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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溘埃之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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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 溘埃之堕
(一)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有人说,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可是这样说的人却被纷纷扰扰,艰难险阻的生活折磨的死去活来,有人说,应该是努力完成追逐的梦想,梦想永远都不是遥不可及的,后来,说这句话的人一辈子一无是处,当他临死的前一天,他才明白,原来梦想不等于理想,理想能实现,梦想永远遥不可及。
林聪跌跌撞撞的回到住所,学校的课对他来说形同虚设,这个学校除了学生,所有的老师,员工都知道自己的病,无法治愈的绝症,几个月以前的他,还是个六年级学生,躺在病床上,无聊着读过所有能够遣散寂寞的书籍,几个月以后,他是自觉找到了幸福和生活意义的人,这一切都是一位很不可救药的老师赐予的,无形中给予的。
曾经荒诞的生活,如今仿佛有了支撑,可是他突然发现,这个支撑物,其实是有裂痕的,充满了裂痕,甚至要崩塌。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做,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已经帮助了自己无数次的男人,当他看到玻璃里面映着他拼命埋头哭泣的画面,少年人的心仿佛玻璃撞到了琉璃瓦,碎的一塌糊涂。
他走到小区的花坛旁,秋天是菊花盛开的季节,这里的菊花并不像书里面所描述的,金灿灿的,反而有一点凋零,虽然是五颜六色的,可是却看不到欣然盛开的场景,或许是秋天的天气渐渐转凉了,又或者有些人走过,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如同他自己这样,怀揣着心事的人。
“小聪?”
有人在说话,在他后面,他听到了,只是,他不想转身,心里有些不愿意,还有些疲惫。
“小聪,你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老师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没转身,女人却绕到了他面前,乌黑的短发,精致的小嘴,还有一张洋娃娃似的脸,瞳孔深处闪动着连日来的喜悦,仿佛待嫁的少女。
林聪只是淡淡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投向花坛,他不是在想事情,也不是在难过,而是脑袋空空,脑袋空空的望着花坛,一动不想动,有人喜欢把这种行为,称作发呆。
瞳汐月瞳孔深处的喜悦突然消失不见了,蹲在地上关切的问道:“小聪,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聪沉默着摇了摇头,转身想住所走去,边走边道:“我回去做饭了。”
留在原地的瞳汐月一脸担忧的望着离自己渐渐远去,瘦弱不堪的背影,她能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猜不到,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他这么难过,甚至当他每次化疗回来,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小北老师的家里,瞳汐月主动当起了助手,当然结局并不怎么好,不过饭菜至少都做出来了,今天晚上,小北老师回来的比平时时候要晚,刚回到家,脱下黑色的大衣,就被等他回来吃饭的瞳汐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不过小北老师似乎心情很好,并没有跟她吵什么,而是眼神里带着几分特殊的喜悦,咀嚼着。
三个人都沉默了,瞳汐月因为小北老师表现的诡异沉默了,小北老师因为吃饭吃的香甜,沉默了,最后就是林聪,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沉默的人。
“小聪,明天替我跟燕子说声对不起,今后就让她在课间的时候来找我,我肯定会帮她解决所有钢琴上的困难,并且会好好教她的。”小北老师突然端着饭碗说道。
林聪手上的筷子差点没拿住,在手指上晃动了两下,目光有些不解的望着小北老师问道:“你真的打算教她了吗?”
小北老师一如从前,大张旗鼓的夸耀自己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本帅哥至少在音乐界也是响当当的天才,教导一个初中生绰绰有余,不过你跟她可说清楚,我很忙教她的时候,很可能会时不时的离开一会,想什么开个会啦,签点文件啦,等等,总之,事情太多了,教她的时候,他要认真听,不教她的时候,她也要耐心等待。”
“我知道了。”林聪沉默了,他的沉默在两个人看来没什么区别,也只有林聪自己的心中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失落。
小北老师一脸差异的看着他,惊奇道:“咦?少年你怎么了?被人煮了?”
“我是被人炖了。”
沉默,集体的沉默之后,便是瞳汐月和小北老师两个人爆发式的大笑。林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二人,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笑?”
“没事没事,唉,这真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我家的哑巴会说话啊。”小北老师笑嘻嘻的道。
“你什么意思?”他一脸不懂。
小北老师用筷子指了他一下道:“有待修炼。”
林聪小嘴一撇,带着几分倔强和释然吃起了饭来,一瞬间,瞳汐月就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抑郁消失不见了,在旁边有些好奇的望了望只用一句话就消除了心中阴霾的小北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腰更弯了,脊背也有些挺不起来,虽然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幅样子,只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细微的差别。
“傻妞,看着我干什么,不爱吃饭,爱上我啦?”小北老师一脸自恋的问道。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魔女,怒吼一声道:“爱上你?你到底有多自恋啊,你这个自恋狂,等会!傻妞?!谁傻!你再说一遍试试。”
“试试的结果会怎么样?”小北老师一脸憧憬的望着她。
“不会怎么样,顶多让你死的很惨,缺胳膊少腿。”牙根恨的直痒痒。
“呵呵,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吗?”
