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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作弄人 ...

  •   周大海回家之前,玉珍正对着王大夫发火。她发火那是家常便饭,用周大海的话说,“那娘们没头没脑、没完没了的,要是哪一天没发脾气,一定是见了他妈的鬼了。”
      青青自从那天昏倒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王大夫开了药也不见好转,真没少被玉珍骂:“别人喊你一声王大夫,你倒是显一显大夫的本事呀你。我媳妇一个大活人的烧你都治不了,你是兽医啊?难怪你祖宗好好传下来的药铺都被你这败家子给败得关门大吉了。就这点本事,不关门还不知道医死多少人。”
      王大夫被她骂得大夫都不想当了。气道:“是我求着上门来给你治病的,还是你求着我来治病的?谁知道你媳妇得了什么怪病,我还不治了我。”
      玉珍道:“你倒想治,治得好吗你。大街上随便一个药铺的伙计都能治退烧,你这庸医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不知你会干什么?”王大夫道:“你……你真是欺人太甚了。我一治病你就吵个不停,我还治什么治。难怪她不想醒,我要是你媳妇,打死我也不会醒来受你的气。”玉珍道:“哼,你要是我媳妇,我打死你也不受这气。”
      王大夫也不和她吵,只管收拾药箱。喃喃道:“明明是你媳妇不想醒,耐起我来了。”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紧随其后就是周大海的叫喊:“玉珍,玉珍。”
      玉珍大骂:“鬼喊什么,我还没死。”说着出外厅,“一回来就要拆房子呀你。”她看到大椅上坐躺着的徐远山,酒气熏天、要死不活,她简直气得要死,大骂:“周大海,这又是你的谁啊?”
      周大海道:“别管是谁,老子不认识,快去叫王大夫来。”玉珍知道他又犯了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坏毛病,气道:“叫叫叫,怎么不叫你老爹来?”周大海道:“我爹死了,你去叫!叫来了我给你磕头。”
      王大夫从里屋出来,问:“叫我干什么?”周大海道:“你在这正好,看看这人还有没有得救。”王大夫过去搭他的脉。
      玉珍气得肺都炸了,大喊:“我就奇了怪了,外面那么多人死,你周大海怎么不死。什么人都往家带,你是开善堂的?床上还躺着一个要死不活的,你又弄一个要死不会的回来。这家成什么了?床上那个还可以嫁给你儿子,这个,你打算把你老娘嫁给他啊?”
      周大海怒道:“要死了,你敢对娘不敬,我休了你。”玉珍道:“休吧休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周大海,你不把这短命鬼弄走,用不着你休,我也走定了。前两天家里才死了人,你又弄一个要死的回来,你当你家是鬼屋啊?”
      王大夫听她啰啰嗦嗦,真是烦透了,道:“你们先吵,我走了。”
      周大海一把抓住他,道:“走什么走,这人怎么样了?”王大夫道:“看情形他整日酗酒,又受了风寒,治好了便好,不然重则死,轻则一辈子落下病根。”周大海道:“那你还走哪去啊?治病呀!”王大夫推脱道:“萧姑娘的诊金你还没给我,不治!”
      玉珍不满道:“我媳妇到现在都还没醒,你还想要诊金?着急买棺材用是吧?”
      王大夫道:“大海你听听,我是来治病的,还是来受气的?”周大海道:“你个大男人,跟个娘们计较什么,那婆娘就是那脾气,你管她干什么啊?你什么时候要钱,我什么时候没给过你?要多少?”王大夫知他慷慨,道:“倒不是钱的问题。”
      玉珍不满周大海,道:“你倒大方,你真以为你是大财主啊?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周大海道:“给我闭嘴!”对王大夫,“不是钱的事,那是什么?”
