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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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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三年前。
九尾风波过去后近半月,木叶村中一度暗潮汹涌。悲伤混合着猜疑与焦虑裹挟着村里的每一个人,让本来就十分紧张的气氛一直紧绷不下。直到猿飞日斩宣布再度担任火影一职,这种明面上的争锋而对才稍稍有些散去的迹象。
当时的鼬不过五岁年纪,但仍然察觉到了族人与村子间的不协调感。他为这种争斗感到不解,同时也为人之间的不信任感到万分失望。
忍者没有童年。
四岁就被父亲带上战场的鼬比谁都要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既不感到悲伤,也没有半分不甘。
他曾经那样平静地接受了一切,仿佛理所当然。
鼬从小就是一个思虑重的人,佑希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与鼬之间的缘分起源于医院里的一面惊鸿,而在那之后,他们有整整两个月没有再见面。这段时间不长不短,却足够让佑希将那次短暂的会面完全忘到脑后去了。
九尾事件之后,佑希曾经度过了一段极其黑暗艰难的日子——那时她不过刚满四岁,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虽然名义上佑希的抚养权被交给了三代目火影,但由于高层内部的暗潮汹涌,三代目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照看佑希。
佑希一个人住在曾经的房子里,没有一个晚上能够安然入睡。
人是没有办法长时间忍受寂寞的。
才被告知父母的死讯时,才被要求不许靠近弟弟时,她都没有感到太过悲伤,只是觉得茫然,好像还不能完全理解什么是死亡。
但到了深夜,到了不得不一个人度过的寂静时日里,才发现明明每个角落都有那些人生活的痕迹,明明厨房里好像还有开水烧开的气音,明明沙发上好像还有谁在翻动报纸,明明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房间里已经安置了小小的婴儿床,明明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但唯有曾经的、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唯有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感到悲伤与寂寞如同跗骨之蛆,爬满她身上的每一个骨节。但她无能为力,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佑希在空荡荡的家里度过了不眠不休的一个月,然后她选择了逃跑。
她不再回到那个冷清的家里去,每个夜晚都在慰灵碑的旁边度过。她裹着自己的被子蜷曲在慰灵碑旁,好像只是靠在那两个名字旁边,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让她感到无比心安。佑希一遍遍地抚摸过那两个名字,然后一遍遍地被迫确认——他们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只有她要被留下来呢?
如果她跟着父母一起死去,是否就不用忍受这令人绝望的寂寞了呢?
心中一旦生出了想要去死的念头,生活的一切就会被此充满,佑希开始飞快地消瘦下去。长期的失眠和绝食让她变得十分虚弱,但她不说,也没有任何人察觉,直到有一天,她再一次在慰灵碑的旁边睡去,却差点没有再从睡梦中醒来。
从白茫茫的空洞的梦中醒来的时候入眼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佑希睁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手背上挂着吊瓶,营养液顺着软管流入体内,身上压着柔软的被子,鼻腔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身边有人轻声问道。
佑希偏过头,看到一张有点陌生的少年的脸。她茫然地想了好几秒,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少年见她没有反应,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是宇智波鼬,我们见过一面的。”
宇智波……鼬……?