“孬种。”
小北老师淡定的用筷子夹起一片菜叶子,放入口中一脸陶醉着说:“这凉菜不错,颇有大厨风范。”
“废物!”
“这菜……这个味道……果然是某傻妞做下手的缘故。”小北老师一脸了然的说道。
“混蛋!”
(二)命里的磨难是走路
林聪安静的吃着,听着,看着,想着……他突然明白了,自己要的就是现在的氛围,不论老师怎么样了,至少自己能在这样的氛围下,活到死……他已经知足了。心中的那份阴霾不知不觉豁然开朗,偶尔还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他带着几分苦笑,起身走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缓缓地到了三杯,放到桌子上两杯,紧接着一个人默默地走入了自己的房间,他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要把老师生命当中最想要完成的事,帮他完成,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困难,他会很轻松的知道,只要问,那个白痴一样的老师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乒乒乓乓的声音依旧,吵闹声依旧,他的心依旧。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讲,他的心态会随着时间有很大的改变,哪怕是他很早熟,但也不能否认,真正接触过的东西太少,但林聪不一样,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睿智,就好像天生的财富,让他懂得什么事情在深度的理解当中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也让他明白想要的是什么。
手里的笔在墙上画出一道道标记,无意中他看到了秦牧的,没想到他还有一个英雄梦,只不过这个英雄梦有点夸张,需要以世界毁灭为前提,心中不禁想笑,这少年还真中二呢。
每天他都会在墙上面的纸条上写写画画,将一些东西标记主来,自己怎么做,如何做,那些已经实现了的,不会再次成为目标,但也会保留在墙壁上,这是他的战果,这是他生命当中重要的意义组成,他没理由把它们揭掉。
做完了一切,手指按下墙壁上的换灯开关,光亮的瞬间变成了昏黄的,有些夕阳普照的味道,手里拿起一本书,依靠在床边,被子盖在身上,北京十月中旬会有暖气,只是这楼里面刚开始烧暖气的时候墙壁散发出来的是一股潮湿,毕竟他住在的地方也不是看得见日出的海景房,每天会有一些旧颜色的霓虹出现在客厅,早就已经说明了这糟糕的地理位置,虽然是是北京城,可也有分别,那些他不会考虑,甚至不懂,他能懂的,只是安静的倚在床头,翻动着书页,累的时候,听听外面含蓄的吵架声。
“你大爷的!有种你别追!”
“你姥姥的!有种你别跑!”
“唉,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畜生!狗你都日!”
第二天晚上,就看到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手里捧着半袋薯片,提着小提琴就过来,只是住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好像临走之前骂了小北老师一声混蛋,转身离去,林聪只听见一句,也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能从小北老师痛苦的神色中,看出一丝无奈。他这才意识到或许洛凝老师和小北老师从前就是认识的。
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却没有影响授课,洛凝老师第二天准时的在那间光学教室里等着林聪,一同等待的还有燕子,看她一脸渴望的等待小北老师的模样,有些不忍,小北老师最近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去,很久也不见他来上课。
林聪大胆的问了一句洛凝老师:“是不是小北老师那天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木然的看着林聪,随后嚼着薯片说:“他骂我,说我一个有未婚夫的女人住在别的男人家像什么样子,我很生气。”
回头想想,林聪不禁自问,那天晚上您老的表现叫生气?一脸僵硬的站在门口看着小北老师,丝毫没有一点情绪的说出了混蛋两字,就好像看惯了风景的人平淡的说了一声,风景真好,可是更加怪异的是,小北老师竟然就因为一声混蛋,可也不教,门也不出,活脱像个养活在家里的黄花大闺女。
晚上回去的时候,时隔多日不见的瞳汐月又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听了那日狗血的故事,没什么用处的单细胞脑子,竟然奇迹一样想起了运动会问自己吃不吃爆米花的面瘫女生,紧接着她要到了洛凝老师的电话,在一个下午,小北老师陪着林聪去化疗的时候,洛凝老师住到了瞳汐月的家里,同来的还有燕子,这样十五天没有教燕子一丝一毫东西的小北老师再也推卸不了责任了,四个人同时看到他走进了一个从来不进入的门里面,门里面的房间还挺大,曾经问过一次的林聪,却因为没有钥匙打不开门而放弃了,至今林聪也不知道门里面到底是什么。
门打开的时候,里面黑漆漆一片,当小北老师拉开窗帘的时候,竟然能看到金色的太阳,一直因为这套房子是和太阳无缘的地方,没想到这个小窗户竟然还能连接到阳光,可是阳光却洒在了沾满灰尘的钢琴上,本来应该有一块黑布盖着的,却发现黑布被丢弃在角落里,林聪安静的转过身,因为他看到了小北老师双手握拳的细微动作,脑子立刻会想到音乐教室的那个埋头哭泣的男人,他心有不忍,走进了厨房,到了几杯白开水,放到了桌子上。
“很长时间不用了,没想到都已经挂满了灰,我去拿抹布擦擦,说着小北老师也走了出来,林聪没去看他,可是被子上的投影,却看到他眼角晶莹,他有些后悔,那天问出老师最渴望的事。
