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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白釉 ...

  •   萧牧问她:“林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用镜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面色好不到哪里去。只说是:“我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先告辞了。”

      萧牧点了点头,让管家送客。管家是个老爷爷,很乐天:“林小姐,欢迎你下一次再来。我们少爷总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她宁愿不再来。因为那个捧盒真是阴森到可以。刚刚离开别墅,她就在大马路边上吐了起来。直到吐无可吐,又把背包里的白开水拿出来,喝一口漱一遍口。

      方才打开灵眼,她看到了那沈家人临死之前的场景。

      抛开那些很难以言表的画面不说,她还真的看到了那个杀人凶手的模样——他提着一把生锈了的柴刀,在小小的旅馆当中徘徊,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五官平平无常。脸上有一道疤。像是被什么啮齿动物咬出来的。

      凶手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从后门走了出去,自如的好像这就是他自己家一样。

      还有一个小细节,她也观察到了——这人杀人的手法十分娴熟,好像这么做过很多次。什么人才会把杀人当做艺术?当然是浸淫于这一种乐趣的人,这使她觉得更加可怕。不怕神经病,就怕大变态。她觉得这受害者真惨。

      回家,匆匆忙忙上床睡觉,试图忘记那一幕幕。结果睡的死沉死沉的。

      隔日起床。看其余的弟弟妹妹都已经上学去了。只有一个小泽,坐在床上穿衣服。她问了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早什么早?弟弟妹妹们都上学了。”小泽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把手伸了过来——这手已经脱离了儿童的幼稚,变得修长修长的。看样子,要扶她起来,但是沈悦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一边玩去!”

      “姐姐,如果我赚的钱有多的了,那我给你买鸡大腿吃好不好?”

      她有点受宠若惊:“小泽,难为你还能想到姐姐啊……”

      结果小泽双目如炬,在她身上扫来扫去的:“爷爷说屁股小的女人不容易生养。姐姐,爷爷还指望你和我给他生孙子呢……”

      “……”这孩子可以免费送人么?

      早饭草草吃完。等她回到公司的时候,戴董事长正好找她:“林悦,公司下午要来几个贵客。你到时候和我一起接待一下。”

      “什么贵客?”

      “同行,本市拍卖行的领头人韩焯。”

      “哦。”就是那个……投靠了杜月笙后人的本市拍卖行大佬韩焯啊。还真是……略有所闻。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悦才知道请假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原来,曙光拍卖行上个季度的拍卖举行的很成功。但成功招揽的不仅仅是顾客,还有同行的挤压。就在前天的时候,本市最大的古玩商韩焯韩先生忽然说:“要来曙光拍卖行看一看”。“交流一下”同行之间的感情。

      戴培连拒绝都拒绝不了:韩焯还兼顾着本市的古董协会名誉会长呢!

      “董事长,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什么,到时候他问什么。你答什么。”戴培笑道:“毕竟我们是正当营业的单位,韩焯查不出什么毛病的。”

      “那好。”

      但话是这么说,韩焯真的来了的时候,沈悦还是感觉亚历山大。

      这韩焯,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的样子。白白瘦瘦的,阴阴柔柔的。一点都不像是个董事长。更像是个兔儿爷。戴培把之前招待萧牧的那一套高仿茶具拿了出来,结果韩焯看也不看。直接拿来就喝,完全不懂功夫茶的规矩。

      喝完了还笑道:“戴董事长真是寒掺。怎么就喝这些苦嗖嗖的玩意?”

      沈悦想笑,她一口就品出来这是台湾阿里山上的雪顶芽茶。一斤芽茶几万元呢!

      韩焯寒酸完了他们的工作环境。又寒酸起戴培的学历:“黑龙江XX学院毕业?这是个三流本科嘛!啧啧啧,戴老兄。你都能办公司了。怎么不考虑进修进修?像我,去年刚拿到清华的学位.证.书。这才叫企业家,懂不?”

      沈悦憋住笑。但接下来韩焯又把矛头指向了她:“你,是这里的鉴定师?”

      “是的,我姓林。”沈悦伸出了手表示友好。但韩焯哼了一声,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沈悦讪讪然收回手。她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本地的古董大佬?代替她爷爷的后生晚辈。居然这一副德行?!完了,奉天古玩界要完了!

      韩焯擦完了脸,把手帕叠的四四方方的:“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自学成才。”

      “自学?”韩焯笑了,然后吩咐一个属下:“考她。”沈悦听成了“烤她”。心想烤我干什么。结果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出来。直接开始问问题:“请问这位小姐,你有没有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证书?有没有在什么博物馆实习过?”

