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刀之女铁匠》米十黍

20、孪生劫(五)

　　狭小的空间里，战歌头贴在石壁上，捂着左臂上的伤口，急促地喘着呼吸，“放心，我死不了。”他看着我，咧嘴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我动弹不了，只能瞪大着双眼，鄙视地表达心中的不满。

　　他似想到了什么，讪笑道：“抱歉抱歉，忘了你说不了话。”他颇为费劲抬手，在我的穴道上一点。瞬时，我如同卸下百石担的枷锁，整个人瘫软了下来。稍稍活动了下麻木僵化的胳膊，抬头注视着强撑着的战歌，我揶揄道：“你跑得还挺快的嘛。”

　　战歌哂笑，“若不是你太重了，我可以跑得更快。”

　　“哼！是你自己要背我的，我又没赖着你让你救我。” 我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身上的伤口一定很疼，这一刻，若是换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会露出关切的表情担忧着他的伤势，可是我就是厌恶他，无法掩饰的厌恶，“战歌，我不会感谢你的。说到底，是你自己惹下的仇家，我没怪你连累我就不错了。”我看着一脸疲惫的他，越发心烦，口气也更加恶劣，“真是的，那把剑既然没把你杀死！”

　　“嘿嘿，我若死了，你的仇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找其他杀手，帮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一把拽过我的头，转身把我压在石璧上，“然后你就做他的女人吗？”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随后侧过头，戏谑地咬着我的耳垂。

　　“黑丫头，你不是说，你讨厌我到想要亲手杀了我吗？…看来你没有你说得那么讨厌我，那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想要用这个方法吸引我。那么我告诉你，你很成功。”他湿热的舌头顺着我的脸颊游走到我的唇边，我感到羞辱地用力推开了他。

　　“胡说八道！”用力擦着刚刚被他碰触过的脸颊，我怒道：“少自以为是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若照着他这种歪理，那我找他杀冉厥，是不是代表着我对冉厥还是有感觉，不不，这完全是两回事，我不杀他，不是不想，而是我无法杀他。“实话告诉你好了，申屠峰用的那把剑是我打的。”话一出口，我惊得捂住了嘴，天啊，我都说了些什么。

　　战歌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他眼前的发梢，他看着我，暗沉的双眸中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情，“这样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嘿，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心里偷偷看我笑话，你和申屠峰明明早就认识了，我还蹩脚了演了那么一出？”他一手撑在石壁上，完全断绝我想要逃避的念头。

　　“我…我不认识他。”我委屈道：“当初找我铸剑的人不是他…”

　　“黑丫头…”黑色的血渍浸染了战歌整个臂膀，毒已然侵体，我低垂着头，不敢去直视步步逼近的战歌，他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要杀我，难道他想在死前找个垫背的，可是我并不是有意的。再说，我当初是要告诉他赶紧跑的，是他自己把我点穴了，让我说不出话来，说到底，这一切还不是战歌自己自以为是惹下的祸，与我又何干。我怎么能陪着他死，我还没报仇呢…我一边恐慌地想着，一边偷偷从袖子里抽出那把我一直携带在身上的匕首。而这把匕首正是当日他让我剔下虎子哥血肉的剔骨刀所重铸的。我带着它就是要不时告诫自己永远记住战歌让我做的事情。将来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找他算清这笔账。

　　“你这是在向我炫耀吗？”意外的，战歌伸出双手捧起我的脸，我楞了，收回露出刀刃的匕首，怔怔地看着他浅浅笑着的双眸，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仰着下颌，趾高气扬道：“别看不起我，我爹都说了，不出三年，我会成为全天下最出色的铁匠。只是，在此之前…”说着，我眼中的精光黯淡了下来，“我必须报仇，为我爹，为虎子哥，为我们村里所有人，杀了冉厥。为了这，我可以不惜一切和你这个恶魔这个疯子做交易。”说完这句话，我开始懊恼起刚刚自己的冲动，虽然我不喜欢战歌，但是当初我会找上他，是因为他是我已知可以杀死冉厥的人，若他真死在这，我的复仇怕是又要延迟很久。

　　战歌抿着嘴唇，意味不明地笑看着我，“黑丫头，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他说着蛮狠将我扯进他的怀中，“别动，引来了申屠峰，我们谁都逃不掉，更别说报仇。”