他喝酒,自己喝水,那晚正是洛凝老师离去的时候,他喝了好多,最后林聪也问出了答案,他想和洛凝老师合作一次,其他的没有说,但是林聪能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但他需要的正是一句话,一个回答,其他的小北老师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钢琴重新被擦得干干净净,就这样,在音乐的关怀下,林聪和燕子都迎来了第一个快乐的寒假,每天他们都在辛苦的练习钢琴和小提琴,虽然联系的很多,可是却从来没有合弹一曲的想法,因为对于音乐来讲,林聪虽然有乐感,却没有燕子这么强,连整天没有正行的小北老师在面对燕子音乐天赋的问题上都一脸严肃的说,燕子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天才,甚至能追赶上传说中的人。
传说中的人?在林聪看来,音乐中能被称颂为传说中的人,只能是像贝多芬,莫扎特这样的大人物了,林聪真的是自愧不如,不如就得承认,林聪在这一点上从来没有过嫉妒心理,不过洛凝老师却一张僵尸脸猛然皱眉道:“她比你强的太多,注定一定将拥有无数的辉煌,不过你不要自卑,也不要嫉妒。”
“我不嫉妒。”不过似乎洛凝老师没有听进去林聪的话,这也是相处了一些日子才发现的,洛凝老师不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沉默的,说出话来的时候,也永远不会听别人怎么回答,只说自己想说的,甚至有时候你回答了,她会按照她心里的想法继续回答。
“你只要把她追到手,她就是你的妻子,你还有什么可嫉妒的,抓紧练琴吧。”说完也不管林聪什么想法,洛凝便撒手跑到了瞳汐月的屋子里,最近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就像是亲姐妹,而且洛凝对瞳汐月收到某男的电子邮件也很有兴趣。
“我,我什么时候这么想过了。”林聪无奈的握着小提琴,他是第二次这么无奈的看着洛凝老师远去的背影,第一次给他几位无奈的背影是那个房子里混蛋的无良老师。
很快北京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不过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北京的第一场雪竟然是黑色的,于是小北老师下定决心领着四个人去了北方,黑龙江。
黑龙江有一个北极村,被称作是中国最靠近北极的地方,不过因为三个女人害怕,所以小北老师也没有带她们去,而是来到哈尔滨,齐齐哈尔,还有大庆,哈尔滨的冰雕,齐齐哈尔的大雪,以及百湖之城全城结冰的大庆,五个人各自买了一双溜冰鞋,在荒野的草甸子的湖面上溜起了冰来。
齐齐哈尔他们堆了一个大雪人,北方的雪比较稀松,没有南方雪的粘性,不好堆起雪人,只能倒上一点热水,慢慢堆成,他们还去了长白山,去了天池,去了更往北的大兴安岭,见到了鄂伦春人。
回来的时候,大家一脸好奇并且有些崇拜的看着小北老师为什么会知道东北的这么多事情,后来林聪等人才知道,原来小北老师的母亲家就是东北的,每年都要回到东北看望年迈的姥姥姥爷,只不过这些年姥姥姥爷相继去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但是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是个东北人,说话一副东北的腔调,曾经出生在北京的他,初中的时候在东北黑龙江待过很长的时间。
这时林聪才蓦然,就算是小北老师身体不好,可是体格上看起来还是这么的健硕,这完全是东北人的特点吧,他在东北也见到过很多五大三粗的汉子,颇有书中绿林好汉的样子,他有些心生向往,不知道未来自己能不能张成像小贝老师这样,肩宽魁梧的样子呢,只是他又瞬间想到,自己是一个活不久的人,这种事情也只能靠还没有完全冻死的脑细胞想想罢了。
北方的外面很冷,有时候会是零下三十多度,这是林聪亲手感觉到的,但是穿的厚厚的却能感觉到玩起来之后的火热,他永远不会忘掉,塞北之行,哪怕是没有那些手机里丰富多彩的照片,他一样会忘不掉的。
“喂,想什么呢小子,你放心,等你死了以后我一定会把这些照片洗出来烧给你。”嘴欠的小北老师一句话惹起了众怒,大家纷纷向他挥着手,扇起了巴掌。
只有明白一切的林聪,双眼炽热的望着被打的小北老师,他懂,他知道一切。
“会烧的,至少也要带着你那份。”林聪淡然的道。
“小聪,说得好!就应该诅咒他,没心没肺的,什么都说。”瞳汐月旁边叫好的道。
剩下的只是小北老师无声的笑笑。
(三)轻起
接下来是第二年,过年的时候也是真正的热闹了一把,不过那些事情早已经成为了回忆,在徐院长过年来看林聪的时候,林聪也偷偷地跟院长谈到了学校提前能不能举办个晚会的事情,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双腿已经不那么听使唤了,每走一步,血液就好像自内而外爆掉了似的疼痛,只是因为过年,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就像某个人一样,过年的前一天吞掉了真正一瓶的药片。
院长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对自己的病情恶化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索性开诚布公道:“病变细胞已经侵蚀完了细胞壁,少量的细胞还以正常的方式活着,但是大多数已经随着病变细胞病变了,你妈妈那边也没有消息。”
“院长爷爷,我只想知道我还有多少天。”
“大概能念到初三上半学期。”院长委婉的说道。
林聪却很淡然的微笑道:“这就足够了,就将我们的毕业晚会提前到那一天吧,我一年之内一定会把琴练好。”
他转身想走,却突然转会身问道:“老师会比我活的久吧?”
