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曲》月已西沉

6、第五章 海 啸

　　诺阳震惊的看着地神，“你说什么？”
　　地神似乎没有听到诺阳的话，“希望其他国家也能够鼎力相助，毕竟除掉了碧川，以后大家都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下任水神也已经出现了，前段时间有几个水神族众逃到我北地，我接纳他们之后发现其中有一个少年是继任水神，我相信他会服从我们。”
　　大家都没有说话，童语思索了一会，也明白了地神话中的含义，如果水神的继任者已经在北地，那么北地就会拥有除了风以外的全部神力，到时候剩下的风神和月之城都岌岌可危了。但是碧川留在这个世间确实又是一个隐患，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不行。”
　　地神诧异的抬起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诺阳。他有些不高兴的看着这个年轻轻轻的月神。“你说什么？”
　　“不行阿。”诺阳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攻打无双之海，那么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月之城。这两个地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到时候整个城镇的居民的安危要如何保障！”
　　“蠢材！为了整个诺丁大陆，一个月之城算什么，到时候重新找地方安置就是了。眼下最要紧的是除掉碧川。”
　　童语偷偷的嘲笑着地神，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是一箭三雕。既除掉了碧川这个劲敌，又将新任水神收入麾下，现在还打起月之城的主意了。
　　风神也马上领悟到了地神的意思，连忙问道，“那么请问，您是要亲自前往吗？”
　　诺阳明白风神为什么要这样问，但是如果大地和海水两股力量相碰撞，那么月之城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可是在那样的混战当中，召唤力量的人很容易分神被人偷袭，看来风神是打算随机应变。
　　“不，老夫不会亲自前往。而且这不是我北地的事情，这是整个诺丁大陆的事情，我希望三大国都能够组织人马前往征讨碧川，月之城就不用了，我看你们也没剩下多少兵力了。就好好保护你们的民众吧。”
　　诺阳紧紧的握着拳头，想要站起来继续争论，但是他却感到有一股轻柔的力量正在压制着自己，他低下头去，发现自己的膝盖和腰间都被一股若隐若现的力量所环绕，束缚，诺阳猛地抬起头，发现风神正在看着他，示意诺阳不要忤逆地神。诺阳无奈的闭上眼睛，痛恨毫无力量的自己。

　　战争难道就要这样开始了？诺阳跌坐在马车里，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反抗碧川？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仅凭他的力量敌不过拥有大海之力的碧川，而三大国从不肯主动提出帮助，谁知道这一次竟然被地神抓住了机会，如果战争打响，他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可是月之城剩下的人要怎么办？原本就荒凉萧条的月之城，竟然又要面临毁灭的命运了吗？诺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地神在会议中说，他已经掌握了继任水神的少年，难道他抓住了落翎？还是说地神和落翎，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在撒谎。但是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诺阳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吩咐随侍的神族加快脚步，他要马上赶回月之城，赶回家园。诺阳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月之城，民众们都纷纷聚集在王宫门口等待着少主回城，大家都听说了，年轻的少主匆忙的赶去了落霞西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主！您回来了！”
　　诺阳忍住不去看这些善良可爱的人们，不敢想象接下来在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少主，您一路辛苦了。”
　　“少主大人！是不是马上要打仗了。”
　　诺阳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人，竟然是一个幼小稚气的女童，诺阳制止侍卫，走向民众，疼爱的抱起了这个小女孩。
　　“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斯嘉丽。”
　　诺阳微微一笑，“是吗，我有一个妹妹，她比你大几岁，也叫斯嘉丽。”
　　“我知道。”小斯嘉丽冲着诺阳甜甜的一笑，“她是公主，我也是我母亲的小公主。”
　　诺阳把小斯嘉丽抱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斯嘉丽小公主，你为什么说要打仗了。”
　　“大家都在说，很快其他的神祗要来打我们了。很快我们就要离开月之城了。”斯嘉丽眨了眨眼睛，还不明白自己说出这话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诺阳亲了亲小斯嘉丽的额头，将她放在地上，非常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我向你保证，你不用离开这里，你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真的吗？”
　　“我是你的城主，我绝不欺骗你。”诺阳将小斯嘉丽交还给她的妈妈，转过身对人群大声的说道，“请你们不要害怕，我以月之力起誓，我将保护你们，我将保卫月之城。”诺阳说完这句话便大步的走进了王宫，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他真的能够保护这些人。人群中，落翎静静的看着狼狈的诺阳，她将斗篷盖得更下了一些，好盖住自己的双眼。

