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鸣 我们的，念念不忘的》隐光

5、（四）寂寞星球人人寂寞，现在就抱紧我

　　夏夜祭从此成了必须逃离的日子。河川也是能躲过就躲过。原来那些曾经美好自己偷笑着无数遍回忆的东西在最后全都变成了罂粟，入口美味，然后苦涩却又留下了毒根。那年最紧的双手，那年最暖的胸口，那年最长的相拥，那年嘴角的温柔。如果没有这些该多好？不如忘掉算了，只要不去留恋，不去怀念总有一天储藏着这些的神经元都会在来不及新陈代谢前就衰老死掉。是啊，明明这些不过就是几亿的神经元中的几个承载的信息而已，和其他一切信息是同样的概念同样的构成，同样只要不再传递到新的神经元里就会随着载体的死亡而消亡的东西。
　　那么，或许每天清早醒来就不会对着左手腕上新的刀疤惊讶不已了吧。
　　“呐，佐助，如果你看到这些，看到这些更新速度比神经元还快的这些，看到这些九尾都来不及治愈就重新划开的伤口你是不是就会回来？”
　　金发少年走到阳台，看着天空的云，他似乎有点能体会那个马尾辫的天才少年的嗜好了。太聪明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将所有的事，自己想明白的和自己不想明白的都明白是一种很重很重的负担，要承受的是别人如同不知道事实的数量一样数目的责任。之所以常喊着“麻烦”也是因为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背后的麻烦吧？金发少年揪揪乱糟糟的头发，对着天空释怀的笑笑。
　　“就像我知道你不会因此回来一样。”
　　其实自己还是觉得不知道比较好的啊。偏偏对彼此的了解那样该死的准确。

　　{谁自顾自地走
　　谁忘了看着我
　　谁让爱变沉重
　　谁忘了要给你温柔 }

　　‘这个温度，你已经不需要了。我也不需要给你温柔了吗？’

　　“鸣人，多久会回来？”樱发少女满脸的歉意，递给金发少年一包食物，却没有对视的勇气。
　　“不知道，好色仙人说一切都要看到时候的状况。”
　　“那……在外面要加油！”
　　“恩！小樱也是哦。”
　　金发少年爽朗的笑笑，摆手作别。走出几步。樱发少女终于抬头，看着那个娇小甚至比自己还矮小瘦弱的少年小跑步地跟上白色长发的男人。轻轻地不知对谁说出一句对不起，却得到来自前方的坚定的回答。
　　“小樱，那是我们之间的一辈子的约定。还有。一切是我自愿的。不要自责。”
　　樱发少女惊讶地抬头，看着那个重新小跑起来的身影，莫名的眼泪顺颊而下。
　　她不是没有看到那个躺在床上全身绷带的身躯，更不是没有看到比那绷带更刺痛眼睛的那双蓝色瞳孔里的阴霾。那双眼睛，曾经自己以为只会拥有坚定的光芒，两眼清澈地让自己忍不住有点小小的讨厌，因而总是会毫不客气地拒绝他的好意，好不留情的说着让他没有面子的话，直到自己提出那样任性的要求，直到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自我逃避着那二人看彼此的眼神，直到发现自己原来那样自私，忽略金发少年的心情希望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可以让那个身影留下来，直到发现原来自己不是讨厌那双蓝色眼眸的清澈而是在那样的眼睛的注视下自己有点无所适从。他让那对眼眸暗淡了夏夜天空，机会却是她给的，不如说她逼迫的。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那么傻？总要亲手毁灭之后才发现痛得终究还有自己一份。再不斩是，自己是，那个消失不见的身影呢？他需要走多远之后才会心痛到没有力气再继续走远？
　　“佐助是真的想杀了鸣人。”听到金发女子给出这样的结论，她不知道自己心头涌起的是罪恶感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
　　是他把他的意志消磨干净，却是自己将他逼迫至此。他本来是要独自离开的，是她固执着不去顾虑被背叛的人的心情传递讯息的，为什么要提出那样的要求呢，因为其实自己明白谁对那个人来说更重要吧？因为即使不是为了自己还是想把那个人留下来，最起码还可以当作没有发觉好继续自欺欺人。
　　知道一些事实，就要背负相对的沉重。
　　或许还是不懂比较好吧？

　　于是她在金发少年的病床前偷偷守夜，睡梦中都在哭泣，却不再只是为了一个人。
　　金发少年都知道，来自床边冰凉的液体和睡梦中的那些对不起，每夜每夜反而让他觉得沉重。
　　‘自己不振作果然是不行呢。’轻轻地抚弄樱发少女的头发。他是太阳，自来也这样说过，纲手这样说过，那个人也这样说过。因为他可以给他们带来希望，可是谁来带给他希望？因为自己是那样坚强，所以人们就忘了给出多些的关怀。每次都是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他不能辜负，那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他说过只要是他得来的他都不会轻易舍弃，所以那些信任，那些豪爽地拍拍他的后背亮出的笑容全都成了他不得不去成为太阳的理由。哪怕哪一天他只是沉默超过十分钟那些人就会投来担心的眼神。他不能让他们担心，如果太阳都晦暗了的话，天空的蓝色也就不复存在了吧？如果自己不是太阳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你总是只顾别人不顾自己。”他想起那个人说这句话时口气的无奈和心疼。不由得轻笑：
　　‘呐，佐助，我就是这样的傻瓜啊，是太阳就不能放弃的是吧。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太阳，那么照亮你是不是就是我的职责？’

　　谁忘了要给你温柔……
　　不是不想忘，而是不被允许忘。既然我是太阳，就让我不复你所托。

　　清冷的石门隔绝了一切外部的声音，黑发少年再次从梦中惊醒，用手抵住额头，肩膀还在微微的颤抖。噩梦从不变的那一个延伸成两个。他下意识的握紧左手，那上面似乎还有温热血迹的感觉。他曾用那双手握紧过一个人的手，用这双手骚乱那头金发，用这双手捡起地上的被子替他和自己盖好。而现在，他用这双手想要做出拥抱自己的姿态却被自己理智地遏制，搁在空中的双臂呈现出无措的姿势。闭上眼睛，轻笑出声，笑到眼泪都要出来，用一只手紧握住另一只，无数无数夜重复出现在梦境里的那一个画面里，他用这只手穿过了那个人的身体，平常活蹦乱跳的躯体就那样像死了一般挂在他的手上，低垂着的头看不见那双最美丽的蓝色瞳孔，也看不到那个弧度夸张的笑脸。然而他看见铺天盖地的红色撑满他的视线，比第一个梦境里的还多。他想无所谓地甩掉那具身躯，却怎么甩也甩不开，他开始慌张，拼命地想摆脱他，想把手从那里抽出来，却就是做不到，那种恐惧胜过一切。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恐惧。然后就会在那里醒过来，醒过来的世界还是黑暗，暗到一点亮光也没有，大蛇丸希望自己变成黑暗中的活物，而他不过要求来得更彻底些。他只是想，只要他不再是他，那么那些梦就会变得没什么所谓。
　　‘宇智波佐助，你没有别的路可走，连唯一的理由都已经被你亲手毁掉了。你没有路可走。’每晚，他用这样的理由克制颤抖的左手。

　　有人说过。习惯，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只要习惯了，最后就会变成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