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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碎玉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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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不虞
当那抹极艳的颜色出现的时候,天地都仿佛安静了下来。明明是个男子却偏偏有那样美丽的容颜,一种几乎让人心碎的美丽…………狭长的凤眼里嵌着一双赤红的瞳,极为妖冶的颜色仿佛二月刚刚繁盛起来的红枫,铺天盖地的殷红,当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你便无处可逃…………精致得犹如神祗倾心雕刻的眉眼,不点自朱的唇,泼了墨似的黑发用红色玛瑙的发冠优雅散漫地束着,张扬的赤色华服高调地宣告着它的主人有多么的风华无双,姿容绝世。
萧谧然纤长的五指握着那把红檀折扇,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向这十里长安两旁的世人,向来最为崇尚美的月尚百姓皆还未从刚刚那张扬华丽的身影中回过神。已经到了宫墙城门外,自然有专门接待使者的臣子在那里等候。他踏着从容的步子,像是春日踏青一般的轻松悠闲,在月尚臣子的指引下走入了美丽精致的月尚皇宫。
“这月尚使者和东图使者同时来访,这可真是前狼后虎,不可掉以轻心啊。”此时的月尚朝堂剑拔弩张,大家纷纷议论着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片刻就分成三派。一派主张讨好东图,一派主张讨好竟国,一派主张中立。永安帝头疼地听着底下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禁有些失望,这还没到什么生死存亡的时刻,这些人就开始自乱阵脚,可笑又愚蠢。“朕听了诸位爱卿的意见,都说必须马上要作出抉择,那么,诸位有谁能站出来信誓旦旦地告诉朕,朕今天做出抉择,我月尚便可免受战火,无人牺牲。”永安帝扫视着瞬间安静下来的朝堂,唇边勾起疲惫又无奈的冷嘲,“诸位口口声声地称三国之战我月尚只能依附于他国,又不能向朕保证月尚子民可以免遭战火,那么你们拿什么来说服朕呢?”众臣哑口无言,只是面面相觑,一时无人再进言。
永安帝揉了揉额角,“诸位爱卿都是为了月尚着想,朕很是欣慰,只是如今竟国还未明确表态,尔等便开始自乱阵脚,实在是欠妥。朕明晚将会举办晚宴,为东图和竟国使者接风洗尘,到时诸位爱卿务必准时赴宴。”“是。”众臣拜叩。
樊柯驿馆内,萧谧然望着戒备森严的太子东宫,唇角挑着玩味,这原宿果然不是吃素的,把他们特地安排在离东宫最近的驿馆,搁在他眼皮子底下,以为这样就能防止他萧谧然去勾搭他的宝贝妹妹?萧谧然摇了摇折扇,赤色琉璃一样的眸中掠过妖冶的光,原宿还是低估他了。
半月刚上枝头,长公主府就已经熄了灯,只有长公主的书房还亮着一盏微暗的灯,原笙执着一笔狼毫,心无旁骛地在宣纸上游走着气韵天成的墨。稍顷,烛火微不可见的动了一动,原笙的笔一顿,好好的大家之作毁于一旦。她轻轻闭了闭眼,发出轻轻的叹息,“誉王殿下一向不走寻常路啊。”话音刚落,一袭红衣翩然而落,一张勾魂摄魄的面容令这深凉的夜晚都染上微醺。他并不反驳,只用那双妖冶赤红的琉璃眸深深地望着她。郁郁深情萦绕其中,足以倾倒世上所有思春少女。
原笙终于放下笔,抬起眼看向他,神容淡淡,不嗔不怒,“你还是这么肆意妄为。”萧谧然终于舍得移开眼,走近她身边,不容拒绝地牵起她微凉的手, “陪我喝酒。”语落,倾身在她粉白色的唇上轻柔一吻,仿佛亲吻易碎的珍宝。原笙冷淡地看着他,“殿下深夜造访,就只是为了蹭一顿酒?”萧谧然低头直视她冷光闪烁的琥珀,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当然不是,听说阿笙最近长胖了,我来探探虚实。”原笙一愣,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她步步紧逼,他却只顾左右而言他,饶是她下定决心,却躲不过他的肆意妄为,不管不顾。萧谧然忽然双臂一收,将瘦弱单薄的她抱入怀中,“你若非要拒我于千里,我只有痴缠不放,让世人看看月尚长公主是如何的负心薄情。”
