是对不起；不能报答白哉大人给与我的爱真是对不起。
　　“和您一起生活的这五年对我来说就像梦境一样……
　　“白哉大人。”她留给他最后的四个字化作一声叹息，然后由他握着她的手闭目离去。她没有看见在这之后他颓唐地垂下头，呜咽地一声啜泣。
　　窗外有一朵梅花盛开。

　　从相逢到离开，绯真在白哉的生命里停留了五年。然后眷恋不舍地离开，如同现世中经历魂葬的冥灵。
　　年光疾如跳丸，在尸魂界却静止地如同最浓稠的雾气般散不开。没有绯真的五十年就这样悄然滑落。
　　白哉有时还是会看到她的。房间空荡安静，暮色如水流淌，她就从潋滟的夕阳光芒中走过来，向他招手。而他伸手过去的时候，清晰地看到指尖交错，有阳光散落。
　　白哉有时害怕这种叫做“恍若隔世”的情绪，不知今昔何夕，所有的记忆摇摇欲坠，甜蜜，幸福，遗憾，百感交集，重重围困，让人透不过气来。
　　再也见不到的人，在你眼前出现；
　　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仿佛触手可及。
　　曾经的时光那样的日子，那些相依相靠的岁月最终勾起的是往事难追空怅惘的悲凉，无边的忧伤与无力感。
　　由一个幸福的假象想起悲凉的真相，原来太多的幸福，只能在记忆里完成。
　　没有了温柔可以付出的对象，白哉的眼里再看不出悲喜，也没有温和微笑。
　　那个会微笑着叫他“白哉大人”的女子原来已静静地在时光的走廊上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