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心结》封刃作书

2、002

　　素清将药扔下，就转身离开了。这矮小的榻上，就连衾被都没有。秦尽歌自己也会一些简单的包扎，只是伤口在肩头着实不便，她折腾出了一头的汗，也没有弄好，最后只要眼巴巴地望着素清离开的方向，叫着素清的名字。无奈素清铁了心不搭理，秦尽歌觉得心底忽地涌上来些许委屈，蜷缩着身体，靠着墙发怔，竟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再等到她醒过来时候，日光穿透竹林，从窗隙中洒落了下来，房门大开着，外头摇摆的花草依稀可见。秦尽歌抬了抬右手，有些无力，而从肩膀处也传来了丝丝的痛意。伤口重新被人处理过，衾被几时盖在身上，她竟一点儿也不知。
　　“醒了？”脚步声传来，素清倚着门框，手中端着一碗黑糊的还冒着热气的药。端到了秦尽歌身边，淡声说道，“喝了这药。”此时素清的面色毫无波动，就像是对待寻常的病人一般。
　　秦尽歌看了她一眼，左手接过了药碗，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素清站立着从上而下望着她，实在是不想被人小瞧了，猛地灌了一口，苦味从舌上一直向四肢百骸蔓延，她的那张脸五官都皱了起来，这药比她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苦。
　　“良药苦口。”素清望着她，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眸光紧盯着秦尽歌，直到她把碗里的药饮尽，大概是看着她那拧起来面容过于狰狞，好心的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蜜饯，道，“等你结清了诊金再离开。”
　　素清平日里也不怎么离开这小院，只是闲来侍弄花草或阅览书卷。不知不觉到了这晌午时分，素清正摆弄着院子里晒着的药草，竹林里忽地来了些许不速之客，人倒是认识，只是没料到会是叶决竟然带着人亲自来了，这秦尽歌的身份引得素清起了小疑惑，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秦尽歌就在里面，把诊金结了就把她带走吧。”素清还没等叶决开口，就淡声说道，之后弯下腰，继续摆弄着药草，看也不看一眼那位清俊公子。
　　叶决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合适，最后眉宇蹙起，大步地朝着那屋子里走去。秦尽歌身上盖着薄衾，半倚着墙，听到了脚步声，她手中立马握着一卷书装模作样地看着。只是进来的人是叶决，撇了撇嘴，把书扔在了一遍，懒声道：“你怎么来了？”
　　“你太莽撞了，我不是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吗？”叶决一开口就责备地说道，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你姐交待。”
　　“现在出事的是我姐不是我！”听了叶决的话，秦尽歌一下子便烦躁起来，目光盯着叶决有些凶狠地说道，“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为什么我姐还是下落不明，叶决你倒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外面的医师了吧？你平日里出没青楼楚馆就算了，在我姐下落不明时候，你也有那份玩心，我也是佩服你！”
　　“尽歌，你冷静些，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你姐了，你别着急，总会有消息的。”叶决抚着额，放低了嗓音说道。“你先跟我回洛阳城，在府中有人保护安全些。”
　　“不用了，我就留在这里，自己去找人。”捂着肩膀，秦尽歌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下来，她看着叶决，目光冷冷的。
　　她姐姐是叶决的未婚妻，可是原本好好一个人为什么会离开，为什么会忽然消失了踪迹？说来也是叶决的行为令人恼怒，正妻没有入门，便想着娶好多个小妾，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姐姐。
　　“那你就暂时留在这儿，我会派人保护你的。”沉吟了一会儿，叶决对着秦尽歌说道，“最近接到了长空令，怕是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操心，你好好修养，你姐姐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放心吧。”
　　“呵。”秦尽歌只是一声冷笑，放心？真是说来轻松。消去了眉目间的情绪，她寡淡地说道，“你可以走了，顺便给一万金素清姑娘，算作诊金。”
　　几声零落的鸡鸣，天还是灰蒙蒙的，远天的云层紧压着那一丝亮光。竹叶随风簌簌的摆动，一个红衣女子在院落中舞了一套枪法，用袖子拭了拭额间的汗水，一转身就朝着房中走去。
　　蜡烛烟冷，从窗边透过来的光亮，依稀可见人形。屏风后，床幔低垂，掩住了里面深眠的人。秦尽歌眨了眨眼，轻轻地掀起了帐子，手撩起熟睡的人一缕发丝，在她的脸上拨弄着，冷不丁的在她耳旁喊了声：“喂，天亮了！”弄醒了人，看着那双惺忪的眼眸里逐渐浮起了怒气，秦尽歌唇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意来。
