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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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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肃杀的黑夜,寂静的京城很快将要迎来它的新皇。林攸棠、刘明熹还有许许多多幸存的官员都在迫不及待的等待黎明。从5天前,监国侯失踪到这天晚上传来监国侯留宿皇宫的消息,有多少人松了一口气,又捏了一把汗?
短短的半年,官场面目全非,一切都被搅乱了,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轨道,无法预测未来,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凌云飞,这个搅乱一池春水的闯入者,高傲的王侯,用不可思议的手腕将陌生的一切掌握与手中,深邃如鹰目的双眼洞悉形形色色的阴谋诡计,刚毅如刀刻的薄唇吐露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妙法,葱白如玉的纤细手指将老奸巨滑的敌手玩弄其间。这个神秘莫测,完美到令人恐惧的神,他的旨意将决定龙炎的未来,宣判众人的命运。没有人可以左右他,没有人可以折服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揣测万分。
林攸棠彻夜未眠,此刻的寂静对他无疑是一种煎熬。自己千辛万苦让林派生存到今天。或许就是今天了,随着张进的滞留,这个老狐狸已经预感到了结局。但是他在赌,不是赌张进、也不是赌凌云飞、更不是赌那个靠不住的8皇子。他在赌他这么多年的眼力,赌被自己骗了10年的司徒傲然的心!
只要,司徒傲然真的临死前都没有怀疑自己,那么他林攸棠就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司徒傲然相信毒害司徒源的另有其人,那么他林氏就不用满门被斩。只要司徒源真的只有7岁的智商,那么他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完残生。毕竟,除了司徒源,就只剩自己和妹妹知道当年的事了。就算那监国侯有再大的本事,这件事也只能随着自己走进坟墓。但是,万一……林攸棠忘不了监国侯失踪当晚,他进宫时看见的司徒源,眼中又闪烁起当年那个天才皇子一样的光芒,不祥之兆啊……
刘明熹跪在佛像前等待黎明。门外陈文秋已经送走了大部分的家人,现在就剩下自己和几个家在京城的仆人。身边,监国侯的令牌反射着淡淡的金光。今夜,他刚从宫里回府,陈文秋就带着它来,并且转告自己,说监国侯早在7天前就让他今夜将令牌交给自己,并下御令,让自己以钦差的身份去两广巡查,并且即夜启程,这令牌就是通关凭证。原来,他早料到了……
他原本不信,可是今天看到皇上的眼光,刘明熹心里明白,皇上是容不下自己的了。不论是为了减弱凌云飞的实力,还是巩固自己的王权,刘派都会成为继林派之后被削弱的一派;而这削弱的方式,不论是出于嫉妒心,还是采用流血最少的办法,自己都会被杀。现在凌云飞囚入宫中,功力全失。7皇子培养的歃血盟无人能敌。况且,就算要进宫救人,也必须等明天宣读完遗诏,而那时,7皇子大权在握,别说救人,自身也难保。
皇上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凌云飞……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司徒源自从7岁中毒被救回以后,就变得多疑、残忍。作为个别知情人的自己,是看着那个纯洁的天才少年一步步沦为统治工具的,没有感情,只有猜忌、阴谋、权术、演戏。7岁的可怕经历彻底的毁了他。虽然他掌握了一切帝王应有的本领,虽然他熟知一个杰出帝王应有的知识,虽然他深谙以民为重的道理,但是,他充其量只能是一个严帝,绝对不能成为一代明君。因为,他不懂爱,没有爱。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形式。
司徒傲然教会了他所有的本事,但是也让他和自己一样变得不会爱,不懂爱。所以,司徒傲然的妃子都或多或少生活在痛苦中,而刘明熹则直到司徒傲然死后,才知道自己没有一厢情愿。虽然所爱之人是这样的人,但是刘明熹实在不希望司徒源也变成这样。很久以前,他就把这个聪颖的小皇子看成自己的儿子了。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比自己幸福。
想当初凌云飞要把司徒源带走,自己还反对过。但当几个月后,他在王府看见司徒源从来没有展现出来的那一面,他知道凌云飞是对的。凌云飞在教司徒源如何去爱,如何从黑暗中寻找光明,如何保持一颗善意的心和博大的宽容。那时,他还虔诚向先皇祷告:吾皇啊,您选择的人正在教我们的皇子如何成为一位明君,请您在天有灵,保佑他和7皇子吧。
可是,如今,7皇子显然还没有学会爱人,凌云飞,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你要用你的生命给7皇子上完这一课么?让他的心里永远刻下爱的伤痕?刘明熹觉得前景一片黑暗,他不敢揣测,他也无法揣测。他无法了解凌云飞这个人,他只知道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一定不会伤害龙炎,不会伤害7皇子,不会伤害自己……
我该怎么办?丢下这一切,逃命么?刘明熹的眼前不断闪现凌云飞的影子,狡黠的,阴冷的,专注的,愤怒的,平静的,温柔的,深情的,镇定的,威严的,各种各样的表情神态霎那间铺天盖地而来。这样的人,如果成为禁脔,承欢□□又是何种情形?会羞愤自杀么?会自怨自艾么?会从此志气全消,任人宰割么?刘明熹摇了摇头,应该会愤怒的揭竿而起,自立为王吧。那样的人,那样的城府,那样的智谋,那样的胸襟,那样的魅力,恐怕没有人会反抗他。到时候,自己要何去何从呢?如果那样,自己或许也是一走了之吧。
他低头看着令牌,凌云飞,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呢?刘明熹在心中默默问道。也就在此时,刘明熹下了一个令他日后被凌云飞埋怨不已的决定——留下来,不论生死,他要陪在凌云飞身边,就当作当初他不能陪在司徒傲然身边的惩罚。如果他因此丧命,就去黄泉陪司徒傲然,告诉他是自愿赴死的,而且他的儿子很厉害,不用担心。如果他活下来,不论谁做皇帝,他都尽心尽力辅佐,代替司徒傲然(还有凌云飞)看护龙炎。
陈文秋看刘明熹迟迟未出,不禁敲了敲门:“刘大人,请快一点。”
刘明熹打开房门对陈文秋一鞠躬,镇定地说:“陈公子,多谢你帮我送走老父老母,如有机会,他日明熹定当舍身相报。”
陈文秋赶紧说:“刘大人不用多礼,这是监国侯的意思,刘大人我们赶紧上路吧。”
刘明熹摇了摇头:“耽误陈公子这么久,刘某真是过意不去,不过刘某已经决定留在京城了。”
陈文秋一愣,刘明熹接着说:“明熹身负先皇重托辅佐新皇,实不敢离去。而且刘某说句心里话,请陈公子明日也不要轻举妄动。”
陈文秋又是一惊:“你?”
