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九月流放

8、第 8 章

　　南水酒家二楼客房。
　　窗外是人头攒动的闹市，屋内是一张秀色可餐的脸。
　　当然，秀色可餐指的是柳小云。
　　宋九戈上下打量了柳小云一番，只觉得面前这人多了一个特长。
　　脸皮厚兼嘴皮子遛。
　　“我知道你的目的，虽然不知道你对裕安王府那桩旧案到底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吧……”
　　柳小云就受不了别人说话大喘气:“但是什么？”
　　宋九戈对着柳小云挑挑眉:“你知道，我不是京城地界上的人，我是南方过来的，所以这块儿我不了解，查案子很不方便，你既然想跟我做这桩买卖，那起码得拿出点诚意出来吧。”
　　柳小云心中有数:“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爽快！”宋九戈凑上前去:“我问你，裕安王府还有后人吗？”
　　柳小云撇了撇嘴:“估摸着都死光了吧，你也不是没看到，哪儿还有人气。”
　　宋九戈扶了扶额头:“行了，先收拾收拾，去原地儿看一下吧，边走边说。”
　　说着，宋九戈便起了身，顺带着拿走了柳三爷给她的那封信。
　　——
　　京城内少雨，不似南边长年阴雨连绵。
　　宋九戈初来乍到着实不习惯。
　　且这京城内的姑娘大多豪放，也不像那江南水乡里出来的女子那般的婉约，宋九戈只道自己是孤陋寡闻了。
　　这不，才一会儿，柳小云怀里就一怀的香包小坠。
　　宋九戈偏头看了柳小云一眼，只觉得这人确实生的好看，她四处走动的这么些年倒是什么样的男子都见过，愣是没见过模样这么美的男子。
　　“怎么着，看我看入迷了？”柳小云笑了笑。
　　宋九戈这才发现自己出神了，四下环顾，周边的行人已经越来越稀薄。
　　不回应柳小云那句揶揄，眉头倒是紧促了起来:“我听人说起过，因为那处老出事儿，因而周边的住户百姓几乎都搬了位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柳小云低头看了看脚下，面上表情莫辨:“鬼是不会害人的，坏的大多是人心。”
　　宋九戈转头看了柳小云一眼，晃了晃头:“鬼也会害人，但那也是被人害得惨死的鬼，人心，啧啧啧，倒真是个腌臜得不得了的玩意儿。”
　　柳小云笑笑，不置可否。
　　前边儿是平安街，便是老裕安王的旧址。
　　当年烧的最旺的一条街。
　　四处的一些矮房大多已空置多年，墙面大多斑驳，能清晰看见多年前火烧过的痕迹。
　　再抬头看去，那旧时的裕安王府早已是一片废墟，约摸是迷信，直到现在这块地方还是如此的颓败。
　　“平安街当真就这么的废了。”宋九戈眉头微蹙。
　　当年惨案一出，裕安王府满门遗骸早已收敛，年岁久远，她却还能察觉到丝丝的寒意与怨气，当真是滔天的罪孽。
　　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个白蜡烛，光洁的蜡身，雕着一朵莲花。
　　用打火石擦碰点着那白蜡烛，青天白日里白蜡烛楞是冒起了一阵阵的蓝火光。
　　宋九戈单膝跪地，以指点额，默默的念了一段大悲咒。
　　寒意慢慢消失，顶着日头，倒还有几分暖意了。
　　柳小云察觉到这变化，只觉得邪门。
　　他一双眼睛里顿时充满好奇，随即撞了撞熄灭了蜡烛收拾着包袱的宋九戈。
　　“你打哪儿来的啊，不会是巫女吧，刚干嘛呢……”
　　宋九戈听着这一阵一阵的，只觉得头疼。
　　想了想，宋九戈清了清嗓子:“姑娘我是钟馗的后人。”
　　“钟馗？”柳小云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
　　“别逗了，你是钟馗后人，那小爷我就是阎王。”
　　宋九戈丢了个白眼给柳小云:“呵呵，不信拉倒。”
　　柳小云越挫越勇反而来了兴致了，一双凤眼一挑，虽然满载风情，口中的话却甚是不讨喜。
　　“你姓宋，人钟爷爷姓钟，跟你个小丫头片子有多大关系啊？”
　　宋九戈哼哼:“我爹不姓钟，我娘姓钟不行啊！”
　　说着宋九戈抬腿便朝着那一堆狼藉的废墟走去，只是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宋九戈怒目朝着柳小云就是一顿骂。
　　“小子，谁是你爷爷啊！人钟馗是我祖宗跟你有个狗屁关系啊！”
　　语毕，通体舒畅。
　　柳小云一脸目瞪口呆，人间顿时清净。
　　平安街上的裕安王府未被一把火烧毁前，平安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而裕安王府则是平安街上最豪气的宅子。
　　宋九戈和柳小云朝废墟深处走去，越往里，那股深深的腐朽味便越重，窜进鼻子里，深吸一口气，胸口便闷闷的。
　　宋九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废墟格局，秀眉微蹙。
　　早些年裕安王府的格局十分的大，即使是废墟，自然也是一方宽广的废墟，可这堆废墟留下的残垣断壁，只能些许看见旧时的花纹雕刻，所谓格局，所谓豪气，倒是丝毫不曾见到。
　　宋九戈忍不住感叹，都说天家荣华富贵，一把火烧了之后，倒与周边残破的平房无两样。
　　“这地方有人动过。”
　　说话的是柳小云，他不复刚才的说笑，此刻脸上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认真。
　　“嗯，估摸着是做贼心虚，怕有人挖这旧事的真相，所以赶着把证物都给破坏了。”
　　宋九戈笑笑，她摸了摸主格局东边烧的漆黑的墙壁，再看，手上一堆黑灰。
　　墙壁竟是全都腐透了。
　　“你看这里，再大的火也不可能把这么厚的墙壁烧成灰的……”宋九戈指着那墙说道。
　　话音未落，她便眼尖的看到那墙根后头有一堆高高的草木灰。
　　“呵，我说呢，感情，火是从墙外烧进来的。”
　　宋九戈拍了拍手，起了身，看了看身后一直定睛看着她的柳小云。
　　“得，不用看了，有人恶意纵火，跟天干物燥没干系。”
　　柳小云嗯了一声，复而继续盯着她，一声不吭。
　　宋九戈被柳小云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嚷嚷。
　　“你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盯着是想干嘛？”
　　柳小云听宋九戈这么说，他摸了摸下巴，面上有些许尴尬的神色。
　　清了清嗓子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我是在想，你到底是干嘛的，查案的？还是来超度人家亡魂的？”
　　听得柳小云这么一问，宋九戈默了默，她拢了拢肩上的包袱。
　　“差不多吧，也查案，也超度。”
　　宋九戈便往废墟外头走着边说，经过柳小云身旁时，顿了顿，
　　“更准确的说，我是安抚那些亡魂，了却他们在世间残留的执念，送他们入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