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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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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翼最近有点烦。
[“老师……应该是我们班的宋明淑和何妍。”]
何妍口中的那个他，应该就是自己。
是他的懦弱才使何妍和宋明淑会被强制执行中考限免。
他到底做对了吗。
唐晓翼盯着寝室唯一的光源犹自出神。窗户大开着，阴凉的夜风刮了进来，墙上日历被吹得呼啦啦作响，下一张露出鲜红的一个圈。
中考的日子，就在明天。
唐晓翼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其实是讶异的，因为宋明淑和他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考场，她的座位就在他的斜后方。
跨步进入考场的时候唐晓翼紧张得无以复加，他缓缓地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摊开第一堂考试科目的复习资料时他拼命想要告诉自己考试为重，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后方。
空荡荡的，干净的桌面仿佛在孤独的守望着考生的就座。
心口堵得痛。唐晓翼安慰自己，只是因为愧疚，仅仅只是愧疚。
如果没有他的优柔寡断，宋明淑应当还是那个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女生，绝不会沦落到任由老师主宰的刀俎地步。
但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
第二堂考试进行到一半，正是播放英语听力的时候，考场里一片沙沙书写声，听力里那个机械公式化的女声用标准的美式音调朗读着英语语句，毫无波澜的声线静静回荡在整个校园。唐晓翼刚刚翻过一页题目，考场门口被人以粗暴的姿态迅速踹开，摇摇欲坠的生锈铁门发出刺耳而悲哀的低吟。
原本睡眼惺忪的监考老师立刻找回了自己应有的气势：“你是谁！竟敢私闯考场！”
所有考生循声抬起头，无数道视线齐齐投向踹门的那人。他们多半是各个学校的天之骄子，看分数比命还要重要，这一声无礼的干扰无疑是令他们十分烦躁的。出于优等生的自律，他们没有立刻起哄;出于凡俗人的自私，他们冷冷地鄙视着他人。
唐晓翼同时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当他抬起头，目光固定在那人身上时，心底蔓延出一股巨大的古怪感觉，一瞬间精确的击中了他的思维。
宋明淑，他所亏欠的宋明淑，缺考的宋明淑，此刻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黑色的T恤下垂到大腿根部，白色的短裤，之前踹门的那只脚还悬在半空中，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微微覆住下半张脸，露出来的那双眼眸隐隐含着嫌弃的神色：“我是考生。”
监考老师霍地站了起来：“考生！你穿成这个样子说你是考生！”
宋明淑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老师：“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不像个考生了？有明文规定中考必须穿校服么？我有涂指甲油化妆染发戴首饰么？你说啊？”
她说的每句话都没错。她把头发染回了原来的黑色，指甲油也卸掉了，唇呈现出自然的淡粉色，耳洞穿的是消毒棒，小天使项链被摘了下来。如果不是看了那张脸千百次，唐晓翼恐怕也认不出来。至于校服这个问题，整个考场里都是姹紫嫣红的，所以宋明淑并非强词夺理。
监考老师一时语塞，眼睁睁地看着宋明淑越过讲台走向全考场唯一的空位，他忽然痉挛似的大喊大叫起来：“你是迟到！”
宋明淑脚步一顿，回头近乎是孩子气地一笑：“但我没有早退。”
“不就是一科计零分……谁怕谁。”
“但是你影响了我们的英语听力！”离宋明淑最近的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爆发似的告状道，老师也好像抓住了把柄，自鸣得意的模样：“是的，这位考生，你打断了另外三十九名考生的听力考试，你应该为此负责。”
宋明淑已经走到自己位置上，唐晓翼听到她的笑声轻轻浅浅：“噢，找我爸负责。”
“你爸是谁？”老师一脸的鄙夷，就好像天下被他踩在脚下，唯我独尊。
“直接告诉你我不是显得太没有风度了吗？”拉开凳子的声音同样刺耳嚣张。
“好，你给我等着……”老师叽里咕噜着拿起讲台上的花名册，“36号……XX中学……初三A班……宋明淑？”他的声音恐怖起来：“你是宋明淑？”
宋明淑没有回答，唐晓翼猜测她应该去做英语笔试了。
监考老师只能用撕烂花名册来表达自己的惊恐：“宋明淑！”
考场也因为这句话而沉寂下来。
他们，似乎都知道，宋明淑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啊。
唐晓翼有一种被蒙蔽的愤怒感。
上午的考试结束以后，唐晓翼拿着装东西的文件袋随着人群走出这个学校。身边的人都在谈论着成绩和午饭着落，唐晓翼却第一次产生了找人喝一杯的冲动。
环顾四周，没有认识的人。唐晓翼叹了口气，独自钻进了窄小的酒吧。还是没那个胆子点烈酒，磨磨蹭蹭地让服务生拿了一杯柠檬水，在服务员谦逊的目光里非常怂包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灯红酒绿的阴影使他自卑得仿佛要把自己蜷缩成弱小的一团。
她来了。
他该怎么办？
宋明淑，她到底知不知道是他间接使自己坠入深渊？
她是一个神奇的存在，明明已经实行了中考限免……为什么还可以洒脱潇洒的来考试？
井底之蛙，是他啊。
他要去找班主任，他要告诉他他喜欢她。
他要去找宋明淑，他要告诉她他喜欢她。
他要去找何妍，他要告诉她是他使她们蒙受中考限免之辱。
无数想法在心头郁积成块，压得他几乎缓不过气来。
唐晓翼离开酒吧，几乎是奋不顾身地往自己学校的方向跑去。
如果我没有再懦弱，你是否会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在努力，已经在为你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