　　诺阳刚刚关上房门，就有人从身后探出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诺阳正准备还击，
　　可听到这个人说话之后又慢慢的放下了手。“欢迎回来，少主。”落翎站在他身后，右手握住匕首抵住诺阳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诺阳的左臂。“你去了哪里，少主。”
　　“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吗？”
　　“我和贪生怕死之人无话可说！”说完落翎就松开左手，手心施展出一个小小的水滴，诺阳乘机飞快的抓住落翎的右手，顺势转过身来企图压制住落翎，但落翎却更加迅速的反应过来，掌心的水滴已经变成得又尖又长，迅猛的朝诺阳打去，诺阳躲过攻击，抓住了落翎的双手，但她却勾起右腿将诺阳整个人压倒在地上，跨坐在他身上，匕首闪着寒光，被落翎握在手中。
　　“月神也不过如此。”
　　“是你太强悍了。”
　　落翎仍然没有放下匕首，“强悍？我不认为这是夸赞！因为要保护自己！我为了要从你手中保护家人！所以我不得不变强！”
　　“对不起。”诺阳笔直的看着落翎。眼底满是歉意。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弥补落翎，做些什么来弥补无辜的水族神众，但是诺阳知道，对任何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落翎握着匕首的手似乎放松了戒备，但仍然没有放开手。“我们已经知道三大国要征讨碧川公主，到时候我们水族也会加入，那么你呢。”
　　“为什么非要开战不可呢？你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落翎从诺阳身上离开，站在了一旁，“即使不做任何反抗，我们水族迟早也会被彻底毁灭的，只不过是被你，或者被碧川而已。”
　　诺阳仍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落翎解释，他想告诉她，自己从未捕获过任何一位水族，他只是一个胆怯弱小的人，他只是想保护好月之城。像多年前父亲所嘱托的那样，让月之城永远安宁，祥和。
　　诺阳痛苦的闭上双眼，他不愿意回想起当年，不愿意再经历那样锥心的痛楚。落翎欲言又止的看着诺阳，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像往常一样，飞快的消失了。

　　二十年前。幼小的诺阳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妹，站在离海岸边不远的警戒线旁，如同一座雕塑般眺望着大海。他的父亲一夜未归。诺阳一大早就抱着妹妹来到这里等待，想要在父亲回来的第一秒就看到他，就扑进父亲的怀里。
　　可是诺阳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仆人和侍卫都纷纷找来，劝说他回去。
　　“少主，请您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危险？诺阳仍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期盼终于有了答复，远远地，从大海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诺阳知道，那是父亲回来了。他将妹妹交给身边的仆人，匆忙的从岩石上跳了下去，也不顾手掌已经被擦破，一个劲地往前跑着。
　　“父王！”诺阳高兴的喊着，挥舞着双臂朝那个人影走去。可是离那个人越近，诺阳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渐渐的，他停了下来，看着那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他的父亲浑身是血的站在海岸上，看着惊慌的诺阳，露出一丝微笑。诺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去与水神谈判的父亲会满身是血的回来，他受伤了吗？很疼吗？诺阳马上又超前跑去，可却被他的父亲却大声的喝止住了。
　　“诺阳！”他大声的喊道。“站在那里不要动！”
　　诺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阻止他，可是下一秒，诺阳就明白了，在父亲的身后，一股他前所未见的巨浪正铺天盖地的朝海岸涌来，就快到达自己跟前了。诺阳站在原地，拼命的朝父亲喊着，希望他能走快一点，最好跑快一点，好避开那滔天的海浪。”快一点阿父王！后面有大浪来了！跑快一点阿！”诺阳看见汹涌的大海升的越来越高，海水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的脸庞，似乎要将这个世界吞噬殆尽。
　　可是父亲却依然晃晃悠悠的走着，快走到诺阳面前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脚步，笑盈盈的看着诺阳，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般凄绝。他举起右手，指尖流出银灰色的光芒，慢慢的涌向诺阳。“别过来，孩子。”
　　诺阳不明白父亲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走到安全的地方，为什么站在即将被海浪触及的险境。诺阳呆呆的看着父亲的微笑，正准备开口说话，一阵巨浪将他的父亲彻底淹没，可海浪正准备卷向诺阳的时候，却被那阵光芒抵挡住了。大海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除了沙滩上的痕迹之外，丝毫看不出大海触碰到了这片大地，连诺阳的父亲，也被海浪一起卷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诺阳惊恐的望着大海，看着父亲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大声的尖叫着，想要冲进海里去寻找父亲，但却被赶来的仆人们紧紧抱住头也不回的朝内陆跑去。诺阳拼命的喊叫着，看着深邃的大海，竟然失去意识昏聩了过去。醒来之后的诺阳并没有继承先代的神力，除了守护着月之城的结界外，什么也没有做过。象征着月神之力的月弦琴一直孤单的摆在房间的角落里，从来没有在诺阳的手中奏响过。他是没有神力的月神，被人嘲笑，被人奚落，甚至被实力强大的国家威胁。幼小的诺阳一直在月之城的监政大臣的照顾下长大，直到去年才真正成为月之城少主，却没有想到才第一年，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诺阳不知道该如何向落翎开口，可是等到他回忆完往事，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诺阳坐了起来，孤单的将头埋进膝盖间的缝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