身后的院长一惊,目光有所迟疑的说道:“会。”
“那就好。”
只不过他没有听到,那一声会,其实是在自问,根本没有答案的回答。
这一年的生活林聪实现了班级里大多数人的愿望,最后一个愿望也是最难的愿望就是秦牧的,这个总是找林聪麻烦的男生的愿望同样给林聪带来了麻烦,不过林聪并没有因此而气馁,第二年下学期的时候,有一项游戏测试的课程,是有中科院开发出来的新一代脑波控制仪,精密提炼而成的游戏机,只要躺在机器上,就能享受梦里面的场景,只不过会很真实,醒来的时候,你也会记得,不像做梦似的,那么模糊。
随后林聪恳求游戏的设计人员将程序设计成毁灭模式的世界,然后世界就真的毁灭了,在他们带上游戏头盔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是在被外星科技侵蚀的世界,甚至在地球早已经灭绝了几个纪元的巨大生物全部都重新出现,成为了暴躁的君主,重新要统领着世界,他们来到这片幻想世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20多人哭着喊着要回家,唯一冷静的只有那么有数的几个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牧挺身站起来,带领着班级里的所有学生,躲避了一场场灾难性的毁灭,从毁灭的结局中走到除了黑暗,看到了曙光,这一切本来应该经历了无数年,他们甚至从一个初中生到了看到人类繁衍生息的年迈,而在外面只不过才过去三十多分钟罢了,这就是游戏的设计理念,不占用太多的时间,享受更多的乐趣,也是让孩子们从枯燥乏味浪费时间的游戏中走出来,这就是中科院研究的一个项目。
秦牧做到了,满足了,当他清醒的时候,眼神里再也没有欺负弱小的概念,没有了欺负林聪的概念,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林聪知道,并且确认,未来他的人生会很好,很光明,果然,初中还没过完,他就每天开始锻炼身体,从小北老师那里得知,他要提前去当兵,当个好兵,最出色的兵。
那时候林聪也知道,他改变了他的一生,他父亲是北方混社会的,混的并不好,母亲被逼无奈躲避仇家,来到北京城,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像卖儿子似的把儿子放到了这里,得到了一笔钱,和一个安全的保障,他那时候或许已经心灰意冷了,但是如今一场虚假的游戏,让他重新找到新的未来,林聪每次想到都会是满满的成就感。
转眼一年又过去了,林聪再次走到任务墙边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墙上已经画满了叉叉,他已经没有几个任务可以做了,唯一的一个没有写在墙上的就是一场晚会,一场让人今生难忘的晚会,还有班级里的一位少女,想要成为明星的小歌唱家,她的音色很好,唱起来很动听,圣诞节的时候,他听过。
小埋的梦想是能为最了不起的物理学家,可是物理学的课程永远都是吊尾车的他,林聪知道他根本不合适,有时候努力是一回事,天赋也是一回事,他知道小埋的天赋,那是出色的建筑天赋,沙塔实验项目的时候,他是完成最出色的,后来林聪终于让小埋理解了自己真正出色的地方在哪里,他也接受了身为建筑学家父亲的遗志,向着建筑学的领域不断钻研。
林聪伸手摸了摸小埋两年前写出来的字,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动,那个胆小的少年,竟然会偷偷地在自己还是众矢之的的时候,说谢谢自己,或许他是班级里第一个明白,实现他们理想的人其实林聪的无形帮助。
“臭小子,演出快开始了,你走不走了?紧张啊?”门口传来了小北老师破坏气氛的声音,他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会很不合时宜的破坏别人辛辛苦苦积攒出来的气氛。
“该紧张的是你吧,老师。”
转身,今天的小北老师穿着格外正式,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油亮的发色,以及帅气实足自信面孔。
“我有什么可紧张的,当年我也演奏过,只不过,咳咳,中途住院了,没演奏完成。”
“和洛凝老师?”
