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交代 ...
-
“你说，方天睿在早朝直接下了一批人？”顾琬从绣榻杂乱的针线匣中扯出了根绣兰草所需的蚕丝线，捻了捻，觉着应该可以了，盯着针孔，小心地穿线，待线穿过，松了一口气，才一边随手打了个结，一边闲闲地问来人，完全没有一点焦急的意味。
绣榻前面，才得到消息便来禀告的苏苑低着头，脸色有些不太对，但回答顾琬的语气还是如常“是的，娘娘。”
顾琬只专注地捋着手里长长的绣线，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看苏苑什么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卿云拿着一堆纸样子，俏笑着走进来，见这房内气氛如此压抑，带着疑惑问旁边低着头的苏苑“这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一趟拿个纸样子，怎的这苏苑便像是被训了一顿一样？
“纸样拿来了！”顾琬原本捋线捋得正烦躁，听到卿云的声音，知是拿了纸样来了，抬起头，终于有了些欣喜。卿云柔声应着“是。”然后，将一摞纸样放在了针线匣旁边，瞅了眼杂乱无比的绣线和布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着手整理，试探着问“娘娘，苏苑她……”
“苏苑？”顾琬这才想起，自己还未叫苏苑退下的，于是带着些歉意让她退下了。待苏苑退下，卿云确定没有旁人以后，才小心开口，“方才我在路上便听说九州刺史被下了牢狱，工部尚书也撤了职，发落到别处去了。小姐，我们这次……”
顾琬牵着刺过帕子的针，烦乱地捋着线，“这有什么，李川他不会有什么事，发落到别处，或许是件好事。”语气轻松，因绣花低垂头而人不得见的脸上，有隐隐的欢愉。
“可是……”卿云还是担心，毕竟皇上他可是下了旨，李川家族非诏不得入京的。
顾琬似是知道卿云在担心什么，轻笑道“你不用担心，这朝官任用也就方天睿一句话的事。”说话的档口，连着绣了几针，心里头很是舒畅，忽然想到了什么，歪了外头，问“那位的事，可有进展了？”
卿云得了顾琬的话，心道也是，只要李川做出什么政绩，皇上愿意起用了，确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于是安心地挨着顾琬坐下来，续着昨天的，开始绣。绣着绣着，听到顾琬问话，想了想，回答“倒是说有一些眉目了。”而后又感叹着补了句“这老妇也是奇，查了这么久，却几乎查不到与她有关的人。”
“别急，继续查下去，唔，记得小心点，别让人察觉到。这人，大概不简单。”顾琬小声对着卿云吩咐，单看方天睿的态度，就可见这老妇身份不凡，只是，希望，她的身份不要对不起这数月的探查。
“嗯，小姐，放心吧。”卿云应下，这不用小姐提醒都自会注意的。
“好。”顾琬拉过线，一点都不怀疑卿云所应。她们做事，她本就可以放心的。她又绣了一小会儿，停下，端详了一会儿，嗯，不错，也算有个模样了。满意地放下绣框，伸了个懒腰，闲散地对着卿云道，“回云州的事，你现在可以好生准备了。”
“唔？”卿云放下绣帕，转头，看着聊赖地翻看着自己方才送来的花样子的顾琬，疑惑“现下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皇上还会陪着您会云州？”
“你放心吧，天子一言，言重九鼎，况且，诏令已下，为着天子威严，纵使发生这些事，群臣亦不会阻碍他。我们且仔细准备就是。”顾琬说着，又扔过了一份花样。卿云，方天睿怎么可能不去，他所要做的，其实从来不是陪着我回云州那么简单而已。帝王心计，不得不说，方天睿这位在嘉沅一朝并不得帝心的庶子，学得倒是不错的。
“嗯，那会好生准备了，小姐且放心。”
“唔～”顾琬把自己喜欢的花样子圈到一边，站起身来，往贵妃榻上走去，边走边说“绣了半天花，累死本小姐了，卿云呐，方才我圈的那些花样子，你好生捡着，待这个绣完，我再慢慢绣。”
“是，小姐。”卿云忍着笑，规规矩矩地回答，这个小姐啊，硬是从尚服局给的一大堆繁复的花样中，把那些最简单的挑来了。
“嗯，那就好……”顾琬歪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看了眼卿云，然后从榻下暗格里摸出了平日常看的那本书，砸吧砸吧着嘴，渐渐入了迷。
虽然冀州等几地洪情险急，但皇帝既然已经下了圣旨要陪皇后娘娘回云州省亲，群臣也不能阻隔，只能上书委婉的劝着皇帝将能减少的尽量减少，方天睿也不是个讲究排场私欲的人，倒欣然准了。
到了帝后出发那日，旭日未升之时，群臣便在郸城城门处排着队侯着了，而此时，帝后正在坤宁宫。
