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草灯大人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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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后，铃声一响，学生们作鸟兽散。
　　言红豆收拾书包的期间，两个瘟神总算走了。

　　有个女生凑近她，自我介绍，名叫郑淑，她好心地说：“红豆，你别看宋行之这人笑嘻嘻的，他肚里可有坏水，笑面虎似的，打着算盘呢。他可不是存心和你交好，这是在排挤你，等着看好戏。我们初中的时候，外面职高的人都喊他宋哥，俯首称臣，像混□□的一样，没人不怕他。他又跟着北殷混，那个老师们的心肝肉，遇到事情，心都偏向他的。你别招惹他，小心被针对。”

　　言红豆很感激她的直言不讳，道：“没事，我们这是前后桌情谊，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她心有戚戚，约她，“放学一起去书店吧？还有几套作业本要我们自己买，我们一起去？”

　　“好。”这是言红豆交的第一个朋友，理应珍惜，她没推拒。
　　言红豆不认识路，郑淑连连说没事，她会带她去书店，之后也会顺顺溜溜送她回家。
　　正巧言珊和她闹脾气，故意整她，一放学就溜没影儿了，等着言红豆求她领路。

　　言红豆没说什么，背好书包，跟着郑淑坐了三站的巴士，到黄山市最有名的新华书店买作业本。
　　刚挑了几本，言红豆的肩膀突然被人搭上了——
　　她回头，细细打量那个为首的那个女生。好像有点印象，也是一班的同学，具体叫什么名字，她记不清了。

　　“你就是言红豆？”女生卷着鬓边微翘的那一缕发，贴近脸颊处，一枚耳钉若隐若现，是真钻，璀璨夺目。看样子，她的家底殷实。
　　言红豆问：“你谁？有事？”

　　“你以后能不能别和北殷还有宋行之说话？”
　　言红豆忽觉好笑，北殷的人气是有多高，风靡整个黄山高中吗？怎么人人都来插一腿，要她被接近这个人？

　　不就是第一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淡淡扫了对方一眼，说：“哦，我对他没兴趣。”
　　心仪的对象被言红豆这样不屑一顾，女生感到很受伤，压低了声音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没一会儿，郑淑便赶回来了。

　　她望了一眼远处，小声嘀咕：“你怎么和董嘉撞上了？”
　　“可能她也来买作业本。”言红豆并未多上心，自顾自挑着书。
　　郑淑眼睛骨碌碌地转，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别惹那个大小姐。”
　　“有来头？”

　　“黄山高中一班，哪个没有来头？她啊，是出了名的开放，初中时候倒追北殷，在整个学校都传得沸沸扬扬，闹到家长那里。本来是要记大过的，可她爸妈有钱，不知道疏通了什么关系，反正把事情压下了。董嘉是不敢早恋，但她不许别人接近北殷，严防死守，生怕有其他女生捷足先登。”
　　“北殷喜欢她？”

　　“要是喜欢，能搞成这样吗？她啊，打小报告，背后捅刀子最能耐了，你提防着点儿，别入了她的道。”郑淑苦口婆心，劝了好一通，像罗里吧嗦的老太太。
　　言红豆噗嗤一笑，说：“知道了。”

　　“红豆，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再给爷笑一个。”
　　“别闹。”她躲，郑淑追。
　　最后还是书店管理员勒令噤声，两个人才捂住嘴停了下来。弯弯的眉眼里藏着许多教人欢喜的心事，少女的常态。

　　晚上回家，在巷口，言红豆便跟郑淑分道扬镳。
　　她心里畅快，手间勾勒半空中的白月轮廓。刚画好了一个圈，就对上了言珊怒气冲冲的脸。
　　言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回来吃就不回来吃，不和我家里人打个电话，害得我挨骂！”
　　不消说，也知道是王茉莉心急如焚，骂她把言红豆一个人丢到学校。
　　言红豆风轻云淡地说：“你走得那么快，我刚收拾完书包就没影儿了，我怎么跟回家？”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来的？！”
　　“郑淑人好，把我送回家的。”
　　“狡辩，你就想看我吃瘪！你一来家里，我妈就向着你，也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学校里也是，才第一次见北殷就和他搭话，让他帮你出头，不要脸！你和职高的那些女生有什么差别？都是大晚上出去混的！”

　　言红豆皱眉，恶狠狠地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外婆教过她，不蒸馒头争口气，怎样都行，就是不能随意被人呵斥说骂。
　　言珊也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说错了，心有戚戚。可她看到言红豆志得意满的样子，又心生怨怼，提高音量，说：“怎么样？你勾引北殷的事情，全校都知道！你是乡下学生，之前又没见过他，哪能让他帮你出头！就是才见一面，就娇滴滴装可怜，找男生帮你，谁说假话了！”

　　言红豆不语，她站了很久，突然扣住言珊的手腕，抵在墙上。粗粝的墙灰一点点刻入言珊的手腕，硬实的墙面抵得她腕骨生疼。
　　“你发什么疯？”
　　“你再多说一句，我不仅发疯，我还要你手断！”言红豆恐吓她。

　　言珊吓得哆嗦，红着眼睛，放软了声音：“你松开，我不说就是了……”
　　言红豆松开手，没事人一样错身而过。她一向硬气，当年有人见她和外婆一老一小卖米，想仗着人多势众多捞些米的时候，也是她一把菜刀拍木墩上，唬得对方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想到，小小年纪，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不过是几把米，那值得大动干戈。
　　没人知道，那几把米对于别人来说，不过几顿饭，对于言红豆来说，却是命门。
　　再难再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怕言珊这种小孩把戏吗？

　　就是因为有过一段煎熬的日子，言红豆从小就知道要努力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带外婆走出大山。

　　言珊被治得服服帖帖，私底下骂两句疯子，再也不敢惹她。
　　到家时，言红豆看到王茉莉给她留了饭，电饭煲里还有热气腾腾的剩饭，特意插电保温，一点都不节电。王茉莉这个人，也喜欢省吃俭用，平时明明连走廊灯都舍不得开。
　　言红豆被暖到了，她想，世上还有其他人会将真心回馈给她，并非全然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