“嗯。”
“这次一定可以,只要坚持住,就一定可以。”林聪目光中透露着比小北老师还要强大的自信说道。
“没错,只要坚持,就一定可以。”小北老师突然很严肃的盯着林聪的目光。
“那我们走吧。”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小北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
“等等,这个还给你。”
伸手时,林聪的手掌心接住了一张便条纸,上面写着自己的愿望:希望班级里所有同学的愿望,都能实现。
那一天,是两个人心事最多的一天,那一天也是全校最盛大的一天,他们特意租了一个礼堂,举行的这场演唱会,那一天也是全校师生热烈期待的一天,更是三个人的愿望同时实现的一天。
演出开始,进入了几个演唱之后,便是林聪与燕子的小提琴钢琴协奏曲,《无月》是小北老师与洛凝老师一起创作出来的,听说两个人以前也创作了不少曲子,瞳汐月很多次半开玩笑的说两个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洛凝的未婚夫才是小三。也只有林聪才懂得,提到未婚夫时,小北老师脸上的苦涩。
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同时响起,却有着不同的节奏,在两个相互独立的风格里,钢琴的声音渐渐成为了主唱,小提琴成为了伴随钢琴而来的悠扬,就好像坚守了多年的妻子支持者出门在外打拼的丈夫,没有阳光,没有月光,度过了漫长而又弥足珍贵的岁月,无月,黑暗之中的誓言,走出黑暗后赢来的光明,在两个初中生面前演奏出了一种别样的感情。
黑暗不会长久的存在,只要你心中还有一丝光明,就算是毫无月光的夜晚,也能获得星星的认可,钢琴的声音就在告诉你这一点,而小提琴的伴奏似乎感悟的更多,在悠扬的二重奏下,告诉人们更多的是珍惜,哪怕是黑暗无月的日子里,那也是与以往不同,酸甜苦辣的财富。
琴声即心生,能将心生用琴声弹奏出来的人已经拥有了初步走入音乐世界的资本,这是两个人一年多的努力和坚持不懈的联系,结尾,掌声响起,这是她们应得的,林聪拉起身穿白色礼服的燕子,这一刻她是引动全场的焦点,是主演,是中心,虽然林聪的光芒暗淡,但是却心甘情愿的成就了燕子梦想中达到的辉煌,在场的不止有学生,还有一些两位院长请来的各个行业的重要人士,林聪知道,下一刻的燕子将会变得与众不同,将会更加绚烂多彩,就好像天空中最亮的启明星。可是他忽然感觉到这一刻的燕子突然握紧了自己的手,转头时,她竟然眼含泪珠的望着自己。
他不懂,那时候他真的不懂,他只是想要自己临走时有一个活着的意义。
当一架钢琴,一个小提琴,一副架子鼓,一个麦克风林聪在台下观看时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看到班级同学轩辕月走了出来,看着洛凝老师走了出来,拿下小提琴,看见架子鼓旁的瞳汐月坐了下来,还有等了十几秒之后一脸苍白的出现在观众面前的小北老师走了出来。
看到台下林聪目光带着关切的时候,小北老师一脸微笑的回敬他,安心的点了个头,做到了凳子上。
演奏开始,与从前不同的是,从前是两个人演奏,但是有一天瞳汐月说自己会敲架子鼓,原本的音乐没想到再加入打击乐的时候效果更佳好,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不和谐,反而有几分醉人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老师就是老师,老师比学生强了太多,他们俩真的就像魔女姐姐所说的那样,天造地设的一对,追光选择了四个点,当四个点汇聚到一点的时候,清脆的声音想起,柔和而又温暖,仿佛像灰姑娘找到了温暖的衣服,像火柴女吃到了热乎的饭菜,四周微亮的光照在台上三个人的脸上,每个人都沉醉在音乐的世界中。
实现了,林聪笑了,终于露出了时隔多年不笑的容颜,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了,歌声已经进行到了一般,只要不出错误,就可以结束了,轩辕月歌声的路还长着呢,他已经看到前排的几个人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还有摄像机将一切都摄了进来,该知足了,只是唯一担心的是小北老师的身体,他眼神从放松有变回了紧张,他能清晰地在台下看到小北老师额头上的汗珠,他突然想起来,今早小北老师出门说了一声好像忘记那什么东西了。
是了,他一定是忘记拿药了!
演出终于结束了,不过坐在不远处的瞳汐月却看到小北老师嘴里刚才吐出来一口血,却被他硬生生的逼了回去,血顺着嘴角流到了钢琴琴键上,演出接收后就看到谢幕完的小北老师一个人冲了出去,瞳汐月一脸关切的跟了上去。
“丑男!你没事吧。”
小北老师转过身,却一点血痕都没有,反倒差异的问:“我能有什么事,尿急算吗?”