      她通通摇头:“我是闭门造车那一路子的,但不野。书画鉴定,金石鉴定学的是民国鉴定师沈铎。”

      沈铎。凡是玩古董的人都知道。民国最著名的古董鉴定师,著作等身。

      韩焯感兴趣了:“小姑娘吹牛也要有个限度。”

      “愿意赐教。”她还是挺谦虚的。

      那人开始考她了,却是拿出手机。翻到一张图放在了台子上:“这是什么?”

      “永乐甜白釉波斯型执壶。”她一口报了出来。又仔细看了看,蹙起了眉头:“这是现代仿品。第一,明代永乐甜白釉瓷器,从底部,到口部。由下而上,瓷的坯胎是递增式变厚的。而这一件全身的厚度相同,不符合当时的瓷器规范。第二,这件瓷器表面上的气泡大小都差不多。而永乐甜白釉的气泡大小不一。”

      那考官点了点头。又把手机照片翻了一张:“这是谁的字?”

      沈悦拿过来一看,拍的是一副行草绫本,写的内容是杜甫的五言律诗《戏呈杨四员外绾》。

      呵!把印章,页眉,题跋都挡住了。光从字看作者么?这也难不倒她,沈悦不假思索道:“首先看纸张,这是绫本。绫本出现在明末以后。这一张绫本,发色深褐。不似清以后绫本的普洱色。所以我猜是明清交替之际的文人所书。”

      那人点了点头,而韩焯已经侧耳倾听起来。

      沈悦继续道:“再看字本身——这是一幅行草。结字安稳,流传自如。一看此人就是早年仿效过二王,钟繇。再看布置——似出规入矩,但字字独立,这明显学的是米芾米南宫的结构。明末以后,世人都效仿董其昌,而这张字画,完全找不到董书的影子。全篇效法古人,该是当时一位学高古法的大家所作。”

      沈悦把圈子又缩小了:“我猜无非是明末清初,黄道周,王铎、倪元璐、傅山这些“仿古派”书法家中的一位。”

      韩焯几乎站了起来,却是惊讶地凝视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沈悦叹息道:“最后,咱们来看他写了什么——《戏呈杨四员外绾》……这是大诗人杜甫赴华州路上所作的诗,当时,安史之乱已经平息。唐肃宗继位。杜甫有感家国更替,孤身漂泊。所以才做了此诗。临摹此诗的人,想必也漂泊过。”

      她最后下了结论:“是明末清初贰臣王铎吧?”

      韩焯听到此处几乎跳了起来:“不错。是王铎的!”

      她微微一笑,才不会说她第一眼就认出来是王铎的,至于后面的长篇大论全是瞎扯的。

      又考了半会儿,她全部对答如流,这一批趾高气昂过来“交流”的人。全部都服气了。

      最后那韩焯自己都鼓起掌来:“得了,今天算是开眼了。咱们走!”

      打发走了这一帮子人,回头戴培执意要留她吃饭,说她真的是帮了大忙了。沈悦惦记着去寻找凶杀案的线索,就借口家中有事。早早回去了。

      颜洛跟她走了一段:“哇塞!阿悦!你今天实在太帅了!简直给我们拍卖行的所有人长脸啊!”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这点鉴定手艺都没有,也当不成沈家的继承人。

      告别了颜洛。她买了一张车票去东港村,按照报纸上提供的地址,寻找到了那一家旅馆。现在这所旅馆已经完全荒废了。墙壁淹没在齐腰高的草堆里,玻璃全部碎掉,大门洞开,里面是斑斑累累的锈迹,和摇摇欲坠的横梁。

      她记得凶手是从后门离开的,于是也从后门走了进去。

      打开门走上了楼,直到阳台边什么也没有,石灰粉扑刷刷地下落,整个屋子都摇摇欲坠似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拆迁浪潮席卷的现代,这一栋无人居住的旅馆能幸免呢?或许是因为凶案未明,人们始终忌讳?!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笑话,要是有什么。早被警察找到了。更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就是凶器,这会儿说不定都腐朽了。

      但沈悦不灰心。毕竟,警察局的公告上说了——只要提供破案线索就好。她既然凶案现场找不到线索。那么采取简单暴力的手段好了——直接画出凶手的画像,提供给警方。至于能不能立即找出此人,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但是走下楼梯,正准备出门。她看到门外有一道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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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白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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