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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隐秘 ...

  •   发落了一众官员,方天睿沉着一张脸携顾琬离开府衙,百姓面带欢喜,沿途跪送。

      御驾之内,顾琬坐在方天睿身旁,那只手还被方天睿紧紧握着,顾琬觉得反常,想了想,才发落了那样一批官员,定是心情不好来,也就没说什么,由着他握。过了好久,她才试着动了动被握得有些疼了的手,却发现,方天睿将她捏得更紧了。她心道奇怪,偏过头,却看到方天睿脸色苍白,青筋暴起,一颗颗豆大的冷汗沿着脸庞滚落。

      该不会是得了风寒吧!顾琬有些焦急,忙用了还自由的那只手去探了探方天睿,触手却是一片冰凉。顾琬想了想,觉得还是叫后头随行的太医来看看比较好,想着就要抽回手去拉开窗边帘子,后头却突然传来一股力量,顾琬来不及反应,人已往后倒去。

      顾琬下巴磕在坚实的肩膀上,磕得死疼,眼泪都在眼眶里头直转圈,她瞬时有些愤怒,就要起身骂他,却不想,方天睿察觉到顾琬要起身,扣得更紧,生怕她离开一般。

      顾琬愣住,只好不动。

      方天睿却似乎有些狂了,死死地抱着她,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些什么,顾琬凝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也还是没听明白,只好放弃,想着等到了魏府,便叫太医去看看,嗯,也得叫个太医来我这里看看,想着,她悄悄挪了挪发酸的脚,这样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

      血,举目所见全是血,一片一片,一股一股,从天地相接之处奔涌而来,向着他,奔涌而来,气势汹汹,还带着万鬼同呼般狰狞的咆哮。方天睿只觉得害怕,天地间再没了任何可以帮助他,让他依靠的东西,就像......那年的......庆和宫。但就在这样孤立无援的时候,天地间却陡然飘来了一个神,她穿着紫金铠甲,持着一柄光华熠熠宝剑,立在了他的身前,姿态强硬。那咆哮的血海,在这一刻,归于宁静。方天睿看着她,眼里带着无尽的崇拜。那女神冷冷斜睨了他一眼,便是要飘离而去的姿态,方天睿心里害怕,想也不想,便扑了上去,阻挡她的离开。他长久地拥着她,长久地,仿佛风暴中幸存而漂流在大洋的人,抱着最后那根救命的浮木,用了全身的气力和精神。

      魏府已到,轿辇已经停下有一会儿了,皇上和皇后却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随侍之人谁也不敢猜测帝后的意思,只耐心等着。李元福侍立在御轿之侧,面容平静,心里头却在想着,皇上平日里也不是没有批一宿折子的时候,不该今日就这么乏啊,而且,就算皇上他乏了歇下,没理由皇后娘娘也不发声。李元福越想越不对劲,壮着胆子掀开车帘一角,轻声禀告道:“皇上,娘娘,魏宅到了。”

      天空忽的炸了一声雷,血海退却,神女消失。

      方天睿陡然醒来,一把松开了怀里的顾琬,随即又伸了手,扶起腿脚酸麻的顾琬,脸上神色晦暗不明。顾琬侧坐着,揉着酸痛的腿,眼前阴影却未消失,顾琬怪道:“你怎的不走?”

      “等你。”方天睿淡定说道,很有些理所应当的意味。

      顾琬笑了,嗬,是不是该夸一夸这个体贴入微的帝皇呢?

      方天睿并不知顾琬为何发出这样的笑,他兀自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拧着眉思索着近来的一些事。见方天睿兀自思索着什么,顾琬也不好打扰他,只自己站起,便要下轿,方天睿却仿佛一直关注着她一般,等她一动便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往外走去。顾琬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只觉得今天的方天睿很有些奇怪,但到底是哪里奇怪,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一种直觉,方天睿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回到魏府,与皇帝坐了一会儿,便有官员来拜见,顾琬借口退下,李元福自然得了帝命去送皇后娘娘驾。顾琬见四下也无旁人,想着李元福是自小就跟在方天睿身边照顾他的,便将今日的事告诉了他,嘱咐他挑个时间让太医去瞧瞧。李元福听了顾琬的话,连连应是,在与顾琬拜别以后,才重重叹了口气,想来是今天那摊血又刺激到了皇上。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过去了的,原来并没有过去,只是,被皇帝隐藏起来了而已。