　　这人来的凛冽，可去日却始终等待不到。秦尽歌的伤看似严重其实真没有什么大碍，从她整天里在院子里蹦来跳去就晓得。素清无事时候，喜欢窝在房中睡到日上三竿，可这秦尽歌呆在这里就不一样了，鸡鸣时分她就起来练枪法，若她自己一人也变罢了，还偏要把沉睡的素清一起拉来。才几日，素清便觉得自己白日里也精神萎靡。
　　“你伤好了赶紧离开。”踢了踢那睡在榻上，手中还捏着糕点的红衣女子，素清实在是受不了了。
　　“按理说诊金一万金，我给了你三万金，我多呆一些日子不过分吧？”秦尽歌笑得眉眼弯弯，看着素清气结的面庞，缓声说道。
　　“还你！你马上给我离开。”听了秦尽歌的话头，素清折回梳妆台，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金条，数都懒得数，直接扔到了秦尽歌身侧，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如果我不走呢？”慵懒的望了一眼，秦尽歌支起半个身子，笑问道。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素清的眉头紧紧地蹙起，这人也真是讨厌，可自己偏偏手无缚鸡之力，除了轻功和医术，花间游心法一点儿都没有学会。
　　“怎么个不客气法？”秦尽歌的面上依旧是布满了笑容，一撩发丝，丝毫不把素清的威胁放在心上。
　　“……”素清无力跟她吵下去，一转身拐入了屏风内，出来时候手中已经提了一个小包袱。枫华谷那边已经在催了，原本还想着几天后再去，可是这秦尽歌这麻烦呆在这里，害得她不得不早些提上日常。不过这样也好，能够早点和唐玖他们会合。
　　“喂，不要脾气这么大，学别人离家出走啊！”看着素清手中的包袱，秦尽歌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向前赶了几步，硬生生的拉住了素清的衣角。“大不了以后不气你就是了。”
　　“放开我。”素清挣扎一下，可秦尽歌手劲儿大还始终不肯松手，恨不得将这块衣角切了让给她！目光死死地盯着秦尽歌，素清面上被怒气涨红。
　　“那你告诉我你去哪儿？”秦尽歌收起了之前那副调笑的表情，问道，语气中不免有一些好奇。
　　“关你什么事。”素清冷声问道，要说这近二十年谁是让她最讨厌的人，非秦尽歌莫属，简直是莫名其妙！
　　“好吧。”秦尽歌撇了撇嘴，松开手。看着素清踉跄着步伐，像是后头有鬼在追逐一般。“什么嘛。”轻轻地嘟囔一声，折回了屋子里，口中叼着一块糕点准备回洛阳城中去。
　　素清挑了一匹好马便往枫华谷里面赶过去，她虽然不会功夫，可医术却是妙极，也不知道那边的战况会是怎么样，她的朋友都在那儿，可是容不得他们受伤。
　　洛阳城叶府里面，秦尽歌才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去，就被叶决给叫了过去书房。桌面上摊着一副地形图，他的眉峰紧蹙起，手指落在恶人谷的一个据点上，眸中猛然放出了几丝恨意来。
　　“收到了长空令了，我们即刻启程去枫华谷。”叶决说道。
　　“这与我何干，我只想找到我姐姐。”秦尽歌撇了撇嘴说道，她的确是浩气盟中的人，可所谓的正邪之分她眼中根本就没有。她欣赏很多恶人那潇洒自在气概，也嫌恶过许多所谓正义之士那虚伪做作的面庞。
　　“你姐姐在恶人谷手里。”叶决肯定的说道，他最近才得到消息，对于这个未过门的妻子，虽然她性子冷了些，但也是一副好模样，叶决多多少少也有点儿上心。
　　“好，我马上就去枫华谷。”听到了想要的讯息，秦尽歌才一敛面上的那些神情，眸光中泻出了一抹冷芒。她自小父母双亡，由姐姐一手拉扯大，别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动她姐姐不行。枫华谷么，她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来。
　　话说素清骑快马赶了好些日子的路，到了枫华谷，在路口等待她的是一身深蓝色劲装的唐玖，她的面上敛去了肃杀之气，难得的浮上了些许暖意与温度来。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唐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盛满了柔情。自己这位至交好友怕是有心爱的人了吧，素清心头想到，替她高兴，然而面上还是淡淡的，一颔首，跟着唐玖朝据点里面过去。
　　那些弟兄们坐在地上喝酒划拳，端一副自在的样貌，见着熟人过来，也只是一颔首，又继续玩自己的。林子后面一排小屋，唐玖领着人朝着最中间的那处走去。门半掩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中握着书卷。听到了动静，女子放下书卷，朝这边轻轻地瞥了一眼。
　　“秦尽歌……”素清的眉头忽地锁起，眸子里划过了几分防备，然而转念一想，那人不可能会在这里，“不对……唐玖，她是？”猛地转向了身边人，认真的问道。
　　“秦尽欢。”女子淡漠地开了口，那冷漠的面容倒是划过了几分惊异来，“你认识尽歌？”
　　“不认识。”素清眸光沉了下来，断声道。这个人面容和秦尽歌有七八分相似，瞧着名字，应该是姐妹。
　　“素清，她是我心头欢喜的人。”唐玖缓缓地开口，认真而肃穆。
　　“你，你们……”素清眼眸蓦地睁大，显然是有些不可思议。这世间情爱想来说不清，在一些小人书里看过各种桥段，可真要到了眼前，还是免不了有些惊愕。
　　“素清，我们是好友，我便不欺瞒与你，我希望你能够接受，至少不要排斥好吗？”唐玖的眸光里夹带着一丝恳求来。
　　“可她不是叶决的未婚妻吗……”揉了揉脑袋，素清觉得思维有些混乱。
　　“那是过去的事情。”秦尽欢竟然开了口。
　　“秦尽歌知晓吗？”素清忍不住再问，一抬头对上了秦尽欢似笑非笑地神情，她的唇微微的喃动，可是素清晓得她说的是什么。
　　“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