“监国侯失踪,想必陈公子也心里有数。如今,歃血盟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特别是宫中。如果监国侯能脱身,他一定不需要借助你我之力。如果他有心赴死,恐怕你我也无法阻拦。”
“刘大人何出此言?”陈文秋微微皱眉。
只见刘明熹拆开令牌,里面赫然有一封密函,密函上只有两个大字:留人。
陈文秋反反复复的看了看纸,苦笑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他。不过,想必刘大人能够明白文秋的意思吧,明日不论生死,文秋必定会尽力一搏。”
“这样……”刘明熹微微低头,突然伸手将一枚银针打入陈文秋胸口,“刘某得罪了。”
陈文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明熹,缓缓倒下。
“来人,把陈公子送到我的书房。”
几个黑影在京城郊外飞速穿梭,犹如鬼魅。顺着风,依稀可以辨认出一男一女的声音。那男的大约20左右,内力十足,只听他尊敬的说道:“教主,前面就是京城了。”
一个难辨年龄的柔媚的女声接道:“噢,司徒飞现在在哪?”这口气虽然慵懒但隐隐透露出威严。
男的谨慎的回答:“司徒飞还在皇宫,具体位置还没有查到。”
女人明显不太满意:“哼,不急,等明天宣读完遗诏再说。”
过了一会,又依稀听到男子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教主,我们是受李大人所托,带走司徒驰的,这司徒飞……”
女人明显不耐烦起来:“哼,这两个人我都要。”说完,黑影更加迅速的扑向城门,一跃而起。守城的士兵只看到火把晃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黑暗中,那几个人突然停了下来,只听刚才的女人娇柔的问到:“冷宫主,别来无恙阿?”
“让天衣教主挂心,冷某真是过意不去。”随着轻飘飘的嗓音,夜色中渐渐渗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冷秋禅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欧阳凤天眼神一亮,笑意盈盈的说:“冷宫主还是这般出尘脱俗。”
冷秋禅极力压下眼底的厌恶之色,平静得说:“欧阳教主,我们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你我今日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如今只要你我二人联手,必能救出此人,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联手?”欧阳凤天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冷秋禅,“恐怕宫主误会了。我今日所谓之人恐怕与宫主所谓之人不是同一个人吧,何来联手呢?”
冷秋禅冷哼一声:“纵使如此,恐怕教主想单枪匹马完成此事,也并非易事吧。不过,既然教主执意如此,就当冷某从未来过。”说完一甩袖子正要离开。
欧阳凤天突然闪到冷秋禅面前:“冷宫主,别急着走啊,凤天还有事情想请教冷宫主呢。”
冷秋禅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恕冷某要事缠身,告辞。”
“呵呵,此事也和你那位有关,难道冷宫主不想知道?”冷秋颤微微皱眉,作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欧阳凤天眼底滑过一丝得意之色,不慌不忙地说:“我听说,冷宫主上个月在河南中了埋伏,不知现在好了没呢?”话音刚落,欧阳凤天左袖中抖出几束蚕丝直袭向冷秋禅各个要害。冷秋禅一早就防备她这一手,身体突然向后一撤,水袖呼的张开,挡住了第一次的攻击,只不慎让一条蚕丝刺中了手臂。冷秋禅顾不得其他,赶紧震断蚕丝施了个障眼法,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凤天的手下原本想追,欧阳凤天使了个眼色,厉声说道:“够了,走吧。”说完一席人也迅速消失了。
待冷秋禅闪到一间别院,他的手下赶紧现身,慌张的看着他的手臂:“宫主,方才您为何手下留情?”
冷秋禅没有说话,他从容的撕开袖子,众人这时才发现,蚕丝的一头居然系着一张纸,纸上赫然写道:“正午之时,玄阳殿外。”
“这……”众人愕然。
冷秋禅拉上衣袖,冷静地说:“方才,有高人在暗,这不过是权宜之术。传我号令,明日,玄阳殿外埋伏。”
“是!”
冷秋禅看着月光,心思早已飞到悠悠的皇宫中。飞,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