　　我被他的话完全哄骗住了，也就不敢乱动，只能窝在他的怀中，顺着他的视线，观察着外面的情景。而我的这种行为无疑纵容了战歌，他恣意与我亲昵，让我难以集中精神。

　　“够了！他们向这边过来了，喂，快想想办法…”

　　战歌兀然支起我的下颌，然后是湿热的触觉，他的舌霸道地挤进我的贝齿，带着我生涩缠绵。我怵然地瞪着双眼，挣扎地想要再次推开他，他“嗤”了一声，这让我以为又碰到他的伤口，不敢再用力，只是呆呆的任由他在我唇上肆意妄为。

　　战歌微微敛下眼，更用力地搂着我，然后我只感到后颈被人用力打了一下，便没了意识，昏厥在他黑红的左手臂弯。

　　“黑丫头，我说过，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得了你。”他侧过头，长长的睫毛被日光照耀着，在他邪魅的脸上留下一片浅浅的影。

　　申屠峰循着战歌一路留下的血迹追到一片小树林，他抬了抬手，阻拦手下前行的脚步，目光渐渐变得犹豫起来。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花费了全部的力量离开了那间医庐，离开了他的恋人。她骑着马站在山坳上为他送行，没有任何挽留的言语。但申屠峰知道只要她开口求他，他是不会离开的。

　　“大人，我们还追不追。”

　　申屠峰敛下眼，一声叹息，“你们留在这里。”

　　“是。”

　　申屠峰徐徐推开禁闭的屋门，如同推开了一扇记忆的大门。

　　走火入魔的感觉并不好受，申屠峰感受着全身筋脉逆流几乎要爆炸的同时，外界一股清冷传入，从脊梁开向向四肢游走，他只感觉自己处在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忽冷忽热，最后整个身体像是沉入了冰封的河底，彻心的寒冷。

　　“…冷…冷…”申屠峰无意识嚷着，一口温热的汤药通过青萝柔暖的唇含入他的口中，渐渐腹部燃起一小团燥热，他费劲地睁开眼皮。

　　“青萝…你…”申屠峰没有想到眼前青萝竟然浑身赤|裸地用她微暖的身体为自己取暖。

　　青萝闪躲地避开申屠峰灼热注视的目光，用素手更紧地拥抱住申屠峰，她贴着他的耳，似安慰又似蛊惑，“申屠大哥，没事的，过了今晚你就会好的。”

　　“…青萝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申屠峰虚弱说着。

　　青萝噙笑着摇了摇头，“为你做这一些，我心甘情愿。”两双濯濯双眸倒影着彼此，再无他物。

　　究竟是谁先诱惑了谁，又是谁先吻了谁。申屠峰的双唇贴着青萝微扬的玉颈，嗅着那从冰肌中散发出的幽若清香，他们吻得小心翼翼，吻得情难自控。

　　申屠峰扫视着屋内的摆设，脸上流露出怀念的神情。他是真得很爱她，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是那么的遥远，他注定无法给予她一个普通女人想要的安定生活，他只能离开。

　　申屠峰在医庐内找了一圈，没有见到本该早早归来的青萝，这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担忧起来。她去哪了，难道她一时想不开…不…他必须要找她，他要告诉她，他不是不爱她，不是要抛弃她，他只是有着不得不离开她的理由。

　　申屠峰急迫地转过木轮的方向要去寻找青萝，不料有什么搁在下面阻碍了轮椅的前行，他弯腰拾起一看，竟是他送青萝的那个小木偶。他记得她平时爱惜极了它，就连他这个制作者也很难见上一面。青萝真是出事了，否则她不会把小木偶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是谁，到底是谁。难道是战歌，是战歌掳走了她，我得救她！

　　他发狂地冲出医庐，屋外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对着他冷笑，是青桐。

　　“你!”申屠峰几乎是冲了出来的。

　　青桐漂亮的杏眼微微敛了敛，她说，“好久不见了，申屠峰。”她说着，持鞭上前一步，笑眼里带着三分蔑视，“爱上我孪生妹妹的感觉如何？你想着她，抱着她，吻着她，有没有感觉就像在抚摸着你的仇人。”

　　“不要把青萝和你相提并论。她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善良，你不配提起她的名字。”申屠峰握紧着剑，极力隐忍着。他和青萝在一起日子，虽然他们彼此都有意不提及青桐，但是申屠峰明白，青萝是爱她姐姐的，她希望他放下仇恨，不要找他姐姐报仇。可是，青萝，你知道吗，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终还是出手了。