“混蛋!”瞳汐月一脸嫌弃又无奈的对他摆了摆手。
就在小北老是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没走几步又被瞳汐月叫住了:“等等,你,你还记不记得樱花树的春天,我们的誓言……”
小北老师身体一顿,差异地转身,目光带着不解和愁苦的说:“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这么肉麻的诺言,大姐,你出门没吃药吧?我先去个厕所,回来再跟你计较,出门不吃药究竟有什么后果。”
转身就向卫生间跑去,在他消失走廊的时候,瞳汐月有几分怅惋,也有几分松弛,目光复杂,口中喃喃着:“不是他,我在瞎期待什么呢,只是看他可怜罢了,明明那么喜欢凝凝,却害怕影响人家的幸福,切,胆小鬼。”
说完,她转身走了,她也只是怀疑和不解,为什么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他和他很像,同样的小眼睛,同样做起事来不要命,同样的对身边的人照顾有加,只是这些地方再别的男人身上也有吧,所以这一次她相信了,原来只是巧合。
小时候,他们有过约定,不论生病,死亡,也不论娶妻或者生子,都不会忘记樱花树春天的誓言,所有的事情可以忘记,只有这份誓言说什么也不能忘记,两个人彼此有过约定,就是这样的生死之约。
厕所中
关上门,他再也抑制不住肋骨的疼痛,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如果没有镇痛片,或许下一秒他就会这样疼死过去,也是在这个时候,厕所的门被打开了,老男人抱起蜷缩的小北老师,灌进去一瓶药片,小北老师再次体会到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仿佛世界都安静了,眼前模糊的一切在渐渐清晰,生命中出现了这样完美的情节本应该高兴,可惜面对一脸责怪的人却兴不起任何高兴地表情。
“你可是答应过我不在这么丢三落四的。”
“对不起啦,老先生,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北老师爬出来瘫倒地上,“出门走得急。”
老人家抬了抬眼镜,又道:“你也答应我再也不碰钢琴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小北老师故作潇洒的望了望天花板说:“不然也活不了多久,导师,当初我还是你学生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
“嗯,永远都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混蛋。”
“哈哈。”
小北老师笑了,只不过是两声干笑,笑容中带着苦涩,转头看向陪伴自己多年的老院长:“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记得给我找个普通点的地方,我不想特殊到让别人认出我来。”
“连你父母也要隐瞒?”
“如果真的可以……”他没再说话,而是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喘息。
徐院长没有再逼他,转移了话题说道:“小聪的妈妈回来了。”
“回来了?结果呢?”小北老师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道。
生活在和林聪同样的末日下,怎么能体会不到想要活下去的希冀,接触的越多就越舍不得,从前还是独来独往的林聪,到如今到底还有多少的难以割舍,他能感觉到,他一直看在眼里。
“什么都没带回来。”徐院长叹了一口气,转调又道,“不过小聪的爸爸倒是找到了,为了那个解决方案,把公司的一切全都变卖了。”
“他爸爸?你不是说他爸爸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家伙吗?而且不是离婚了吗,他父母。”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个家伙会在离婚之后醒悟过来一些人生的东西,或许当年真的是我看走眼了。”老院长面露为难道,“不过还是有些麻烦的,他从美国买回来一个真正健康的人造基因细胞,也有一个病例植入了这个基因细胞之后,基因上的缺陷彻底恢复到了人类正常的标准,只可惜,那位主治医师三年前过世了。”
老院长严肃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小北老师也猜到了他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
“我需要你去做你学生的手术,你是培育基因细胞主治医师,也是这个方案的提出者,也只有你更适合这项工作。”
小北老师苦涩的笑了一声,抬起手臂在徐院长面前晃了晃说:“你看看我的手,就算是正常的情况下都会轻微的颤抖,和一年前比,我几乎丧失了所有,哪怕是弹钢琴,我这双手都有几次差点弹错了,不是记不住,而是颤抖的本能,让你按错了。”
徐院长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起身要走,门口之时才道:“如果你也不行,那没有人能把那孩子全身变异的细胞清理干净了,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在基因细胞固化理论上有卓越的贡献,一个是初创者的你,一个是赞美你的雅格尔博士,不过遗憾的是,他就是三年前死的那位。”
“什么?是他!”