原笙在他怀里僵硬着身躯,只偏头看着随时要熄灭的烛火,不肯回应他不着边际的玩笑。萧谧然凝视着她苍白的侧脸,半晌,微微叹息,“罢了,我不逼你,可是阿笙,你不能一直这样躲着我,我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看看你罢了。”原笙终于抬起头,望进他的眼,那里面是令人心悸的温柔,即便她如何躲藏,终究还是心软。“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酒。”她妥协退让,终究还是一时贪恋他的温度,将痛苦一延再延。
萧谧然不放手,只紧紧揽着她,拥着她往外走,“我特地把桃花林里埋着的那坛酒取出来了,走吧,去尝尝你当年的手艺。”原笙微微一怔,唇边露出个微小的笑容,琥珀中的冷意消散,隐隐浮现出些许怀念。那坛酒是从前在誉王府的时候,因为喝腻了别人酿的酒,就心血来潮自己酿,酿完了埋在那片桃林里边,取一段风雅之意。那段时光,是她这些年来最为放肆任性的时光,不必瞻前顾后,不必步步为营,有个萧谧然千娇百宠着,即便身为质子,也无人敢招惹。
他十分自来熟的拉着她去了那座小竹屋,像是来过许多次一样熟门熟路。原笙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熟悉地绕过重重机关,到了小竹苑门外,冷淡的声音响在微寒的秋夜,“你还真是把我这府里摸得清清楚楚啊。”萧谧然正打算直接翻墙而入,听到怀里人冷淡声音里隐藏着的不满,一时失笑。“阿笙,我的誉王府你不是也熟得很?以前我藏在密室里边的古籍也被你搜了出来,那时候也不见我亲爱的长公主殿下客气啊?”他带着纵容和宠溺,把她那段任性妄为的时光挖了出来。原笙耳根微微泛着粉,那个时候还真是被他宠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会觉得那有什么不妥的,现在想想,还真是太过忘形了。
萧谧然紧紧抱着她,身形一跃,便轻易落入院内。他将她放在那张青石桌上,看着她还在为过去的事感到恼怒,赤色的眸中只有无尽的纵容,他微微俯身,离她的脸颊只有一寸,极近的距离,红色琉璃与暖金琥珀相对,无尽的情丝缠绵不绝,“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可爱,阿笙,我所希望的,就是你能一直像那时候那样,被我宠的任性妄为。”他低哑开口,誓要将她困入心底,再不放手。原笙的眸中酝起旋涡,无数被压抑的情感在他的纵容下,奔涌到眼底,快要掉入他精心铺就的宠溺陷阱。
萧谧然看着她暗自将那些情绪压抑回最深最暗的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包括他。他的眸终于微沉,在她与那些让人失去理智的汹涌情感对抗的片刻,低头,终于不再退让,深深吻上她粉白的唇。在这凄清的寒夜,只有他们头上那轮弯月和只在秋季盛开的亮月盏见证,他和她,跟命运的对抗。
青玉案
月尚永安二十一年秋,永安帝在朝歌台举办夜宴,宴请东图与月尚的使节,这席晚宴,终将决定月尚的何去何从。
永安帝高坐龙椅,右下侧坐着静兰贵妃,左下侧坐着明妃,皆是绝代佳人,十分符合这明月朝歌之景。原宿坐在席下右侧,挨着静兰贵妃,旁边空着一个席位,再往后是月尚的重臣之席;左侧是东图和竟国使节的坐席,只是此时东图翎鹤和竟国萧谧然却都未到,只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使臣。“这些使节也太失礼了,竟然让陛下等他们,真是无视我月尚国威不成?”有德高望重尊视礼节的大臣按捺不住,纷纷恼怒地议论着两国使节的不知礼数。
在大臣们都议论纷纷的时候,月尚的太子殿下,却云淡风轻地把玩着手边上的白玉酒杯,比女子都要秀丽的面庞,却偏偏英气十足,贵族风范尽显,身姿挺拔,往往在温柔周旋之间把握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