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再来一次》摩摩摩诺

26、第 26 章

　　晚餐丰盛又隆重，我们坐在马尔福家餐厅里长长的餐桌旁，雪白的桌布、细腻的瓷器、以及几乎能清晰地照出头顶吊灯的餐具。
　　马尔福家在餐桌上秉承了贵族们食不言的传统，就连学校里会在餐桌旁大声笑闹的德拉科也只是安安静静切着牛排，不时抬头冲我笑。在这种安静得压抑的气氛里，餐具碰触时细碎的声响也清晰无比。
　　直到餐后甜点出现，“阿比盖尔不吃芒果。”德拉科冲他的父母解释道，微微探身把我身前的芒果布丁移开，敲敲桌子让家养小精灵重新换了新的甜品。
　　我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我顺着看过去，马尔福夫人微仰起下巴，哪怕在德拉科面前也毫不掩饰她的厌恶。见我看过去，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来，“霍伊尔小姐，招待不周。”
　　我放在桌面上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动，好在在我发出一个钻心剜骨之前，我看到了对面德拉科带着尴尬和抱歉的脸，这多少让我保持住了理智。
　　我安抚地冲他笑了一下，拿起小勺子，开始解决面前刚刚出现的冰淇淋。

　　饭后德拉科和我在花园里慢慢散步，等到走得累了，便坐在一片蔷薇花旁的长椅上聊天。夜色中的马尔福庄园有着和白天不一样的风景，德拉科兴致起了，拉我躺在草地上，给我指夜空中明亮的天龙星。
　　“现在正是观看天龙座最好的时候，”他莹白的手指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光，指向一颗明亮的星星，“那就是天龙座里面最亮的一颗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黑沉的夜幕，却并没有在漫天闪烁的星光里找到他指的那颗。我不耐烦找，干脆转身，左手撑在他耳边，右手握住他的手指。他有点害羞地把目光从我的脸上微微下移，没有被我握住的手也不自在地轻轻推了推我，“干，干嘛？”
　　“看着我。”我低声提示，并微微压低了身体，更靠近他。
　　少年的身体温热柔软，一股混杂着松木、佛手柑和青草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许是这场景太诱人，我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我送德拉科的香水味。他一直在用，这个念头伴随着不知名的情绪涌上来，让我突然忘了自己想要做什么。
　　恰好他听话地重新对上我的眼睛，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了整片璀璨的星空。
　　“嗯……”我刚想伸手去碰那片触手可及的星空，德拉科踌躇着开了口，“刚才我妈妈……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结结巴巴地解释，“她只是，只是觉得……我是说，我和他们说过的，就算……”
　　“就算什么？就算我是个混血，是霍伊尔家的私生女？”闪烁着的星空瞬间消失了，我眯了眯眼睛，盯着他重新清晰起来的瞳孔，打断他的解释。
　　他似乎觉得难堪又委屈，眼皮垂下去避开我的视线，不肯说话了。
　　一股难以遏制的焦躁和怒火冷冰冰地升起来，我觉得刚刚吃下去的冰淇淋在胃里凝成了块，像个冰冷的秤砣，沉甸甸地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索然地起了身，我低头俯视着德拉科，轻声问他，“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本来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样眼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一句立刻大声反驳道，“我没有！我当然没有！”喊出这句之后，他的声音又小了下来，“我，我只是……”
　　我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就要离开，他却手脚并用爬起来，抓住我的袍角。
　　“你别走……”细微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不管你是不是纯血，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你都是阿比盖尔啊！”
　　见我没有回头，他不管不顾地搂住我的腰，带着哭腔继续，“你别走，你别走……”
　　我顿了顿脚步，还是挣开他的手臂，离开了。
　　等我回到房间，从窗口向下看的时候，德拉科仍然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我站在窗帘后面，透过浅绿色的薄纱看那个模糊的人影，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在浓重的黑夜把整片星空都涂成了黑色，花园里一片黯淡之后吧，他才一步一步，慢慢离开了我的视线。

