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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愁转多,与君沽酒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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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内流言几转。
赵立衣衫不整地被秦淮楼歌女赶出来,之后便有一群歌女嚷嚷着,过路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来围观,赵立得花柳病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波闹心事刚平,又有个麻烦鬼来找茬了。
钟离数展开邀请函扫了一眼,慢悠悠地将它扔在桌上。
“苏小姐送来的请帖,我替小姐推了。”
送邀请函的是苏家,信上说:数日不见,颇为挂记,近来诗社有新人加入,若是数儿被传言所迫,不便出门,映月此次邀请就打扰了。映月敬上。
妙儿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对的事儿。
钟离数狠狠点了她的脑袋。苏映月下邀请函,摆明了是在挑衅。
苏家世代以苏绣为业,扬州城内也算大户,偏偏苏映月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几分才情,用小武的话——咏絮之才。从小到大,她们可算是对头,苏映月行事总要与她比出高下,与她作对。
“再去回话,明日五峰书院之聚,本小姐盛装出席。”
小武走进来,碰巧听见,赶紧拦住她,说她去参加诗社,会让众人看她笑话。辞赋方面,她没有那么差吧?她只是不屑于为赋新词。玩弄文字功夫,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手段罢了。
“小姐觉得是苏家在煽风点火助涨谣言吗?”小武问。
“不是。”钟离数想也没想便否定了。
虽然她们是宿敌,但苏映月心高气傲,顶多偷着乐,不用这种方法诋毁她。就像她不屑于与她斗文,苏映月自然不屑于用这种伎俩。
藤原武心中打翻了五味杂粮,真的是错怪她了,
“你不是对前朝辞赋好奇,跟着去凑凑热闹吧。”
小武连连点头,心想对映月姑娘的误会可以当日找机会澄清,心情不慎大好,又确认一遍:“小姐,你明日当真要去?”
“去去去——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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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峰书院的凉亭之上,纳兰绰与一年过五旬的老者把盏言欢。
有片片梨花随风而落,很清雅。
这名老者,名为杨勋,是威武大将军,在大都时对纳兰绰有知遇之恩。后来以身体有疾,回到扬州,在五峰书院担任院长,培养了一大批才子。
“置备战船,是想要东征?”杨勋有些吃惊。
“的确。”皇上早有耳闻,扬州官船越养越肥,赋税倒是和前几年一样,不调查倒还好,一调查发现,这官船漏缴的税赋多得惊人。他刚到扬州,就受到皇上的密函,命他督查水利之外,备置战舰。所以,他才有闲心去调查官船。
此外,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元朝皇帝向来好大喜功,派使者三番五次催促日本朝贡,却被当做耳旁风。蒙古铁骑苦无用武之地,当然受不了这种轻视。这次让他备置战船,想必也是想用在对付东部岛国。
杨勋叹气:“汉朝被北狄困扰,隋朝不能让东夷臣服,唐朝心患在西戎,宋的心患在西北,你可知元朝患在何处?”
纳兰绰转着手中的酒杯,世祖取《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元。前朝的汉隋唐宋,虽然盛极一时,可论幅员之广,都不及元朝。而封疆固土的代价,正是千万将士的尸首。
这些年,元朝税负繁重,又好大喜功,再加上朝廷将臣民分为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等,待遇截然不同,更让百姓不满。
虽然南朝副业发达,每年为朝廷缴纳数以万计的租税,但在那些野蛮鞑子眼中,文弱书生不过是迂腐的呆子罢了,只知空谈,无力征战。因此,江南有学识之人迟迟得不到重用。
可如今是元朝的天下,他也是领蒙古人的俸禄。
两人对事态了然于心,并未多言,执笔写下,展开一看,相视而笑。
祸起萧墙。同室操戈。
杨勋对纳兰绰洞察世事的睿智,当年政局动荡,太子倚重开国元老,但终究是容不下功高盖主之人,皇帝还需有人辅佐,纳兰绰赶上好时机。不过,这还与他当年初出茅庐,势不可挡的气势有关。
“不愧是在官场翻云覆雨多年的人。”
“若不是当年夫子提拔,在下不会有今日地位。”
“错了,玉器本自成,为夫只是甄别出罢了。”
纳兰绰惋惜的是,当年是响彻一方的将军,如今远离大都,在扬州筹办一个小小的文人书院,真是屈了才华。
“学生不明白您当年为何甘愿远离大都。这扬州虽富足,但终不是大人一展抱负的疆场。”
杨勋摇着头叹气。一朝天子一朝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年新帝未立,两派争夺皇位,是他拥立新帝,登上皇帝之位,可谓是当朝元老,只因一个小小的案子,新帝便有杀他之心。
像扬州知府,不过是追名逐利,趋炎附势之徒而已,可在扬州已经稳稳坐了十年。若在乱世,忠臣名将有用武之地,得皇帝重用。如今是治世,在官场左右逢源的如果不是这些人。
“你年少轻狂,不会懂老夫今日的心态。到了四十不惑,或许还用不着这么长时间,你便可体味官场争斗不过是半世浮华。如今老夫安逸于这种人生,幸而无遗憾,可偷得半世闲,这辈子足了。话说回来,你可别小瞧这些文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但都有一腔抱负。”
“大人的子弟,小生怎敢轻视?”
“今日,学生有个诗社,若是有空,可到此一游。”
“恭敬不如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