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hajos

59、第五十九章

　　冬雪未化，清风徐来，幽幽花香。
　　日本一切都好，只是身处异国他乡，难免感到孤独。最开始的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幸好凡是开头难，尔后柳暗花明，日子于是小资小调地过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再一年。

　　我来日本是工作的，而不是度假的。
　　刚开始的时候，我都会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自己，让自己在无止无休的工作中沉沦，或者说化悲痛为力量，做出了好一番成绩，为公司创造了利益和价值，于是在日本的工作逐步稳定之后，忙碌也消减了。而随着时间的漂移，心境逐渐变得平静——该吃饭，该睡觉，该逛街……和常人无异，而只有自己知道，我失去了我曾经珍重的信仰。

　　庄梓佳来日本看过我几次，每次我都会带他去“花天酒地”，让他信誓旦旦，然后“迷途知返”，最后“落荒而逃”。
　　博林给我打过电话，“秋同志，我跟你认真地说，你一日不回来，我就要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了。许咏说，你一日不回来，她就不会跟我结婚的。”
　　博林说得信誓旦旦，好似没有了我，他们就没有办法结婚了般。我没有把博林的玩笑看得太重，只是三年过后，许咏和博林一直都没有结婚，反倒让我觉得有些愧疚了。
　　许咏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她不介意再等上三年，她说她就不信了，我会在日本过一辈子。

　　我当然不会在日本过一辈子，我来日本，原本就是避难的，没有人会把一个避难所当成家，我终究是要回到自己的家，只是我始终没有勇气离开，重新面对许也。
　　我原想着，安静一段时间再回去，也算是为自己的工作和前程做出一些努力。只是没有想到，重新回去的抉择会这么难，让我徘徊踌躇了三年。

　　今日与日本友人相约，由于贪睡，几乎要错过时间，于是飞快洗漱，跑着出了门。
　　所幸，到达的时间，刚刚好。
　　向友人挥手，示意在此。友人也向我挥手。
　　此时，我看到友人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许也。
　　我的第一反应是愣住了，但是本能地跟了上去。
　　我在街角追上了这个相似的身影，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那人转身，惊讶地看着我，说：“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放开他的手，为我的失礼道歉。
　　那人走了，我还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对自己一番无奈嘲笑。
　　友人追了上来，关心地问我，“出什么事了？”
　　“没事，以为看到熟人，谁知道认错人了。”我说着，哈哈哈地笑了。
　　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心底里这么想见许也，原来，我会主动去见许也，而不是逃避他。
　　“走吧。”我拉着友人开心地走了，茅塞顿开的好心情，十分舒畅。

　　回去之后，我便向公司提交了调回中国总公司的申请信。此次的回国决定来得很突然，但也很强烈，此次，就算是公司不批准，我也会辞职走人的。
　　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一个接到的电话是许咏，“我看过了，你回国那天的日子很不错，我已经广而告之，广发请帖，我和博林就在那天结婚，如果你不回来的话，那就是我的婚就结不成了，我肯定会掐死你的。”
　　话说，我还没有确定在具体在哪天回国呢。
　　我想许咏是最执着让我回国的人，她的这份友情，我心中万分感谢。我想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好事，才在今生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朋友。
　　第二个接到的是庄梓佳的电话，“公司的已经批准你的神情了，但是你那边的工作还有一些要交接的，还需要个把月，最迟的话，下个月可以回来了。”

　　三年又三个月零2天后，我再次乘上飞机，踏上了回归的旅途。没有太多的不舍，我独自静静地拉着行李箱，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

　　脚踏上这片土地，深呼吸，这种舒适的感觉，让我觉得整座城市都在欢迎我。
　　“欢迎回来。”来接机的只有庄梓佳一个人。
　　他张开双手，我迎入他的环抱。
　　“走吧。”庄梓佳说。
　　“去哪里？”我问。
　　“你是不是秀逗了，许咏今天结婚。”
　　“哦，对，她还提醒我注意时差来着。”我挠挠头笑着。
　　庄梓佳接过行李，用手弄弄了我的头，弄得我头发纷飞。

　　“哎，这机场是不是……”
　　“是的，一年前就搬了，这个是新机场，旧机场现在改造成一个百货商场了。”庄梓佳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我的问题。
　　“soga。”我用日语回答说。
　　“你已经回到中国了，麻烦说中文。”
　　“遵命，庄大人。”
　　看着车窗外，那些飞快越过的，来不及欣赏的景。想着博林的婚礼，重新面对许也的情景，期待又害怕着。
　　婚礼并没有铺张浪费的大场面。
　　我悄悄走到了后台，看到了正在化妆的许咏。女人最漂亮的日子，莫过于此了。
　　许咏在镜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我对着镜子里的她笑，朝着她做了一个心形的手型。
　　许咏飞快地跑向我，拥抱了我，“死丫头，现在才肯回来。”
　　“不能哭哦，今天你是最漂亮的。”许咏像个孩子，对我“又打又骂”，“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你的婚礼，我不会错过的。”
　　“你知道就好。走，我们过来这边做。”
　　我在旁边看着许咏化妆，一边给她讲我在日本的事情。

　　对于许也，没有人主动向我提起，我也没有去做打听。其实心里好奇的很，他到底过得怎样，他到底有没有来婚礼。
　　“怀秋，怀秋。”庄梓佳连续叫了我几声。
　　坐在酒席上的我，想得失了神，连忙回应道，“我在想许咏今天结婚，很开心。”
　　“婚礼快要开始了。”庄梓佳提醒我说。
　　新娘是许咏，新郎是博林，只是伴娘不是我，伴郎也不是许也。那些提前说好的，在过程中变了味儿，所幸到今天，主角没有改变。

　　我环顾着，寻找着许也的身影，却始终没有见到他，疑惑他竟没有来博林的婚礼。
　　庄梓佳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用找了，他没有来。”
　　“你知道我在找谁。”我笑笑，有些尴尬。
　　“许也他没有来。”
　　“怎么说。”我喝了一口红酒。
　　“你离开之后，他发生了车祸……”
　　听到车祸两个字，手里的红酒杯不禁掉落，红酒溢出，溅了自己满身。
　　庄梓佳连忙帮我抽上纸巾，帮我擦酒渍。
　　我抓着他的手，“许也怎么了。”
　　庄梓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事，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过得比谁都好。”说着又继续帮我擦着身上的酒渍。
　　“对不起。”我感受到他的话语中带有生气，想不到三年过后，我惦记的仍然是许也。
　　“你不用道歉。”
　　“今天是许咏的婚礼，是应该高高兴兴的，都怪我手滑。”我想转换话题，打圆场。
　　“是呀，她为了你，把婚礼推迟了整整三年，你要是这么不给面子，还是人么？”庄梓佳说。
　　我呵呵呵地笑了，“你猜对了，我不是人。”说着便起身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