　　微微的月色和星光铺洒进来，显得房间里其他的地方阴暗幽深，像是一直张着巨嘴的怪兽，马上就要把我吞没。
　　我在八月温暖的夏夜里打了个寒颤，想要转身离开窗边，身体却僵硬地、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德拉科刚刚带着哀求的声音反复响起，间或有他十多年后更成熟、也更低沉好听的嗓音：“马尔福的继承人不能是一个混血……”
　　我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更不愿放纵自己沉溺在这种毫无用处的情绪之中，我把口袋里已经熟睡的罗尔斯掏出来放在手上，轻轻撬开它的嘴，用指肚摩挲里面那排尖利的小牙。
　　“妈妈……”罗尔斯被我吵醒，模模糊糊地用脑袋蹭着我的掌心，蛇尾一甩，翻了个身。
　　我的手指微一用力，尖利的蛇牙便刺穿了我的指腹，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来，很快因为蛇牙中的毒素变成了黑色。刚刚的茫然和无力感被一阵剧烈的疼痛取代：幼年的蛇怪虽然眼睛不能致死甚至不能石化，毒液也无法迅速致人死亡，却也能给巫师造成巨大的痛苦。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是罗尔斯没控制住吗？”罗尔斯这才清醒，还以为是自己在睡梦中咬了我，焦急地抬起上半身凑近我的脸，见我没有回答，伸出信子一下下舔着我的伤口，语句中的惊惶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真好，我一边用疼痛将自己从软弱中剥离，一边又满足于罗尔斯的动作。它是属于我的，是一个完全依附于我、由我控制的个体。这种完完全全的控制感让我觉得安全，让我觉得稳定又满足。我摸了摸罗尔斯的头，终于能够迈开脚步，慢慢躺在床上，罗尔斯仍然担心地待在手指的伤口旁边，它现在正努力把身体紧紧缠在我的手指上，来把毒血挤出来。

　　我忽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我不要什么平等、尊重，也不要什么爱情和友情，我只是需要安全感。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归属感，它陌生、冰冷、残酷，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人类毕竟是一种群居动物，我需要认同、需要陪伴，所以我妄图加入凤凰社、打倒伏地魔，所以我愿意嫁给德拉科来有一个家。但我错了，这种毫无依托的信任和感情仿佛一戳就破的肥皂泡，经不起任何考验和推敲。
　　我怎么能够失败呢？我熟知所有的剧情，了解这个世界未来几年的走向，拥有这么巨大的金手指，我怎么还会一败涂地呢？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哪怕前面是悬崖，也必须继续走下去。所以我选择用唯一的机会重新来过，放弃之前那些愚蠢的做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来夺得我想要的一切：控制、臣服、陪伴，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世界啊，只要拥有力量，你就可以拥有一切。
　　取得德拉科父母的谅解和同情？寄希望于德拉科能够放弃自己从小耳濡目染的纯血观念？还是乞求他对我的爱能够冲破所有束缚？
　　不需要。
　　我只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强大到能够影响巫师界的未来，如果我与德拉科之间不是平等的爱情，而是上位者的垂青，那么我的需求，必然能够凌驾于他的之上。
　　地位和权力天然赋予情感上的强势，甚至能够让弱势一方升不起反抗的念头，而在兴奋和感激中越陷越深。不需要任何美化和借口，这是人类的本能。
　　当我真正站在魔法界的顶端，当我能够控制所有人的命运，我的血统不会再成为任何问题，德拉科会毫无怨言地接受，不觉得屈从，甚至引以为荣。
　　罗尔斯的舔舐很好地抑制了蛇毒，再加上巫师良好的体质，原本发黑的伤口慢慢愈合。随着疼痛渐渐褪去，刚才在花园里的愤怒也消散了，一阵困倦感袭上来，我托着已经睡着的小蛇放到枕边，放缓呼吸，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照例在六点醒来，窗子开了整夜，清晨稀薄的雾气带着花园里的蔷薇花香弥漫在房间里，让人觉得仍在梦中。
　　我起身收拾好自己，出门左转，不过几步，便找到了马尔福的书房。
　　敲了敲门，没等里面答话，我就推开了金丝楠木的房门。
　　卢修斯·马尔福已经等在里面了。
　　“主人……”他从宽大的办公桌后起身，快步走到我身前，深深弯下了腰，“请您原谅，昨天……”
　　“我并不觉得你感到如何抱歉，卢修斯”，我看着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轻轻笑出声，“昨晚你在哪儿呢？”
　　“您昨晚一直在花园里，之后怕打扰您……”他维持着那个困难的姿势，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谎话。”我打断他的话，心里却只有一片平静，像个漠然的旁观者，客观地评价。
　　“卢修斯，我想，你需要一点小小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