      那一年的庆和宫,被漫天大雪掩埋,只有皇上,还记得,可是,宁愿皇上他从不曾去,从不记得。

      梨落院里,卿云得了消息,早早地就出来迎接顾琬。顾琬瞧着她脸色红润,想来魏氏造反并没有为难于她,原先的一点愧疚之意便全消了,将她遇见卿凌的事给她说了。

      而在顾琬与卿云讲卿凌故事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还在人家房梁上看故事。

      终于走了,卿凌在心里啐了一口,这王八蛋骗人倒是极好的,咬了人还能将被咬的人说的一点气都没有,反而还觉得麻烦他了,这简直是极品。卿凌见着王德仁哄好了魏苒,心里骂着,脸上也是愤愤之色。但生气归生气,卿凌还是耐着性子,等待时机。

      房中还有其他人,有些事,还不能言说。

      “你们退下吧,我乏了。”魏苒送走王德仁,有气无力地对着房内一众奴仆道,极是疲乏的模样。

      “是,夫人。”虽然魏氏已倒,但老爷还三番两次地跑来安慰,足以说明夫人的地位,他们这些底下人,还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去比较好。房间里头伺候的人想来是都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言语恭敬地应,比起先前,并不见一丝怠慢。

      魏苒待众人退下之后,才坐在绣墩上哭了起来,父亲要被斩首,就在今日,而她却无能为力,她从来无能,保不住什么,玩偶如此,钗饰如此,袁海...如此,魏家...同样如此。父亲谋逆之罪死罪必不可免,可是她的小弟,才满了六岁的小弟,他并没有什么错,他不该死在这场错误之中啊。

      “你想救你小弟,对吧。”房间内,突然传来了一个冷凝的女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可就是这么一句冰冷冷的问话,让魏苒如饮蜜糖。她站起身,退了几步,有些害怕又有些欣喜地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卿凌看着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原意救你那一母同胞的小弟?”

      魏苒虽经历的事情不多,但她也不是个蠢的,收了眼泪,压抑着心里头的喜悦,想要再确认一遍,“你们真的可以救出我小弟?”卿凌觉得这是句废话,不予理会。魏苒却坚定了心里头的想法,轻声开口:“说吧,需要我拿什么来交换?”

      终于说了句不是废话的了,卿凌看着她,眼里很有些欣慰的味道。

      “将王德仁的信件,不论公私,全部搜罗来。”卿凌语气轻松,仿佛这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可是......”魏苒却显现出了犹疑之色,王德仁的信件不说,便是书房,都不许旁人靠近一步的。

      卿凌见她眼里含了挣扎犹疑,冷笑一声,“原以为你有多想救你亲弟,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卿凌的话,像一把刀,直直的刺入魏苒的心,她颓然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犹豫之色已消,她看着卿凌,神色坚定“我答应了。还望,你们......早日将我幼弟救出。”后面半句,已是恳求。

      “你放心,还望你,接下来谨慎行事。”卿凌讲完,才要走,就听得她问:“那我如何将东西给你?”卿凌歪歪头,想了一会,“明日去翠羽楼,买只鹦哥儿,顺便将那饲养鹦哥儿的带回府里就好。”

      “好。”魏苒应下。卿凌见她明白了,想了想,没有什么错漏了,便要离开,却被她扯住了衣袖,她有些烦,神色冷冷地看向她,魏苒没敢直视她,低下头,怯怯诺诺地再问了一句“我的小弟,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吗?”

      卿凌不动声色地抽出衣袖,随口便答:“你放心。”

      “好。”魏苒应是,送她离开。

      小弟,你看,你很快就会没事了。魏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微笑,她站在窗边,盯着远方,看了许久。等到脚都站得麻了,她才一瘸一瘸地走到了床边,卧到床上,装着才睡醒的样子,喊了门外候着的丫鬟婆子进来,洗漱更衣,梳妆完毕,才往厨房走去。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个道理,纵使魏苒未读过圣贤史书,也是明白的。

      卿凌离了城主府,向自己所租的宅子赶去,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救出了那个孩子。待回到宅子,却见一群人霜打了似得,低头不说话。

      “怎么了?一个个的。”卿凌才办好了一件事,心情颇好,语气轻松,笑着问。

      “堂主......”其中一个人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诺诺地开口,“那个小子,死在了大牢里头。”

      “你说什么?”卿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派了人天天守着这群囚犯,还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给毒死了?

      “是我们的错,请堂主责罚。”

      “唔,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你们先去查是谁做的。”卿凌沉默了一会,开口。她得想办法让这个消息传不出去,至少,传不到魏苒耳朵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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