“是他,你学生的死活就攥在你的手里了,如果你想好了随时可以,基因细胞被冻在了医院里。”徐院长说完迈起年迈步伐向外走去。
他一直盯着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无力地往下盯着自己这双颤抖的手,他从来不多喝酒,可是这一年的痛苦让他每个晚上都有宿醉的习惯,渐渐地手也因为酒精的原因颤抖不已,如果真的能做,真的需要做,他首要做的就是戒酒。
“戒酒吗?呵呵,没想到临死也不让我好好地痛快一把呢,这臭小子。”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揣进来银色酒壶被他狠狠地摔倒了身后的马桶里,起身离开。
三天,又过去了三天,日子在林聪的眼中有了与从前不一样的颜色,班级里的同学渐渐接受他了,没有排挤,没有吵闹,虽然每节课前的喧嚣是不可避免的,但林聪很快乐,因为他能从别人的声音中分辨出,有人在叫自己。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自己的同桌,高小烟。一年多的时间,让每个孩子都尝到了青春的气息,青春的气息不只是学习,不只是书本里飘出来的香味,还有浓郁的荷尔蒙,每一张情书或许都是走过青春的痕迹,每一个画面都是固有的想念,回忆以及温暖的问候都是我们纪念青春的不二选择。
林聪也才知道,原来青春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在热闹的呼喊中,尽情的享受,就像他与高小烟,与林凤同学,与回来的张果同学,说到张果,如愿以偿的他竟然带着自己的父母回国了,传言从来不喜欢小孩的张果父母因为小孩回家了,并且担任了照顾他的责任,他再也不用住在学校这个充满实验味道的地方了。
下课了,小北老师又逃课了,这一年他基本上是班级的逃课大王,有课不去上,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有品的老师,而他也知道这个不良老师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爬上楼梯,走进音乐教室里,你会看见一个正欣赏着黄昏的身影。
他开着窗子,坐在窗台,一只脚抬在上面,一只脚随便放着,脊背懒散的靠在窗边连接着左边窗帘的地方,风吹过,你总能看到窗帘遮住了金色的阳光,也遮住了外人看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林聪进入这个教室看到他一脸心事的遥望黄昏的时候,他突然会在心里觉得,冠以丑男的这位老师,竟然有点帅,虽然佝偻着腰,虽然眼睛很小,虽然眉宇间还有两颗让人不觉美的“美人痣”。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也很想像他一样,潇洒的坐在那里,遥望着远方,那样子很帅,也很悲凉。
“老师……”
“嗯。”
“你又不去上课了。”
“呵呵,我真的不适合做老师,十天有八天不去上课的老师,换个学校也早把我开除了吧。”他自嘲的笑着。
林聪走到窗子的另一边,打开窗门,望向校外被金色阳光渲染的两棵高大的杨树,注视了许久。
“我父母都来找我了,好像两个人和好了,不过我却不想回去,我竟然第一次忤逆了他们的话,我能看到他们吃惊的面孔,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不得不说在你的身边感觉真好,很自然。虽然你总是拿我当童工使唤。”
“哈哈,没想到你早就看出来了,唉,多亏我提前准备了好几车的惭愧,这次能全用上了。”
“还是别了,您好几车的惭愧,只会让我同时装起好几车的恶心,我还希望能保留几碗羞耻心,才不要和您一样呢。”
“切切切。”
有点疲劳了,转身倚在了窗边,风从身后吹进来,飘进屋里,飘到黑色的钢琴上洒下了金色的阳光,飘到中间一道道光束,飞起清晰可见的尘埃,它们像无处不在的精灵,再次在他的眼前漂浮,被金色的阳光渲染之后,就连它们的身上都反射出细微的晶亮。
“老师。”
“嗯?”
望着它们,他心里有种难以释怀,难以言语的情怀,问道:“你说,这个世界为什么到处都是尘埃。”
“尘埃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核心,传说女娲用泥土造人,最后形成了我们,泥土是尘埃的聚合物,所以当我们死亡也会重新消散,成为一颗颗,看得见,又看不见的尘埃吧。”
他转过头,望着一颗颗漂浮着的微粒,在笑,微笑。
“小聪。”
“老师?”他抬头望着他,可是他却没有看他。
“你父母一定跟你说了,你血细胞变异的疾病有救了,没错,是有救了。不过他们却不知道,院长也不知道,这场手术极其危险,先前被植入的基因细胞不仅没有死,在接近两年的时间里,还在不停的繁殖,细胞的增长速度早已经超出了一百倍,每次只能化疗从你那脆弱的血管中清理一部分,如果真的要手术,必须要把它彻底割掉,还有还要进行无数次的换血,期间必须是清醒的,否则……细胞会在你沉睡的时候进入脑部,这两年护住你脑部细胞的努力,就全白费了。所以这场手术的成功几率我希望你知道,不到三成。然后院长让我来主刀,我已经两年不手术了,所以你能活下来的希望只有一成。”
这次他才抬头盯着林聪,目光露出等待,在林聪有些茫然的目光中寻求等待。
他看到林聪失神的一瞬间又再次恢复了过来,带着复杂的笑容,却用严肃的语气说:“我做,我相信老师,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应为我想要做的事,全都做完了。”
“我也不用再辛苦的忍着血管里针扎一般的痛苦走路了,也不用分分秒秒忍受嗜心的折磨,其实死亡也很好,不过就像老师从前说的那样,活着才能感觉更好,睡觉只会做梦,梦里的永远没有现实更加让人难忘。”
小北老师跳下来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小小年纪,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文采不只是让你话说的漂亮,你真以为你病好了就没事了?毕业跳伞项目在等待着你呢,少年,到时候别吓得尿道裤子里。”
“知道了丑男。”
“喂,在学校我可是你的老师哎,留点尊严好不好?”
