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辞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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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除夕之日，辞旧迎新，是大晋士民最高兴不过的日子，忙忙碌碌了一年，只有在腊月之时，才终于能有个时间，安闲地坐下，与妻子父兄一同，聚于一堂。他们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过年要用的东西，扯几米布，给孩子和媳妇儿做两件新衣；买几尺红纸，一支笔，一只墨条，到时候请村里头的秀才写几个字，贴在门上，也是喜庆；再走走吧，看到卖杂拌儿的，再给孩子买几两，怎么说也是过年，也该给孩子买些零嘴；差不多都买好了，再买几连炮仗，就回家去。到了离年关还有不多时日的时候，村里人就更加忙了起来，杀猪宰鱼，蒸米打糕。村庄里头住的多是同姓，是以大家都会帮衬着，谁家杀猪，壮汉都去帮忙；谁家打糕，男子帮忙，喊着号子打糕，妇女则自发的去到那家，帮着捏年糕。村民淳朴，也不图你什么，就累了喝碗热茶就好，若是持续时久，也不必什么好菜，随便的一餐淡饭即可让他们热情而来，满意而归。
连村人都那样热热闹闹地准备着过年的物品宴席，那些居于庙堂之上的，自是不必赘述。而皇家准备之日久，物品之繁盛，亦不必说。
大年三十，天难得的没有飘雪。皇帝携皇后并一众妃嫔，乘辇往重华宫而去。虽皇帝时常在嫔妃宫中用膳，但与后妃一同进早膳，一年之中，也是只有一次，更何况，还有一些不受宠的人，平日少见皇帝，是以，这早膳用得倒是格外欢喜和谐。
重华宫里，方天睿与顾琬等吃着简单的早饭，而尚膳局的众人，已然繁忙起来。御膳房已来人将皇帝要用的食材取走，剩下的后妃及大臣的膳食都由他们来准备。
王尚膳小心地烹制着鹿肉，同时，又紧密地安排着尚膳局的各项事务。她看着火，对着旁边的刘司味，问，“现在是几时了？”
刘司味看看外头天色，估摸道“约莫是辰时三刻了，”然后，补充着，“皇庄进贡来的野味已吩咐下去开始腌制，想来不会耽误了时辰。”
王尚膳记在心上，却只说“时辰虽还尚早，但汤品该着手准备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叫钟司盅带人准备晚宴所需的凉品小菜。”吩咐完，自又看顾着鹿肉。
刘司味听了命令，自又与钟司盅交待好，钟司盅自去准备。
尚膳局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年宴菜品，而御膳房，也在小心谨慎地烹制着皇帝的膳食。虽只是为皇帝一人准备膳食，但皇帝身份贵重，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不说，这味道还得恰到好处，是以，也并不算轻松。御膳房众人分了几拨，熬汤者十数人，蒸饭备小菜者十数人，炒菜者十数人，还有专门制作点心的，又是十数。而御前则专门派了李群在此看管，这李群虽到御前不久，但因着认了李元福为干爹，倒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李群傲然站在这御膳房之中，盯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心里很是感谢干爹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轻松的差事。
除夕，午时正。皇帝宴饮所在的保和殿，尚膳局的大宫女领着安排给尚膳局的宫女，端着准备好了的凉菜、点心，开始布置年宴。
两排宫女，工工整整地端着食盒，井然有序地进到保和殿，在除开最上首的皇帝的金龙盘山桌上的每一席上，摆好糕点和凉菜，然后，再次规规矩矩地退下。
奉贤街，中书令府，楚员换上侧夫人秦氏新制的衣裳，最后整理一遍仪容，对着在一旁帮着整理的秦氏，嘱咐道:“宫宴想必在申时开始，你带着府里姬妾先用年饭，不用等本官和夫人。”
秦氏恭敬应道:“是。”
外头，夫人甄氏身边的随嫁嬷嬷行了大礼，对着楚员讲，“老爷，夫人遣老奴来问一句，老爷可已准备好了？”
楚员拍拍秦氏的手，柔声，“府里事务有劳你了。”随后，对着那嬷嬷道“好了，本官随你去夫人处。”
“是。”那嬷嬷应下，在前带路。心里头却还是喜悦，虽然相爷不宠爱夫人了，但这份正室的尊荣，到底从没短过。
“夫人”行过几处楼阁池苑，嬷嬷终于停下，“老爷到了。”