      王大夫其实是看不惯玉珍,但周大海那句‘那娘们就是那脾气,跟她计较什么’让他立刻改变了主要,是没必要跟她计较,何况自己还是大夫,所谓‘医者父母心’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道:“好了好了,我先给他施针。”便拿出针灸为远山施针。
      半晌过后,王大夫施完针,便回家给他抓药。因为周家房屋不够,就随便把他安置在柴房的茅草堆上。晚上,周大海正在柴房收拾。他迷迷糊糊中不停叫着‘青儿’或‘妹妹’。
      玉珍又端来一碗药,怒道:“我他妈也不知道得罪谁了,哪路神仙没事尽跟我作对。我连我娘都没好好伺候过,还得天天给些不相干的端药。他什么时候死啊?死了好丢出去。”周大海道:“他碍着你什么了,张口闭口叫人死。药给我!”玉珍几乎把药碗砸到他手里,不屑道:“哼,真是孝子啊!”周大海只管灌药,也不理她。
      玉珍仍絮絮叨叨:“你要救苦救难,也麻烦你登了仙之后再救啊!你现在不是神仙,只是个杀猪的。也不想想,这人你认都不认识,是个好人也就算了,万一是坏人,你就助纣为虐了周大海。”周大海心烦道:“你也会说我是个杀猪的,你再啰啰嗦嗦,小心我眼神不好杀错了。”玉珍嗤笑道:“哟,瞎了只眼还能耐了你,懂得杀老婆了。”周大海道:“懒得跟你说!杀猪也是杀生,不多做点好事有你倒大霉的时候。”玉珍道:“那些挨千刀的猪又不是我宰的,倒谁的霉也倒不到我头上。”
      徐远山刚喝完药之后,迷迷糊糊中不停叫着‘青儿’或‘妹妹’
      玉珍就站在茅草堆边,骂道:“在老娘面前喊妹妹,你这小子倒会占便宜。谁知道你妹的死在哪,瞎叫什么瞎叫?”周大海笑道:“你在那瞎想什么,你以为他叫的是你呀?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玉珍嚷嚷道:“喂!我多大年纪?你嫌我老了是不是?”周大海道:“知道自己老了就别管别人叫的是妹妹还是姐姐,没你什么事。这家伙都喊了半天妹妹了,也不知道他那妹妹是谁。”玉珍道:“管得还真宽,他都还不知道是谁,你还管他妹妹是谁。”周大海心想也是,道:“等他醒来再说。青青怎么样了?她吃药了吗?”玉珍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了?”周大海道:“你除了吵吵吵还能怎么样?”说着出了柴房,去了青青的房间。
      周大海站在青青床前,看了她半天。只见她脸色惨白,皓如白雪,更是冰冷绝俗。又多了几分憔悴,惹人疼惜。他伸手想去碰碰她的脸颊,最终还是不敢,幽幽说道:“都这么些天了,怎么还不见好呢!”
      半夜,整个周家都被一阵杀猪似的喊叫给吵醒了。
      屋子里黑漆漆的,周阿平却倒在大厅门口,指着天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臭老天、狗老天,我□□祖宗十八代的老天,我□□奶奶的狗杂种的老天,你混蛋,混蛋,混蛋……”
      玉珍气急败坏,提着蜡烛出来大骂:“大半夜你鬼吼鬼叫什么?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不睡觉你要操谁啊?笼子里的鸡都被你吵得乱叫了,你还想把山里冬眠的狼喊出来是吧?你个混蛋、兔崽子。”
      周阿平忽然哭道:“娘,我摔倒了,痛啊!痛啊!痛……”玉珍道:“摔倒了不会爬起来呀,你喊什么!”周阿平道:“都是臭老天,黑漆漆的,我看不到才害我摔倒。我要骂死他,狗老天,去死吧!你不天亮,我要骂死你。臭天、贼天,快亮,快亮,快亮……”他喊得气都快背过去了。
      玉珍也被他气得牙痒痒,冲过去打他,骂道:“你个臭小子、死白痴,喉咙都喊破了还不会歇歇呀你。不把老娘气死你活不成啊!你老娘我的头都痛了。”
      阿平大哭:“娘,不要。打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周大海杀气腾腾冲过来,怒道:“不许哭!再鬼喊一句,老子把你丢出去。”
      这时,远山忽然冲门而入,一时把大家吓住了。阿平顿时不哭,大喊:“贼啊!鬼啊!”
      玉珍大骂:“你除了鬼喊,不会正常说话啊?”对徐远山骂道,“还有你,干什么不声不响跑出来吓人?”
      周大海道:“我说你这婆娘,尽说别人,你能不能正常说话!”问远山,“怎么样,你好点了吗?”
      徐远山问:“我为什么会在这?你们是什么人?”玉珍道:“我们是你恩人,你为什么会在这,是因为你差点死在外面,被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扛回来的。”
      周大海不满道:“你话也真多,问的又不是你。”玉珍道:“他问的是你们,你们就是我们。在我的家我说句话都不行啊?”
      徐远山本来也不清楚来龙去脉,心情又是极差,见他们毫无待客之道,冷冷道:“好了,住嘴!我的琴呢?”周大海道:“你的什么琴?”远山道:“一把古琴,一把比我生命还重要的琴。那琴我从不离身,现在不在我身边,又在哪里,快告诉我!”
      玉珍不满道:“喂,你什么意思?我们好心把你救回来,你不赔钱道谢,反而问我们要什么狗屁破琴。别说我没看到,就算看到也早当柴烧了,还用得着你在这问三问四。”徐远山凛然喝道:“没烧最好,你要真烧了,我要你偿命!”