　　青桐灵巧地闪了过去，“嘿嘿，不错嘛，出手快且狠，恭喜，你的武功完全恢复了，好像比以前更上了一层楼。”她笑着，却比哭还要难看，“申屠峰看来我妹妹真的很爱你，爱得让我恨不得杀了你们。”余音在耳，手中的鞭子已然挥下。申屠峰本能地提剑用乌黑的剑身挡去那一鞭。

　　青桐的目光向下移到申屠峰手中的木偶，那个在别人眼中不起眼的小东西此刻如同一根荆棘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她银鞭一挥，将那小木偶夺了过来，“手艺不错吗，挺像的。申屠峰，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申屠峰一手紧紧抓着木轮，愤恨地看着眼前青桐，“还给我，那不是给你的。”

　　“不是？怎么会，这和我一模一样。”她看着他，魅笑道，“原来，你一直想着我。看来，我妹妹一个人是满足不了你。要不，我们试一试。”她暧昧地向他走来，眼神轻佻，可还没靠近他身侧，就被对方用剑气震了开。

　　“住口！”申屠峰握剑横扫了过去，剑风掀翻了架上的簸箕，成堆的干草药散了一地，“不许你再侮辱我和青萝的感情，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在你眼中人命究竟算的了什么！”

　　青桐轻笑，“申屠峰，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活着。是我妹妹求我，求我救下你的，要不然早在王府地牢时，你就该和你那些顽固不化的师兄师弟们一起赴黄泉。我不杀你，你该感恩戴德。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就凭你杀了我娘，杀了我妹妹！”申屠峰目光一冷，手中长剑一抖，瞬时发出刺耳剑鸣如同魔音。

　　青桐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直响，血丝从耳窝里流了出来，她抬手迅速点住自己身上几处穴位，“她竟然为你做到如此。”青桐目露杀意，她持鞭挥了下来，申屠峰提剑挡住。双方交手百余招一时难分胜负，突兀的，青桐单膝跪了下来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腥红，“…申屠大哥…我…”青桐张了张嘴，半天吐出艰涩的几个字。她凝视着申屠峰的表情像极了青萝。

　　阴谋？！对，是阴谋！不对，又不是？该死的，她在做什么？面对这样的突变让申屠峰产生了迷茫，他不知道为什么在青桐身上他会看到青萝的影子，莫不是青桐在迷惑他，想要借机杀了他。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发制人。申屠峰不容自己再犹豫，他将剑顶在地上，虽然刚才他为了杀战歌浪费了一大半的毒针，但剑里面的剩下足够他去取青桐的命。

　　正当他要发射暗器时，半空中划出一道红色的伞影。撑伞的人稍稍斜着伞面，露出一只带着冷笑的狭长眸子。

　　“…战…歌…”申屠峰看清了来人，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两个字，“你竟然还没有死！”

　　“呵呵，原来你那么想我死。”战歌脚尖点地，他收起红伞挡在青桐前，轻轻哼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更想要她的命。”战歌伸手扼住青桐的喉咙，他稍微偏着头眯着眸子斜视着申屠峰，“你…想好了吗？”

　　“你什么意思？”申屠峰不清楚战歌的用意，他只觉得他刚才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让他看得寒碜。

　　“申屠峰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吗，她…就是青萝。”他说着，侧过头嗅着对方身上味道，好似要闻出什么来，“青萝，狼确实可以被驯服，收敛起战斗的姿态，伪装成温顺的狗，但她的爪子不可能收起来，獠牙也不可能磨钝，她还是一匹贪婪的狼。正如你我永远都无法掩藏住嗜血的本性。”

　　“一派胡言！”申屠峰怒不可止瞪着他们，他竟然说青桐就是青萝，他怎敢开出这样的玩笑。她们明明是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个体。申屠峰的面色从阴沉徒转为暴怒，他身体战栗地发颤，他要杀了他们两个，杀了他们！

　　“完了，我现在兴奋地想要亲吻他。你是不是也如此。”申屠峰的狂躁和散发出来的杀气深深地撼动了战歌的内心，他亢奋地五指收拢，紧紧掐着对他仇视着青萝，“这个眼神，真是让人怀恋。当初我要杀你时，你姐姐也是这样看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