“嗯，既然老爷已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翦云，好生帮着侧夫人打理府中事务。”里头，传出已不再清脆悦耳的声音。而后，一位工整地穿着命妇服，戴着凤冠，披着霞帔的中年女子端庄走出，对着楚员微微福身，“见过老爷。”
楚员走上前，执起甄氏的手，“夫人，走吧。”
两人携手，入了马车，往宫中赶去。
奉贤街，许多装饰华美的马车，挂着自家府主的官衔，向宫苑而去。
除夕申正，保和殿。席上菜品已然摆好，服侍的宫人也已侍立在旁。皇帝和后妃的辇轿在保和殿下停下，李元福高声唱到“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嘉贵妃，庄妃，舒妃，温昭仪到。”
皇帝执着顾琬的手，神色肃穆地在乐鼓声中向保和殿走去，其余妃嫔跟在方天睿和顾琬身后，按着品级，入了保和殿。
帝妃入殿，而后，便是受邀的大臣携命妇入殿。大臣携夫人拜谢过帝后，便由着太监入了席。
众人入席毕。侍立在宫殿外头的宫女们才入内，奉上汤盒。
按例，皇帝所有汤盒两副，左一盒为燕窝红白鸭子腰汤品，粳米干膳一品；右一燕窝鸭子汤一品，鸭子豆腐汤一品。后妃，大臣各一副，内有粳米膳一品，羊肉卧蛋汤一品。进汤完毕，众宫女退下。
方天睿品了一口汤，眉眼放光，喜道，“善，赏，御膳房，尚膳局众人如意荷包各六，绢缎各三匹。”
顾琬于是喝了一口汤，也吩咐卿云，赏赐尚膳局众人。后宫妃子自是也赏赐下去。
汤品略尝过，方天睿便吩咐李元福将汤撤下，道“这鸭子豆腐汤很不错，待会儿你留着喝。其他的，赏下给御前吧。”
方天睿已撤下汤品，顾琬虽喜欢喝这汤，但还是也叫卿云把汤撤下。
汤品撤下，转宴开始。在鼓乐之声中，方天睿进酒，祝道:“愿吾国安和。”
顾琬于是起身，举起酒杯，附道，“吾皇所愿，天必能成。”
于是，众妃起身敬酒，共祝皇帝祈愿得成。后妃进完酒，便到众大臣进酒。
第一巡进酒过后，晚宴开始。
御前服侍的仔细的将菜剔除骨刺，放到方天睿身前长几的金碗中，方天睿夹了一筷子，尝了，吩咐:“将这道菜送到皇后席上。”身后一宫人应下，接过前边宫女传过来的菜，躬身下到皇后席上，对着卿云，“这是皇上吩咐，给皇后娘娘的菜品。”卿云接过，道了谢，赐了荷包，为顾琬添膳。
楚员等大臣见了，才放下心来，这嘉贵妃到底没越过皇后娘娘。
顾琬专心地吃着卿云布的菜，见卿云又添了一道菜，疑惑，“怎的又添了道菜？”
卿云一边为顾琬剃着鱼刺，一边回答“是皇上吩咐赏下来的。”
“哦。”顾琬听了，没有再讲话。她掩嘴喝了杯果酒，悄悄看过对面大臣亲王的神色，暗暗记下。放下酒杯，复又自斟了杯酒，起身，对着方天睿，“臣妾谢皇上赏！”
方天睿也斟酒，和着，“皇后无需多礼。”又问“方才那菜，皇后可还满意？”
顾琬微笑，真诚地回答“自是喜欢的。”于是，方天睿再赏下几道菜给了顾琬，才继续赏给嘉贵妃，二妃，昭仪，亲王，大臣等。方天睿吃好之后，看了众人，斟了杯果茶，等了半晌，见大多数人已放下碗筷，小声吩咐身前侍候之人，可以奏乐，准备离席。于是，乐鼓声起。方天睿自斟了杯酒，讲了些祝福鼓励的话语，宣布离席。顾琬自是紧接着皇帝，也讲了好些祝福之语，离开。皇后已走，其余妃嫔也只能随着离开。
一众王公大臣起身离席，伏跪于地，恭送帝后。待帝后离开，便也三三两两互相恭贺新禧，也就离开了皇宫，回到自家，参加家宴了。
帝后御辇离开保和殿，行过些距离，便到了坤宁宫和乾和宫的分道处，顾琬见方天睿没有往坤宁宫去的意思，于是叫抬辇的太监停下，打算向方天睿告个福，就回宫。
方天睿见顾琬骤然停下，疑惑问:“皇后这是……？”
顾琬由苏苑，苏离扶着下辇，盈盈一拜，回答道“臣妾在此恭送皇上，祝皇上新禧吉祥，百事顺意。”
说话间，后面妃嫔轿辇也已至，见皇后下辇，于是也都下了轿辇，与顾琬同祝。
方天睿于是开口，嘱咐几句，便叫众妃起身，回宫好生守岁。然后，唤李元福去搀了顾琬，将她带到龙辇上。
顾琬只觉此事太过僭越，万般推脱，方天睿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面目柔和，眉眼含笑。许久，顾琬才听到他温和带了希冀的声音“皇后，陪朕去承天门，看看我大晋的万家烟火。”
许久以后，顾琬回忆起往事，或许，就是方天睿这满怀希冀和欢喜的一句“看我大晋万家烟火”，改变了她入宫的初衷。
是夜，方天睿携着顾琬，在承天门处，看万家烟火齐燃。
午夜钟声响过，鞭炮齐鸣，烟火盛放。嘉沅帝的时代正式终结，大晋新一代帝皇的时代正式开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辞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