“不是传说你的羞耻心不见了吗,魔女姐姐可是跟我说了很多遍呢。”
“这个娘们……”
“你又骂她,我要告状去。”
二人一说一搭的离开了音乐教室。
五天后,林聪的父母签了手术协议书,是由徐院长亲自负责的,小北老师主刀,在戒酒没有多少日子之后就要开始用冰冷的手术刀评判自己学生的命运了,他的内心就好像现在桌子上的鸡尾酒一样复杂。
“老头,你太过分了。”
“喝一口吧,壮壮胆。”椅子上的徐院长怂恿道。
小北老师双手放进白大褂里,不懈的看着酒转身离开道:“医生准则第八条,永远不要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可是您老教我的。”
他离开了,门合上了。留下了一杯鸡尾酒,和一个泪眼婆娑的老头,他双目早已经被眼泪画的模糊了,伸手将被子里的鸡尾酒一口带进食道中。而后心塞的望着空杯子说了句:“所以说,你是我这被子遇见过最优秀的学生呢。”
“老天爷,我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你躲去了我的亲外孙不说,还要夺去我心目中最喜欢的学生啊,我恨啊,我恨啊!”
老人家就像个受伤的孩子,趴在桌子上伤心的哭泣,如果不是院长室的隔音效果特别好,或许安静的医院全都能听见,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失声痛哭的悲鸣。
如果说心酸是一杯鸡尾酒,那么真不知道我们到底需要多大的被子,来盛装我们这一生所有的心酸悲伤。当我们出生的时候就学会了哭泣,眼泪从眼睑上流淌,到底会给我们带来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害怕?恐惧?遗憾?难过……
我只知道,生活除了幸福和快乐,剩下的就是难过与悲伤,就像我们需要睡觉才会清醒着做事,就像我们经历了夜晚,才会迎来地球另一面射下来的光明,当世界的纷纷扰扰在我们面前环绕时,应该有的情绪有了,那就不要责怪自己,因为不论悲伤,难过,快乐,兴奋,愤怒,都是我们应该存在的一种情感。
因为,年近百半的老人都会学着哭泣……
手术室前,已经哭够了的徐院长重新站在这对夫妻面前,三个人都在沉默着等待结果。
“爸。”女人面色复杂,最终还是忍不住。
却没料到,院长神情冰冷的吼道:“闭嘴!既然说了没有我这个父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就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别以为我帮助小聪是因为你们,也别以为他是我的亲外孙,只是因为小聪值得我去帮助,他的天分,他的善良,它的奉献!”
“爸,我错了,我不该走,如果我不走,妈妈也不会死!”
“闭嘴,闭嘴!”他是个医院院长,却已经在医院发出了较高的声音,只能说明女人刚才的话语触动了他的心。
“二十年多不见,见到了就只会说这些,念高中就学着和别人跑了,你真当我这个父亲是白给的?我不想和你说太多,想要我原谅你们,除非能得到你死去妈妈的原谅!多亏了你这不孝女,当年狠狠的推她一下让她脑益血猝死,我看你有什么脸跪在她面前。”徐院长不在多说,转身离开了他们,孤独的站在离手术室较远的楼梯口等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待的不是正在手术当中自己的外孙,而是自己的学生,对于外孙的手术,只要是小北接下来了,他就可以放下百分之八十的心了,就算是胜算不大手术,他一样如此,只有他知道自己学生的能力。他曾经做过假设,如果他不死,他将会成为这个世界顶尖的手术医师,没有之一。
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里面出来面色惨白闭目不醒的林聪,夫妻俩急忙跑到跌跌撞撞走出来的小北老师面前,在小北老师颤抖的身体上不断摇晃。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活下来了吗?”女人焦急道。
“医生,你说话呀,难道还不行吗?你是怎么给我孩子做的手术!”
林聪摘下口罩,面色比被推出来病床上的林聪更加惨白,想说什么却痛苦的说不出口,夫妻二人看到小北老师竟然是这幅表情,更加不依不饶的摇晃。
“你们给我闭嘴!滚!问别的医生去。”不知什么时候徐院长冲到了两个人面前搀扶着快要倒在地上的小北老师。近二十年他再一次说出了如此污言秽语,今天的一切都让他破了几十年的心境。
后来夫妻二人问了别的医生,才得到消息,林聪手术很成功,现在是你重度昏迷状态,需要全身血液流通一个循环才能苏醒,小北老师是坚持着身体疼痛昨晚的手术,期间不知道打了多少的止痛剂。这时候夫妻二人才想起来小北老师以及愤怒的父亲,可是他们二人全都不见了,女人这是也才真的知道,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父亲的原谅了,因为他伤害了他最得意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