      周大海向来吃软不吃硬,大为不满,道:“他奶奶的,你敢要谁偿命?信不信我先宰了你。什么破‘晴’破‘阴’,老子没看到。你现在身上有什么,我带你回来时也就有什么,没多一样也没少一样。”玉珍道:“错!大错特错。你带他回来时,他快死了。现在却能站在这问你要琴了。要你少干点好事,偏偏不听。白白给人搭了药钱,现在人家要你赔琴,你赔得起吗?”
      周大海道:“人家只是问问,说要你赔了吗?老子又没拿他的东西,赔什么赔?”转而对远山道,“你的那什么破琴,天知道丢在哪了,鬼也知道是不是你昏迷的时候有人拿了,天知地知鬼知老子我不知。你要真在乎那破玩意,就自己好好想想,也许还找得回来,反正在哪也不在老子家。”
      徐远山听他不像说谎,问:“我昏倒的地方可是城南萧家?”
      周大海也不确定那是哪,但确实在城南,确实听他们说什么‘萧家’。可是别人不客气,他也从不客气的。骂道:“他妈的,你自己倒在哪,倒问起你爷爷来了。”他虽然语言粗俗,但毕竟心善,还是告诉他,“——听人说,那被人一把火烧了的,确实姓萧来着。四十多口一夜间被人给杀人,也不知道是哪些王八羔子干的。”
      玉珍不满道:“知道了你又想干什么?”
      徐远山蓦然听到伤心处,更加悲痛了。喃喃道:“青妹妹,那把琴是你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我却……”沉吟了一会,尽流下泪来。“放心!我一定会找回来。”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身飞奔而去。
      周大海道:“喂,你去哪?”话说间已经走远。玉珍嘲笑道:“看看,看看,谢都不说一声就走了,你还把他当菩萨供着呢!先说好了,往后你再带些白眼狼回来,老娘可不伺候。”周大海也不理她,倒担心徐远山,道:“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找得到路找不到?那狗屁琴也不知道有什么稀罕的。”
      便在此时,听到推门声响,萧青青从里屋出来,周大海夫妇又惊又喜,异口同声道:“青青!你醒了!”
      原来,青青在昏睡中听到徐远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一时心念如潮,努力睁开眼睛,嘴里叫着:“大哥。”只是声音微弱,无人回应。然而徐远山的声音却分明传入她的耳中。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意念,支撑起身子起床。
      玉珍见她昏睡好几天终于醒了,也着实高兴。忙过去扶她,道:“怎么刚醒就往外跑?”青青急切问:“是大哥吗?是远山大哥吗?”玉珍早打听过,她又没大哥,以为她病得胡言乱语,道:“什么大哥二哥,远山近山的,这里没有大哥,只有你相公和你公公婆婆。”周大海关心道:“先别管什么大哥、婆婆的,快回屋躺着去。这好不容易醒了,别又病了才是真的。”
      青青张望了一会,确实没看到什么大哥,心中失望极了,只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躺回床上,回忆涌现脑海,肝肠寸断已化作了两行热泪。同时又不免暗自自责:“我和大哥缘分已尽,不是做好准备忘了他吗?不是答应过爹再也不见他吗?我又何必再做多想。此次家遭巨变,我虎口余生,再也不是当初的萧青青了。我不能再想着大哥,我再也不能想他了。”
      喝了几天药,调理了几天,青青的身子可算好转了许多。周家的人待她也还不错,尤其是周大海,对她尊敬至极,待如上宾,什么都不让她做。玉珍却是看不惯的,偏偏什么都要她做。只可惜青青只能缝缝补补、喂喂鸡鸭、洗衣洗菜之类的轻松活。什么劈柴、做饭、干农活之类的,她实在从未接触过,勉强去干也难免干得一团糟。
      玉珍心里总在盘算:“老娘可绝不养闲人,教也要把你教会了,往后我还指望媳妇孝顺呢!当媳妇的哪能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没小姐命还生副小姐身子,也不知道你是婆婆还是我是婆婆。等你嫁了阿平,生米煮成熟饭,再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她起初怕这还没到手的媳妇跑了,也不敢太过苛刻。可她每次看青青闲着或干轻活的时候,眼里实在看不惯,心里就更不高兴了,时不时就指使她做这做那,学这学那。一会让她扫地、一会让她学煮饭、一会教她炒菜、一会让她照顾奶奶……搞得她忙上忙下,饭都顾不上吃。为此,周大海没少和玉珍争吵。
      周大海骂道:“什么事你都让青青做,你是死人不能动,还是老太婆动不了?她都做了,你做什么?”玉珍道:“我做的事多着呢!劈柴、喂猪、生火、做饭,我不做还能指望谁?你那宝贝儿媳妇能做吗?我就活该受苦受难,她就活该等吃等喝!”
      青青性情柔顺有礼,素来知道感恩,更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不愿大家为她起争执,表现得也极为得体。她知道玉珍的心思,在她面前只要表现得勤快,就算没事做也要找点事做,就可以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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