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我拯救了天下》歌疏

4、第四章（修）

　　夜色如水，浸染万物。

　　君昱在漱玉阁外站了良久，身子被凉夜染得有些冷。

　　直到子时，云珊才偷偷出来。

　　“可是睡下了？”君昱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房里的人。

　　云珊点头，欲言又止好几次，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

　　“三公子既然喜欢姑姑，为什么不娶了她，非得这样折腾？”

　　君昱没答。

　　“姑姑今日很生气！”云珊抬眸，眼神坚定。

　　君昱叹了口气，负手而立，仰望当空皓月。

　　“她曾经有喜欢的人，只是忘记了……我若真娶了她，那就是趁人之危……”

　　云珊抿抿嘴，眼眶忽地有些红，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当下的事，哪有那么多过往好顾忌？

　　那厢听禅台来了一名小厮，行色匆匆，恭恭敬敬在君昱面前一揖：“太史公请三公子过去叙话。”
　　“这个时候？”都子时了老爷子还不睡？

　　小厮没有多说，君昱也不敢逗留，急匆匆去了听禅台。

　　青灯下，太史公头发一片银白，苍老的脸色还算红润。

　　“爷爷怎生还不睡？”

　　“人老了，觉浅。阿时可睡了？”

　　“刚睡下。”

　　太史公伸出手，君昱赶紧扶他起身。

　　听禅台建在坞堡最深处，也是最高处，从此处能看到远处平阳城的轮廓，也能看见坞堡内值夜的灯火。

　　“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太史公转头看君昱，君昱抿嘴低头，不跟他对视。

　　太史公叹了口气，“我年岁大了，今日不知明日事。君家堡有你和你几个叔叔，我不担心，但阿时这孩子，命苦，我只担心我去了，没人为她做主。”

　　“爷爷身子康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当日你带她回来，半条命都没了，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给你提亲，你却拒绝，我以为你只是出于道义。而现在，你又做出这些，阿舍，你是不是……”

　　“爷爷，我只是觉得这些来提亲的，不过是冲着君家堡声名而来，利欲熏心，又怎肯真心待她？”

　　“世家联姻，说什么真心？只要君家堡威名还在，就没人敢欺负她！”

　　君昱不说话，长身玉立，月色当头浇下，透出几分冷清。

　　太史公叹了口气，“有一事，我想你必须知道。”

　　太史公掏出一封信，建康城锦绣坊特制的纸张，龙飞凤舞着一句话：吾有一宝，失之五载，念之切，望还。

　　“虽然没有署名，但这字迹你该认得。”

　　君昱脸色瞬间煞白，“琅琊王司马长空……”

　　终于，还是找来了。

　　“当初你若就娶了她，就算真有人找来也无可奈何，现在，你教我该怎么办？”

　　君昱紧紧拽着纸张，努力保持冷静：“不敢署名，便表示他没有证据。只要阿时呆在君家堡，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没证据的事帅兵攻城不是？”

　　何况，以得司马长空的为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女人大动干戈。

　　作为麒麟阁的掌史，这天下权谋，就没有谁比他看得更透彻，连太史公都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只要他自己知道，看到这封信他有多慌。

　　“阿舍，你也别忘了，司马长空没证据并不表示他不肯定，不然也就并不会有这封信。你要怎么做，好生回去想想，想清楚来再来跟我说。”

　　君家堡在南北两朝夹缝中生存，别看九州敬仰，万民拜服，是一方桃源圣地，但要毁了它，只需要一个借口，而现在，这个借口就摆在琅琊王的手上。

　　太史公没有强迫君昱把人交出去，也没有强迫君昱把人娶了，给了他自己选择的机会。

　　君昱一宿没合眼。

　　他如果能昧着良心把君斐娶了，五年前就这样干了，可要让君斐离开，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东方初白，又是新的一天。

　　“叫厨房做点南瓜羹给漱玉阁过去。”君昱揉揉昏胀的太阳穴，吩咐侍从。

　　这都一宿了，也不知道阿时气消了没有。

　　这边侍从还没走出院子，那头漱玉阁的云珊已经闯了进来。

　　“三公子，不好了，姑姑离家出走了！”

　　君昱心头一紧，“可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的？”

　　云珊摇头，抖抖索索将君斐留下的书信双手奉上，上面就三个字：“建康城！”

　　那是君昱从来不允许她踏足的地方，这分明是跟他赌气，故意往建康城去的。

　　君昱脸色煞白。

　　那天，云珊第一次看到他们家风度翩翩的三公子头一回乱了方寸，行囊都来不及收拾便策马出了君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