坤宁宫正殿内，后宫众人均正襟坐于此，聆听帝后之训。
此去云州，纵是一路顺遂，来回也是四五个月，这么久的时间，后宫之事，总得好生交代了，才可安心。顾琬正坐在凤椅之上，扫了一眼腹部已高高隆起的温昭仪，尤其是她，即将临盆，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她瞟了眼一旁坐着，面上显着喜色的男人，不管他喜不喜欢这黄媛，这女人怀的，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终究是……马虎不得的。
她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室内的肃静之气，也让众人飘飞的思绪一下便回了来。她们大多都看向顾琬，等待着她的安排。
顾琬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说“各位也知，本宫要回云州省亲，这来回之间，便是小半年的时间，这么久的日子，这后宫之事，也得托个稳妥人才能放心。”说到此处，她故意顿了顿，眼光依次扫过几位高位妃嫔，成功看到其中有几人眼含期待以后，才开口继续说，“这庄妃，人如其名，是最稳重端雅不过的人了，现下宫中，最要紧不过的就是温昭仪肚子里的孩子，这事儿交给庄妃，本宫是很放心的，只不知，庄妃可愿代本宫好生照料温昭仪和她肚里的孩子？”
坐于嘉贵妃魏挽洛下手的庄妃听到顾琬将照顾温昭仪和龙胎的重任交到自己手上，又惊又喜，立刻地起了身，也不假意推辞，直接拜谢皇后娘娘看重，表示自己一定会好生照料温昭仪母子两人，万请皇上和皇后娘娘放心。
“嗯，你的性子品格，朕向来相信。”坐了半早上都没发话的方天睿此时终于冒出来了一句话，很是不吝啬地夸赞了庄妃一句。
庄妃于是更觉高兴，皇帝一句信任，不知多难得，便是深得帝宠的魏挽洛嘉贵妃也不一定能得。想着，她欣喜地谢过皇帝赞赏，待帝后允其平身归座，忍不住地看了一眼上首脸色不佳的魏挽洛。
顾琬见她瞟了一眼魏挽洛，心里头冷笑，所谓端庄持重，也不过是装给皇帝看的罢了。这世间，帝皇最是可怜，纵是红颜香鬓无数，到底情真意切难得。
她略微地为方天睿这个孤家寡人忧伤了一小会儿，继续方才未完的安排“至于后宫纷杂事务，就劳烦嘉贵妃和舒妃了。”
魏挽洛早就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宫务之事，她是很能拿好主意的这一点，顾琬很是放心，以魏挽洛的能力，处理好后宫之事，实在可以说是绰绰有余。怕只是怕，权势握于手的感觉让她迷失，所以，再安排了一个极少刷存在感的舒妃，帮着魏挽洛，或者是说，掣肘魏挽洛，昭宁帝现在唯一的贵妃，过去的宠妾。
舒妃听到顾琬凤谕，面目神色如旧，她缓缓起身，盈盈拜道“婢妾谢皇后娘娘看重，定尽己所能，以求不负皇后娘娘重托。”
顾琬于是对舒妃印象更好，笑着让她回座。而另一位，却在舒妃又拜谢了，入座之后，还不见动静。方天睿于是怪道“挽洛何以不起？”
魏挽洛像是此时才听到一般，起身，缓缓跪下，惶恐回“婢妾失仪，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责罚。”
“也并非什么太过严重的问题，不需牵扯到责罚一说，”顾琬温温和和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决定。原以为魏挽洛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底下跪的小心的魏挽洛却立刻拒绝了，顾琬终于有了怒意，但碍于方天睿在场，只好压抑着问“嘉贵妃协理之时，并无半点差错，此时为何要一口回绝？”
“得皇后娘娘赞赏，婢妾本不应辞，但奈何婢妾身子不妥，只能辞了皇后娘娘一番爱重。”魏挽洛低眉顺眼地回，语气里，是做足了姿态的示弱。
这厮定是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了，顾琬在心里揣测，但明面上还是颇关心地“可请了太医看过？”
魏挽洛听了，却立刻叩起头来，请罪“婢妾前些日子身子不舒爽，请了太医来看，倒是有孕三月，当时朝中正为冀州之事烦
忧，婢妾便没禀告皇上和皇后娘娘……”
顾琬心道，果然，看了看旁边满脸笑容的方天睿，体恤了她一番，于是先赏了许多东西，只叫她帮着娴妃一点就好。
方天睿又赏赐了许多物品，好生嘱咐了一番，才与顾琬出了宫。见过群臣，然后，向云州进发。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交代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