佑希试图回忆,却没有办法调动大脑,刚刚想起些什么,转瞬间就又回归空茫。
鼬也不再说什么,站起来检查了一下针水低落的速度,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后,重新坐回凳子上:“再睡一觉吧。”
佑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鼬把手覆在佑希的眼睛上,遮住了所有的光源。黑暗中佑希听到他的声音,柔软的像最上等的绸缎:
“你太累了,再睡一觉吧……”
佑希闭上了眼睛。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有汤与饭的香气,有报纸与书本的墨迹,有欢声笑语,有悲伤期望,然后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攥着那只手喊道:
“爸爸……妈妈……”
然后有人告诉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觉佑希睡了很久,等佑希终于从梦中清醒过来已是深夜,鼬已经不在她的床边了。佑希动了动身子,轻舒了一口气。
“你醒了?”有人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而入。
佑希闻声转过头,却发现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那人看上去比鼬年长几岁,而且已经戴上了忍者护额。佑希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起这人究竟是谁,只能睁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盯着来人。
那人走到床边,摸了摸佑希的额头,把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到床头:“别看啦,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是宇智波止水,鼬拜托我来照顾你的。”
佑希愣愣地点头。
止水把她扶起来,给她垫高了枕头,把保温桶打开递到佑希手上:“听鼬说你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这是美琴阿姨特地给你熬的粥,吃一点填填肚子吧。”
佑希愣愣地接过来。
也不知什么原因,今天之前她都没有任何饿的感觉,大概有那么三四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但此时一闻到粥的香味,饥饿感就突然翻滚着涌了上来,腹中发出饥饿过度的呻吟。于是她咽了两下口水,也顾不得有陌生人在旁,拿着勺子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掉了小半桶粥。
止水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吃,这时连忙伸手拿过了保温桶:“差不多就行,一次吃太多小心胃疼。”
佑希舔着嘴角,恋恋不舍地点点头。
止水“嗤”地笑了起来,揉乱了佑希一头红发:“吃饱了休息一会儿,明天鼬会给你带换洗的衣服来,你这身体状况要住院观察,准备好在医院里待上十天半个月吧!”
“鼬?”佑希一头雾水,“他明天还要过来吗?”
“是啊。他说要照看你,你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佑希摇着头,“我们,才见过一次面而已啊……”
止水:“……”
鼬原来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吗?
“咳咳,”止水抽着嘴角,“不管怎样,他说要照顾你,你就安安心心让他照顾吧!那小子又不是什么坏人,你不用担心。”
佑希眨了眨眼睛:“他当然不是坏人……”
但是鼬为什么要这么照顾她呢?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佑希慢慢意识到,也许鼬对她的照顾,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温柔的人罢了。
第二天鼬并没有来,来的是他的母亲宇智波美琴,还有因为年幼不得不被带在妈妈身边的佐助。美琴是个少见的美人,即使已经身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也仍然十分美丽。佑希曾经跟在玖辛奈身边与美琴见过几面,连忙坐直了身子低声问候:“美琴阿姨……”
美琴给佑希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叮嘱她赶快换上,又带了一些碎肉粥,盯着佑希吃得一口不剩。佑希被她那人母的光辉笼罩着,听话的不得了。最后美琴看着护士给佑希挂上营养针,这才坐下来休息起来。
佑希一手吊着针,默不作声地看着美琴怀里小小的佐助。
美琴注意到她的视线,就稍微坐近了一些,问她:“你想要摸摸他吗?”
“诶?!”佑希一惊,连忙摇头。
美琴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敛去了笑意:“佑希,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佑希咬着唇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看看他,”美琴把佐助抱高了一些,让佑希能够看清他的睡颜,“他和鸣人,和你的弟弟,很像对不对?”
是啊,很像……
都是那么小小的一个,柔软又珍贵。
“你知道吗,佑希?”美琴细细观察着佑希的表情,“佐助还那么小,我却一点也不担心他,我知道即使哪一天我遭遇不幸,他也一定能平安长大。”
“……为什么呢?”佑希喃喃地问到。
“因为有鼬在他身边。”
美琴空出一只手,握住了佑希冰凉的小手,她的脸上有着温柔又自豪的微笑,一瞬间仿佛与玖辛奈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他的兄长,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佑希呼吸一顿。
美琴坐到床边,把佑希揽进自己怀里,她心疼这个好友留下的孩子,就像心疼自己真正的女儿:
“正如我相信鼬一样,玖辛奈一定也是相信你的。相信你能坚强地长大,相信你能成为弟弟的依靠……所谓父母,就是要相信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成为出色的人……”
佑希死死咬住了下唇。随后,破碎的啜泣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从她的胸腔中迸溅出来。她用力呼吸着,却小声哭泣着,那些被平静伪装遮盖着的痛苦与绝望,终于变成决堤洪流,变成泪水倾泻而出。
她一边哭泣一边说:
“……我会的……”
我会的,会成为坚强的人,会让弟弟依靠。
从今天起,我要长成扎根地下的大树,要成为父母所期望的,出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